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鐵箭飛快地掠過謝三視線那一瞬間,白森森的利刃朝他的面門直直砍過來,他側頭避過刀鋒,只覺一陣涼颼颼的勁風從他耳邊拂過。////
謝三還未看清來人,刀尖已急速刺向他的咽喉。他本能地後退一步,就見屋內走出第二名殺手,手中的武器直攻他的下盤。謝三心中暗暗叫苦。他面前的兩人沒有蒙面,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裳,他一時無法判斷他們是倭人,還是漢人,但他們招招攻他要害,顯然今日不是他們死,就是他亡。
謝三一連後退三步,借著彎腰躲避攻擊的間隙,順勢從腰間拔出匕首。匕首比大刀更適合近身搏斗,但先前的鐵箭煨了毒,他怕他們的大刀上有毒,不敢近他們的身。
謝三一味防守,且戰且退,也不知道纏斗了多久,他漸覺力虛,卻在不經意間看到小院的圍牆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手持弓箭的大漢,箭頭正隨著他的步伐緩緩移動,可能隨時把致命一箭射向他。
謝三直想罵髒話,卻只能專心應對兩把大刀的凌厲攻勢。
當他的那幾名手下死在小樹林,尸體又被吊在陵城郊外的碼頭上,他就知道,對方一心置他死地。他們的主子為何不在薊州暗殺他,卻一定要等到他離開?
瞅準間隙,謝三一腳揣向其中一人的小月復,他的肩膀同時被另一人打了一掌。他踉蹌著後退一步,分神注意圍牆上的男人,只見他手臂微動,他急忙就地翻滾兩圈,只听「 」一聲,一支鐵箭深深扎入他腳邊的泥地。
謝三狼狽地蹲在地上喘息,腦海中突然出現林捕頭的話。
早前在陵城,林捕頭偶爾與他切磋武功。當時林捕頭對他說,他的根基很好,但他是在練習中成長起來的,在實戰中,他未必勝得了他,因為遇到真正的敵人,他們不講招式,也不講規矩,會打亂他的步伐。
事實證明,他與林捕頭的對打,每每他佔了上風,林捕頭總能出其不意一招,令他功虧一簣。
電光火石間,謝三記起林捕頭那些虛虛實實的招數,他的左手作勢往懷中一模,眼楮的余光瞥見圍牆上的男人已然用另一支鐵箭瞄準他。他的左手突然往空中一揚。
兩個男人想也沒想,齊齊掩面後退一步。////謝三看準機會,一把抓住右邊那人的手腕。另一人條件反射般揮刀解救同伴,謝三卻突然放開他的手腕,一腳揣向他的膝蓋。同一時間,匕首「咚」一聲擋住第二人的大刀。在微弱的火星中,他抓住那人的領口,拼盡全力拽著他與自己交換了位置。
在令人窒息的零點一秒之內,空曠的廠地上傳來「 」兩聲,拴在旗桿上的小白馬嚇得淒聲慘叫,謝三重重一推,他手中的男人「咚」一聲摔倒在地,背上插著一支鐵箭。他在地上痙攣了幾下,嘴角溢出一縷黑血,很快沒了聲息。
謝三用衣袖擦去嘴角的鮮血,回頭朝另一名殺手看去。在他把敵人當做人肉盾牌的時候,後背硬生生受了另一人一掌,此刻只覺得胸中血氣翻涌。好在其中一人已經死了,他雖然受傷,卻多了幾分勝算。當然,最好能讓他套出,他們受何人指使。
「你們在武器上煨毒,就以為我也在身上藏著毒藥嗎?」謝三的語氣、眼神,**luo地表達了他的不屑,「我們中原人講求的是光明磊落。」他的懷中壓根什麼都沒有,他不過做了一個假動作,給自己爭取一個機會罷了。
殺手深深看謝三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把手中的大刀砍向謝三的面門。謝三沒有閃躲,舉起匕首抵擋。又是「 」一聲,他的匕首生生把對方的大刀砍出一個缺口。
可惜,謝三到底受了傷,又被兩人纏斗許久,體力不續,轉眼間即將被對手壓制。
忽然,他騰空往後一躍,對方乘勝追擊正想砍下他的手臂,就听「嗖」一聲,一支鐵箭從他們眼前掠過,呈四十五度角插在泥地上。
殺手憤怒地朝圍牆上的同伙看去,眼神仿佛在說︰你差點殺了我!
