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突擊手從海盜曾經的藏身位置四面觀察,兩人中的一個很快就發現了灌木叢的異樣,「看那兒,那是偽裝網。」想起毒刺要活捉的命令,他把槍掛在脖子上,徒手向林若蘭的位置撲去。
猛然間他覺得喉嚨一緊,一根被銅油浸過的細鋼絲從背後伸出,套住了他的脖子,帶著強大的力量把他拖進密林深處,本能地用兩只手護住自己的喉嚨,但他知道無論怎麼抗拒都會在十四秒內窒息死亡,因為對方使用了絞殺術——職業軍人最純粹的殺人手段。
一串突擊步槍子彈和一發狙擊槍子彈從他的身體兩側和肩膀呼嘯飛過,他的同伴正在向身後的敵人射擊,然而他已經看不到射擊的結果了,身後的敵人用一只膝蓋狠狠地在他的脊椎骨上猛地一頂,他的脖子被鋼絲生生勒斷,腦袋垂下去,靠著後頸部一塊完整的皮掛在胸口。
金昊扔下尸體不停地在地上翻滾,一串串子彈被他迅速地拋在身後。
毒刺猛地跳起,對著唯一一名活著的同伴喊道︰「去抓那個女的,你不是他的對手!」他的第三槍又落空了,他越來越沉不住氣,必須盡快抓住那個躲起來的女人,才能讓對手乖乖投降。金昊已經月兌離了他的狙擊步槍射程,他端著槍翻滾著變換陣地,向金昊的方向追去。
金昊向林若蘭的位置瞥了一眼,僅存的敵突擊手已經用槍管撥開了她藏身的枝丫。他深吸一口氣,猛然從地上躍起,一串藤蔓承托住他突然躍起的身體,他單手抓住手臂粗的藤條,一個漂亮地飛旋,「噗!」g3sg發出一聲沉悶地低吼,子彈從突擊手的左腦進入,又從右腦飛出。
「呯!」毒刺的第四枚子彈從金昊的左耳邊帶著哨音呼嘯而過,他心中遺憾地想︰「唉,就差一點點啊!」在狙擊手的對決中,生與死的差距,就在這一點點當中。
金昊再一次從毒刺的瞄準鏡里失去了蹤跡,已經暴露的毒刺只能迅速隱蔽進樹後,通過瞄準鏡在萬籟俱寂的原始森林里一寸一寸地搜索每一個可疑的風吹草動。
突然有人從他身後的灌木叢中竄出來,抓住他的雙腳把他摔倒。
毒刺心里大驚,這是中國特種兵慣用搏擊動作。毒刺知道下一個動作是躍到他後背上、分頭、鎖喉,他猛地一個後肘擊撞向身後。來人悶哼一聲硬接下這一肘,緊接著單膝向下一跪,重重砸在他的腰眼上,雙手從背後伸出來,抱住他的頭用力一扭。他听到自己的脊椎骨發出「 嚓」一聲脆響,毒刺的眼中出現了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緩緩地吐出最後一口氣,永遠留在了異國他鄉的土地上。
無論是什麼樣的職業高手,在全身心高度緊張後又突然放松,都會不可避免輕微月兌力。金昊現在就有全身發軟的感覺,他知道這很危險,他的判斷力和狙擊精度會因為月兌力而受到影響。努力維持著肌肉緊繃,他快步跑向林若蘭,先把倒在她身邊的突擊手的尸體拖到遠處,再把林若蘭從地上拉起來。
「沒事了,起來吧。」金昊替她拍去身上的泥土,解下偽裝網,收入背囊內。
林若蘭環顧著恢復了寂靜的森林,她的嘴唇因為過度緊張而微微地顫抖著︰「你沒受傷吧?他們還會再派人來嗎?」
金昊伸臂攬她入懷,「暫時不會再有了,按他們的慣例,只會派出一個小隊執行追殺任務。至少在他們發現這幾具尸體之前,我們是安全的。」
林若蘭輕輕地推推他的胸膛,空氣里濃重的血腥味嗆得她想要嘔吐,「今天晚上還走嗎?我不想留在這個地方。」
