謝三站在人群中,眼睜睜看著沈經綸步下馬車。他注意到,沈經綸的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隨即轉身走向剛剛趕來的第142章。但結局不會改變。」
「我相信表姐夫。」何歡的聲音細若蚊蠅。
兩人沒再說話。待他們行至回廊的轉角。何歡腳步略頓,不由自主回頭朝大門看去。
沈經綸低頭看她,輕抿嘴唇,黑眸愈加幽深了幾分,假裝不經意地放緩了腳步。直至何歡繼續往前走,他亦轉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大門。
謝三自然不知道何歡發現了他,他只覺得面對相攜而行的一對「儷人」,他就像不折不扣的傻子。有沈經綸助她。她壓根不需要他,他為何一次次自作多情?無論沈經綸是不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只要她樂意,他就不該多管閑事。
謝三轉身想走,卻怎麼都邁不開腳步,心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對他說,他可以不管何歡的死活,但他千里迢迢來到薊州,必須弄清楚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謝辰經歷過什麼。到底是生是死。
「三爺?」長安低喚一聲,小心翼翼地說︰「不如讓小的在這里打探消息……」
「你去看看衙門內什麼情形。」謝三一聲吩咐。大步走向林捕頭,高聲說︰「林捕頭,羅五郎這等小混混,不夠資格讓呂大人開堂審問他們,不如你就當著眾位鄉親們的面問清楚,他們到底受何人指使,有什麼目的。」
百姓們原本都在議論沈經綸和何歡,听到他的話,眾人總算記起整件事的初衷。有的人附和謝三,有的人高聲質問羅五郎,還有人用懷疑的語氣說,水汀的生母一頭撞死是不錚的事實,總不會有人用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在眾人的吵嚷聲中,林捕頭大喝一聲,沉聲質問羅五郎,到底受何人指使。
羅五郎等人自然是百般抵賴,不願意老實交代,林捕頭索性當著所有人的面審問他們。兩人一問一答間,百姓們聚精會神看著,忘記了沈經綸等人突然現身的小插曲。
謝三見沒人繼續議論何歡,這才悄然退出人群,獨自站在台階上,怔怔地看著石獅子前的那灘暗紅色血跡。
衙門內,沈經綸帶著何歡,在下人的引領下,尚不及踏入二門,呂縣令已經聞聲迎了出來。
「沈大爺,何大小姐。」呂縣令客氣地打招呼,滿月復苦悶。
昨日,他已經派肖捕頭與沈經綸商議妥當,今日應該如何結案,結果呢?仿佛有人一早洞悉一切,大清早就在衙門門口鬧出人命。
在肖捕頭阻攔百姓的當口,他正與林捕頭商議,自殺的老婆子到底怎麼回事,就听手下匯報,謝三來了。他這頭才吩咐林捕頭招呼謝三,另一頭沈經綸就來了。他快要離任了,怎麼一下子冒出這麼多事兒?
呂縣令心中郁結,卻不敢在面上表現分毫。眼見沈經綸側身,讓何歡先進屋,又一副保護者的姿態,他的心重重往下沉。為了何歡,他和謝三一前一後抵達衙門。待會兒,他們若是為了何歡爭風吃醋,他應該幫誰?會不會最後落得兩面不是人?
沈經綸看一眼心事重重的呂縣令,上前一步擋在何歡面前,客氣地說︰「呂大人,我們不請自來,還望見諒。」說話間,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悲喜之色,表情依舊淡淡的,仿佛他只是無關緊要的旁觀者。
呂縣令連聲說著客套話,額頭已然滲出了一層細汗。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每次見到沈經綸,都會這麼緊張,明明他一向待人和善,從不發火,又是人人稱道的君子,唯一的缺點就是性子冷淡些。
待呂縣令說完了,沈經綸客套了兩句,正色道︰「大人,我沒料到今日會生出這樣的變故。我帶著表妹前來,是我們都相信,清者自清。」
听到「表妹」二字,呂縣令與何歡眉頭微動。
在呂縣令看來,何歡只是已故沈大女乃女乃的表妹,據他所知,她們表姐妹的感情一向不好。沈經綸的這聲「表妹」,已然表明了他的態度與立場,也等于決定了整件事的結局。
沈經綸的身後,何歡沒有呂縣令想得這麼「深入」,她只是恍然想起。沈經綸一向稱呼她「何大小姐」。就算林曦言在世。也是如此。他只在有需要的時候,才喚她一聲「表妹」。
一旁,沈經綸眼見呂縣令的微笑愈加僵硬,稍一停頓,繼續說道︰「本來我想著,若是衙門外的百姓們關心事情的真相,可以請他們一並上公堂,旁听大人審案。現在看來。謝三爺已經把一切處置妥當,沒有這個必要了。」
「不是的。」呂縣令喃喃,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小心翼翼地說︰「其實是謝三爺在不經意間發現,有人煽動百姓鬧事,這才……」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抬起眼瞼看了看沈經綸。
隨著沈經綸輕輕笑了笑,呂縣令瞬間呆住了。他知道不可以用「美麗」一詞形容男人,但沈經綸的微笑太過美麗,幾乎攝人心魄。就算他是男人也動心了。可是另一方面,他的笑容又很冷。仿佛孤山上的雪蓮,不要說采擷,就是靠近他,也是一種褻瀆。他再次抬手,擦去鼻頭的細汗。