謝三輕笑道︰「刀劍無眼,你又何必生氣呢?」
男人依舊沒有說話,向謝三發起又一次攻擊。謝三放棄引他說話,撿起地上的大刀專心應敵。
一盞茶之後,當又一支鐵箭落在謝三腳邊,圍牆上的男人消失了,想來應該是他的鐵箭用盡。
因著謝三不必分心防御冷箭,殺手漸漸落了下風。
男人亦察覺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嘴角突然掠過一抹冷笑。謝三暗暗驚心,全神貫注看著他,就見他突然舉刀,似乎想自盡。
謝三想要阻止,他剛伸出手,又慌忙止了動作。眨眼間,男人一把抓住謝三的手腕,背過身死死拽住他,另一只手竟然把大刀插入自己的月復部。
謝三來不及思考,一腳踢向男人的膝蓋,右手順勢一揮,砍斷了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同時一掌打在男人的後心窩。
「噗通」,男人向前撲倒在地,幾乎立時沒了呼吸,血淋淋的刀尖努指天空,暗黑色的鮮血順著血槽一縷一縷滴落在男人的後背。
謝三甩月兌手腕的斷掌,任他見慣了血腥場面,這會兒也是心有余悸。眼前的殺手竟然沒有一絲猶豫,選擇用切月復自殺的方式,欲與他同歸于盡,他們到底有這樣的決心?
謝三來不及感慨,轉身走向小院。他在院門口停下腳步,生怕其中暗藏陷阱,謹慎地入內查看。
待他確認放冷箭的人已經不在院內,他直奔後門,在草地上看到了幾個腳印。他暗暗吁一口氣,又在四周仔細查探了一番,確認殺手們必定是從後門進入小院埋伏,他陷入了沉思。
謝三不得不承認,不管殺手們受何人指使,他都不得不佩服他們的主子。那人不止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也算準了他的前行路線,同時命殺手們掩藏行跡。若不是他無意間看到門環上的灰塵掉落,他恐怕已經命喪于此。
他深吸幾口氣,伸手捂住胸口,隔著衣服觸模懷中的發簪。
若沈經綸就是這些人的主子,那他太可怕了。這樣的人如果鐵了心得到一個女人,恐怕……
謝三搖頭打散腦海中的念頭。如今江南的局勢,只怕有人想造反。沈經綸不過是先太子長子的伴讀,沈氏也僅僅是偏居江南的世族之一。他這般名不正言不順,有誰會听命于他?若說他與「羽公子」趙翼合謀,倒是有可能,可如此一來,趙翼對沈經綸的恨意,他留在客棧的書信,難道是欲蓋彌彰?
謝三雖然害怕沈經綸強逼何歡成親,但到底沒有折回薊州,仍舊按照原計劃前行,只是稍稍改變了路線。
薊州城內,何歡的生活十分平靜,不是幫著料理家務,就是陪著何靖讀書。林夢言與何欣分別上門找過她,她雖然沒有把她們拒之門外,但僅僅與她們說了幾句表面的客套話,便命白芍送客。
何歡听得出何欣話語中的急切,也知道她竟然去沈家的莊子找呂八娘,最後被絲竹拒之門外,討了個沒趣。
至于林夢言,何歡只覺得她很可笑。她竟然暗示她,她有了沈經綸,把「多余」的謝三讓給她,將來一定少不了何家的好處。
不要說謝三是個有主意的男人,就算他是傻子,林夢言在薊州鬧出了那麼多笑話,他怎麼可能納她為妾,再帶她回京,最後還要提攜資助林家。
何歡並沒有把何欣和林夢言的事放在心上,只是經常思念沈念曦,恨不得去莊子上探望他,又怕遇到沈經綸,自己無法面對他。她甚至不敢打探沈經綸身在何處,沈家有沒有發生特別的事。
至于謝三,每當想起他,她立馬掐滅腦海中的念頭,盡量替自己找些事情做,借著忙碌讓自己無暇思考。她告訴自己,假以時日,她定然能忘記他,坦然面對沈經綸。
同一時間,換了男裝的呂八娘卻在客棧心急如焚,日日盯著謝三租下的那個房間。
正如沈經綸所言,她不該假冒呂八娘。當日,她也是一時沖動,想著呂家的人已經死絕,沒人認識她,才利用呂八娘的身份接觸謝三,卻沒料到他們不過匆匆一見,事後她卻只能東躲**,行動愈加不便。
初時在眾人面前做戲,把所有人當猴子耍,她覺得挺有趣的,特別是面對何歡的時候,她期待她識破自己,又鄙視她被人蒙在鼓里猶不自知。漸漸的,她厭倦了這種無聊把戲,卻已騎虎難下。
「小姐,還是沒有消息。」早春進屋回稟,失望地搖搖頭。
「他倒是沉得住氣!」呂八娘又是氣惱,又是無奈,轉而又問早春︰「沈經綸呢?他也沒有找到謝三嗎?」
「應該沒有。」早春搖頭,又低聲解釋︰「沈大爺一直在陵城,沒回過薊州,也沒去過莊子上。他留在薊州城的手下一直在何家附近,一刻不曾懈怠,想來應該是等著謝三爺去找何大小姐吧。」(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