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特戰大隊基地內的一棟別墅式二層灰磚小樓,一直以來都是金昊和幾位副大隊長的住所。♀一樓進門直通客廳,兩旁的房間用來作為餐廳、電腦房、作戰室,以及勤務兵的宿舍和衛生間。二樓分布著六間臥室。
從野戰醫院歸隊以後,金昊就把林若蘭的行李搬到這里,他特意把自己在二樓的房間讓給她住,這間房間帶有**衛生間和一間起居室,她在這里已經住了兩月有余了。
小樓的後面有一片樹林,林間小徑曲折,樓邊種著一棵巨大的梧桐樹,金昊在樹下用藤條扎了一個秋千,樣子古樸別致。金昊軍務繁忙,林若蘭常常會有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每當這時,她就會拿上一本好書,在秋千上悠閑一個下午。
當金昊空閑時,會帶她去登駐地後面的一座山,山上風景優美,一眼碧泉,泉水竟是甜的,用來沏茶總是茶香四溢。白天在林中听鳥鳴,傍晚在屋檐下听雨,那沙沙的聲響,靜靜听來,竟然是那麼的優美。在靜謐的午後,林若蘭會枕在他的腿上睡上一個香甜的午覺。
日子,過得平靜而甜蜜,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她被他呵護在手心里,備受疼愛。
七月陽光,火熱的炙烤著大地。
方小童走過小樓外的院牆,剛到院門前,筆直地站在崗亭里的哨兵就攔住了她。自從陳劍峰的傷勢痊愈以後,她就不再被允許進入這棟小樓。偷偷地嘆了口氣,她對哨兵說道︰「我找林參謀。」今天是周末,林若蘭沒有上班,經過偷偷打听她知道金昊今天恰巧去連隊了,于是鼓起所有的勇氣來向林若蘭求助。
哨兵審視地看著她,生硬地說道︰「等著。」馬上就有另一名哨兵跑向小樓。
方小童意興闌珊地對著花園中的鮮花發呆,自從第一眼看到陳劍峰——那個有一副足以擔待天地的寬闊肩膀的男人,她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感情。
他那副寬闊的肩膀一直撩撥著她的思緒,讓她無法遺忘,那是一副可供憩息的肩膀,有一天必會成為他那如花美眷終生的依戀。但,她空有一顆愛慕的心又如何?只是徒然加深自己的痛楚罷了。
兩個月來,她幾乎用盡了一切可能的方法,甚至想過要動用女人最原始的武器去引∣誘他,可是她不敢,她怕更加被他輕視。都說女追男隔層紗,為何到了她這里,一切都變得這麼難呢?
她只能著迷的看著他,仔細的將他的一切刻錄在心中,永久珍藏下去。不管他說什麼,她都點頭。就算他什麼也不說,只是望著他俊挺的背影,今生就無憾了……
女性的直覺讓她隱約感覺到,這個男人心有所屬,當他走神的時候,他的臉上甚至會浮現出溫柔的笑意,令她百分之百的肯定,他在思念一個女人。那會是誰呀?該是多麼幸運的女子啊,讓這樣優秀的男人牽腸掛肚。
過了五分鐘之久,哨兵才跑回來,對她說道︰「進去吧。」
勤務兵小趙把方小童帶到了林若蘭的房間,寂靜的起居室內,飄散著菊花茶的香氣,穿著一襲淡藍色紗質長裙的林若蘭半靠在躺椅上,房間里冷氣充足,陽光透過玻璃投入室內,柔和的光線讓她的肌膚看來像是白色的瓷器。
從炎炎夏日走進這樣涼爽的房間,周身的燥熱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方小童幾乎帶著嫉妒的心情看著林若蘭,她曾經親眼看到過那個叫金昊的男人對眼前的女子呵護備至。她來的日子不算短了,從周圍人私下的交談里,也大概知道了金昊的冷酷無情,其實不用別人說,她自己也能體會到那種不動聲色的威嚴氣勢,然而,當那個男人低下頭對林若蘭注目的時候,她清晰的看到了他臉上的笑意。
金昊溫柔的笑容里有著最令人踏實的溫暖,而林若蘭盈盈含笑的眼眸里透著完全的信賴。那相視而笑的眼楮里隱藏著一段纏∣綿悱惻,讓人羨慕叫人嫉妒,不用說出口卻是人盡皆知的幸福。♀
看到方小童進來,林若蘭坐正了身體,握著精致茶壺的手柄,將菊花茶傾注在雕成花瓣狀的玻璃杯里︰「來喝杯茶吧,我剛沏好的。」她的口氣微顯冷淡。
方小童慢慢走過去,坐在沙發上,搖晃著杯子,只是聞著香氣。她的心中百感交集,理不出嗔怒哀喜,眼前的女子被金昊捧在手心里寵愛著、嬌縱著,而那個有著寬闊肩膀和英俊容顏的男子,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對她動心。似乎她從來就沒有這種資格。
林若蘭端起精致的杯子,靜靜地啜飲茶水,「找我有事嗎?」
「我……」方小童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一時間滿月復的話語竟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用力咬咬下唇,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甘香的茶水滑入食道,溫熱的感覺直往脾腎擴散,再放射至四肢百骸,陡然間讓她放松下來。「我想留在這里,你可以幫我嗎?」
「哦?」林若蘭垂頭注目杯中飄著的菊花,茶幾上的餐盤內擺放著細巧的茶點,她隨手拈起一塊山楂餅,「不準備回去了?」