金昊低沉地「嗯」了一聲,他也明白必須盡快遠離這里。將背囊背在背上,他拉著林若蘭迂回繞開剛才交戰的地方,繼續前行。
按照地圖的標注,在行進了大約十公里後,金昊找到了一個適合宿營的林地。在一棵高達10米的大樹下,他停住了腳步,「今天夜里不走了,我們在這兒宿營。」
林若蘭四下看了看,到處都是一人高的茅草和灌木,「這個地方怎麼睡覺啊?」
「睡上邊。」金昊指了指頭頂濃密的樹冠。他從背囊里拿出靜力繩,把繩頭牢牢捆在林若蘭腰間,「站在這里,過一會我把你拉上去。」
林若蘭看著他消失在茂密的枝丫間,不一會兒,腰上的靜力繩開始收緊,樹頂傳來金昊的低喊︰「兩手抓住繩子,我要拉你了。」
坐在四五張雙人床拼起來那麼大的樹冠上,密密地枝葉承托著兩人的身體,林若蘭用手按著這些枝葉,不放心地問︰「要是睡著了,會不會掉下去?」
金昊收起靜力繩,笑道︰「除非你夜里不老實,來回拼命打滾。」
「我才不會呢,我睡覺可老實了。」林若蘭放心地仰躺在樹冠做成的床上,「金昊,你看,有星星。」
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天上的繁星不停地眨著眼,林若蘭把手臂枕在腦後,這個姿勢可以將點點繁星盡收眼底。
「別看了,快睡吧,等月兌離了危險,我抽出時間來陪你去看一晚上星星,好不好?」金昊把睡袋蓋在她身上,溫柔地輕撫她的短發。「我去樹下灑些硫磺粉,免得夜里有蛇爬上樹來,你睡吧,我很快就回來。」
林若蘭打了個呵欠,眼皮愈來愈重,她翻了個身,面向著金昊,輕輕地「嗯」了一聲。閉上眼楮,不一會兒,就去陪周公下棋了。
金昊輕輕溜下樹去,把硫磺粉均勻地灑在樹周圍,用套絆索在附近做了幾個陷阱,在險要位置埋設了詭雷。不到二十分鐘,安排妥當,他重新回到樹頂,打開軍用手提電腦,用猝發電台給基地發回第一份電報︰「安全,勿念。」那雙冷漠無情的黑眸,望見身邊睡得正甜的嬌小女子時,瞬間涌出溫柔的情緒。
他動作輕緩,不想吵醒她,雙手輕輕的一抱,就把她擁入懷中,再慢慢在她身邊躺下,他的動作仔細謹慎,像是此刻捧在手中的,是最珍貴的瑰寶。
林若蘭嚶嚀一聲,小臉無意識的在他的胸口上輕輕摩擦,因為嗅到熟悉的氣息,無限滿足的嘆了一口氣。他拍撫著她的背,低語道︰「睡吧,睡吧。」看著她再度陷入夢鄉,他才輕輕閉上眼楮,是該好好休息一會兒了。
……
啁啾的鳥鳴喚醒了熟睡中的林若蘭,她慵懶的打了個呵欠,不情願的睜開惺忪睡眼。清透的晨光投射在她的臉上,空氣里帶著露水的濕意和寒意,森林里升起一片輕柔的霧靄,山巒被涂抹上一層柔和的乳白色,淡淡的霧氣把一切渲染得朦朧而美麗。
幾乎是她剛一動,金昊就醒來了,環在她縴腰上的大手,驀地收緊,將她又抱緊了幾分。
「醒了?」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嗯。」她向他的身邊更貼緊了一些,貪戀著他寬闊的懷抱,強而有力的心跳,以及溫暖的體溫。
一絲微弱的小動物的掙扎聲引起金昊的注意,「蘭兒,餓不餓?」
他這一問,林若蘭才感覺到自己已經餓得前心貼著後心了,肚子也很不爭氣地咕嚕嚕地叫了一聲,林若蘭的臉都紅到耳根了,「真丟臉。」她輕輕地嘟囔了一句。