沈經綸見呂縣令這般畏畏縮縮,
重生神話之霸君筆趣閣
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身後的何歡。看到她只是一味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眼神微黯,復又抬頭看著呂縣令說︰「我沒有其他意思。今日既然出了命案,表妹上衙門說清楚事實是份內事兒。我之所以陪著表妹,只因她父母已故,家中既無兄長,也沒有親近的長輩,希望大人不要覺得,我越俎代庖,多管閑事。」
呂縣令連聲說著「不敢,不會」,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他被沈經綸的話繞得雲里霧里,只听到一句「沒有親近的長輩」,似乎想讓何歡與何柏海撇清關系。他不甚確定地問︰「沈大爺,就像您說的,案子一定要審,只不過老嫗自稱水汀的生母,您看要不要請何三老爺上堂作證。另外……」他稍一猶豫,壓著聲音說︰「您覺得,早上的事要不要支會何三老爺一聲呢?」
「審案的事,我不懂。」沈經綸搖頭,客氣地說︰「大人平日怎麼審案,今日仍舊一切如常吧!您不用顧忌我,把我當成表妹的狀師就成了。」
「這怎麼能行!」呂縣令一下慌了神,「待會兒上堂,我會吩咐他們準備椅子……」
「大人,真的不用這麼麻煩。」沈經綸微微蹙眉,「待會兒,我只想詢問水汀幾個問題。一旦證明一切與表妹無關,我們就會離開。其他的事,單憑大人決策。」
「這……」呂縣令為難地看了看沈經綸,低聲嘀咕︰「我也沒想到事情怎麼會鬧到今日這般田地,其實……那個……」
「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呂縣令很想說,謝三就在衙門外,不如請他進來,一起參與審案?他怕謝三怪罪,才有此意向,可他認定謝三和沈經綸是情敵,很可能當場為難對方,又怎麼敢對沈經綸說出這話?
正在呂縣令左右為難之際,院子內傳來一陣響動。他慌忙借口詢問發生了何事,匆匆走出房間,心中暗暗祈禱謝三已經回客棧了。他才想到這,就見謝三站在林捕頭身旁,他們的身前還跪著三個男人。
「謝三爺!」呂縣令疾步迎上謝三,心中暗暗叫苦,卻只能笑道︰「下官已經听他們說了,您真是火眼金楮,一眼就看出,是誰在煽動百姓,圖謀不軌。」
「呂大人,我們都這麼熟了,客套話就不用說了。」謝三朝不遠處的房間看去,隱約看到沈經綸正低頭與何歡說話。
呂縣令察覺他的動作,心中更是一陣愁苦,趕忙岔開話題,一本正經詢問林捕頭︰「都問清楚了嗎?」
「回大人,都問清楚了。」林捕頭依舊與往常一樣,一板一眼回答︰「他們三人每個人收了十兩銀子,讓他們在衙門外鬧事,死咬一點,衙門忌憚沈大爺,因此包庇何大小姐,逼死無辜的水汀母女。」
「他們受何人指使?與一頭撞死在衙門外的老嫗是什麼關系?」呂縣令追問。
林捕頭重重一腳踢在羅五郎身上。見呂縣令詫異地看著自己,他急忙掩下情緒,正色說︰「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到自殺的老嫗。至于收買他們的男人,也是第一次接觸。據他們說,男人的口音絕不是本地人,說話的聲調很像倭寇……」
「倭寇?」呂縣令嚇了一跳,「怎麼又扯上倭寇了,倭寇為什麼要針對沈大爺和何大小姐?」他自言自語︰「莫不是因為沈大爺幫著城外的百姓抵御倭寇,倭寇搶不到糧食,所以惱羞成怒?」
「大人,他們三個說的應該都是真話。如今看來,城內果然有倭寇,得加強防御,重新安排巡街的人……」
「這些事以後再說。」呂縣令不耐煩地揮揮手,「先把這三人收監吧。對了,外面的百姓都散了嗎?」
「大多數人都已經回家了。」
呂縣令滿意地點點頭,又吩咐林捕頭︰「你再找人問問,有沒有認識老嫗,畢竟是一條人命。」
「是。」林捕頭點頭。
……
呂縣令與林捕頭說話的當口,謝三百無聊賴地听著,目光不自覺地再次朝屋內瞥去。上午的陽光雖稱不上熱烈,卻十分耀眼,他看不到屋內人的表情,只能看到何歡背對自己,沈經綸正與她面對面說話。呂縣令和林捕頭絮叨了多久,他們同樣說了多久。
「他們有這麼多話說嗎?」謝三暗自月復誹,眯起眼楮打量沈經綸。
幾乎在同一刻,他突然感受到沈經綸的目光。出于男人的本能,他抬頭朝他看去,卻見何歡緩緩轉身,順著沈經綸的目光朝自己看過來。一時間,他只覺得滿心慌亂,不知道應該坦然地看過去,還是趕快別過頭,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何歡的目光暮然觸及謝三那刻,她也呆住了。
「怎麼了?」沈經綸低聲詢問。
「沒,沒什麼。」何歡慌忙低下頭,轉身背對謝三,僵著背,艱澀地說︰「表姐夫,今日之後,三叔父那邊我應該怎麼辦?」
她想確認一下,先前沈經綸對呂縣令說的那句「也沒有親近的長輩」,是不是讓她與三房徹底斷絕往來。
沈經綸沒有立時回答何歡,只能一味盯著她略帶蒼白的臉頰。他一直知道,謝三正看著他們。(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