金昊爽朗地大笑起來,扶著她在樹冠上坐好,「我們的早餐正在樹下叫我們去享用呢。」
「什麼早餐?」林若蘭朝樹下看去,除了枝繁葉茂的樹木以外,她什麼也沒發現。
「下去你就知道了。」金昊站了起來,站在比成人手臂還要粗的樹杈上,迎著初生的朝陽,張開自己的雙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混合著淡淡霧氣和樹葉清香的新鮮空氣。在這一刻,他就象是剛剛從太陽里走出來的神咫,帶著一種令人驚心動魄的魅力。
林若蘭痴痴地看了他許久,這才滿懷好奇地打量她所處的環境,撥開密實的樹葉,一片熱帶雨林的畫面盡現眼底,遠處起伏的山坡全被瘋狂生長的雨林覆蓋,清脆的鳥鳴在山谷間回蕩。
隔過幾棵大樹,有一條潺潺的小溪正歡快地奔流而下,溪邊的樹木朝著水面伸展,蓋住了溪水的兩岸,如果不是樹林不時露出一條窄長的縫隙,很難讓人發現這片茂密的林子里還隱藏著一條小溪。
金昊拿出繩索綁住她的腰,把她慢慢地送到地面,又把背囊也吊到地面上,他習慣性的清理了樹冠上留下的痕跡,然後飛快地沿著樹干溜到地面。
金昊看著四處張望的林若蘭神秘的一笑,牽著她的手向一處陷阱走去,陷阱的套絆索捉住了一只灰色長毛野兔,正在奮力地反抗套絆索地束縛,看到有人走來,它全身都緊張地顫抖起來,睜大了烏黑的眼楮恐懼地望著兩人。
「小兔子!好可愛!」林若蘭訝異地輕叫起來,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模野兔。
金昊一把拉住她的手︰「小心點兒,沒听說過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嗎?」他單手捉住野兔的兩只長耳朵,把它從套索中解月兌出來,從口袋里抽出一截麻繩把野兔的四肢捆住。跟著,在另一處設好的陷阱里,他捉到了一只刺蝟。四處看了看,金昊指著河邊說道︰「在那里升一堆火,待會兒給你烤兔子肉吃。」
金昊把嚇得魂不附體的野兔和刺蝟扔在河岸邊,抽出叢林刀說道︰「你在這兒玩兒吧,我去砍點柴回來,把火點上。」
他在不遠處的林間砍下一些樹枝做柴火,路上順手捉了一條好奇的蛇,又在樹下采了十幾朵松茸。一陣微風吹過,他聞到一絲特別的香味,循著香味走了十來步,撥開一大叢亂草,他找到了一大蓬亂七八糟生長著的茴香。他扯了兩根已經結籽的枝條,心里盤算著再做個蛇肉蘑菇湯,這頓早餐應該夠豐盛了。
拿著樹枝和蛇回到宿營地,林若蘭正蹲在河邊低聲跟小兔子小刺蝟聊天,金昊無可奈何的笑,心想︰「得趕緊把兔子殺了,免得聊出感情來就麻煩了。」想到這兒,他從左小腿側抽出匕首,向野兔走去。林若蘭恰好在此時抬起頭來,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她帶著盈盈淚水的美麗模樣,重重地撞擊著他的心。
金昊心里一沉,放下匕首溫柔地擁住她,用手指替她拭著淚︰「怎麼了?好好地怎麼哭了?」
「不要殺它們好不好?好可憐。求求你,把它們放了吧。」她攀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軟軟的哀求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