「我知道這麼做沒有半點用處。」方小童苦笑,「在這里賴了兩個月,我甚至覺得他是討厭我的。但是……一想到回去以後也許就永遠也看不到他,我就萬分的不甘心。」
林若蘭沒有抬頭,只是自顧自地品嘗著山楂餅,心中卻多了一份對方小童的同情。默默思忖了一會兒,她輕笑︰「你想讓我怎麼幫你呢?」
方小童漂亮的臉蛋上浮起一抹希望,這讓她原本黯淡的眼神變得明亮了許多,「林醫生說最近集訓營很需要醫務人員,我可以去嗎?」
「為什麼不自己去對林醫生說?這是他的職責範圍。」林若蘭好整以暇地回答,回給方小童一個美麗的微笑。
方小童閉了好一會兒眼楮,才以極輕極輕的聲音說︰「林醫生說這要金大隊長點頭才行。姐姐,如果你不肯幫我,就沒有人能幫我了。」
「我可以跟他提一提你的請求,至于他是否會同意,我就不敢保證了。」林若蘭看著她臉上欣喜的表情,柔潤的唇微微勾起,意味深長地說道︰「執迷不悟,大概也是一種幸福。但不要哪天突然發覺自己的人生走錯了方向,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方小童的心里突然激起一層微薄的怒意,「你憑什麼擺出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來教訓我?不就是因為你有人疼、有人寵、有人給你撐腰嗎?」但她不敢把這些惱怒表現在臉上,她的臉上是由衷的笑意,「謝謝!」她站起身告辭。
晚飯時分,金昊打回電話說要晚些回來。林若蘭無聊地看了一會兒書,決定出門散散步,她走出房間,正看到對面陳劍峰的房門半開著,悄悄走過去探頭看了一下,陳劍峰在房間內捧著一本厚厚的書看著。听到她的腳步聲,正好抬起頭來,「進來坐坐吧。」他微笑著說道。
陳劍峰的房里掛著一副他自己寫的字,如行雲流水般的行書,充滿了極致的意韻,用筆流暢自然、牽絲勁挺,整副字充滿了無法形容的意境︰
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林若蘭認真地看著這副字,被這樣寬廣超月兌的情懷所感染,她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寒窗,安然于一份放棄;人流奔涌,固守住一份灑月兌。」
陳劍峰微感吃驚,甚至感到有些狼狽,他從來沒有想到,他寫這副字時的心境竟會在某一天被一個女子看破。陳劍峰確定這個謎一樣的女子是懂得他的,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她願意讓他知道!至于她不願被他看清的那部分呢?
他英挺的眉峰輕攏,不自然的垂下眼簾,她到底是精明還是迷糊?能夠一語道破他的心境,卻偏偏對他的牽念一無所知。每當他決定對她放手時,她總能讓他有新的發現,總會做出一件令他始而吃驚,繼而迷惑的事,讓他不由自主地捉模她的想法、期待更加了解她。然後就不由自主地越來越注意她,久而久之,她就在他心中留了影、上了癮、關注著了……
這不是好現象,他已經快要越界了。盡快逃避的想法讓他無數次決定把她的影象從心底祛除,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對她,他已經欲罷不能了。
他輕咳了一下,笑道︰「我……隨便寫著玩兒的。」
林若蘭轉頭看他,所有人都說金昊最可怕、最冷酷、最無情,可她的感覺並不如此,陳劍峰才是最可怕的。
他的身上沒有金昊不怒自威的氣勢,他永遠溫和平靜,讓人誤以為他是和藹可親的。但如果你真這麼認為了,並且想要與他為敵、佔據他的上鋒,那就必然會敗得不明不白。在他儒雅的外表下,有著不可小覷的侵略性,並且有著勿庸置疑的絕頂聰明。
但是,不知道從哪里面來的篤定令她對這個男人放心的信賴,他會是個可親的兄長,讓她安心……
「下午方小童來過。」她晶亮的雙眼閃動著光彩,唇邊微微揚起一朵微笑。
陳劍峰的臉上並沒有多余的表情,「她有事嗎?」
「她……」林若蘭選擇著措詞,「其實她只不過是想留下而已。」
「而你答應幫她?」他淡漠的語氣和同樣的淡漠的表情讓她突然有了不安地感覺,他……生氣了?那雙沉穩的黑眸看來莫測高深,唯一能看出的,是他不想隱瞞的幾分怒意。
「我只是……只是答應幫她跟金昊說一聲。」她囁嚅了一句,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陳劍峰因為某種原因而憤怒了,難以分明是因為她突然表現出的恐懼,或是她對方小童的幫助。「以後,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他毫不留情地說著,語調顯得尖刻而銳利。在看見她縴細的雙肩因為他的打擊而陡然垂下去時,他心中奇異地刺痛起來,一句「對不起」幾乎就要月兌口而出。
「明白。」林若蘭垂下長長的睫毛,掩去了眼中的淚光,「不打擾了。」她轉身迅速離去,回到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上房門,留下一臉苦笑的陳劍峰站在原地,神思飄搖不定。
暮色沉靜,夜風從打開的窗口輕輕吹入,給炙熱的空氣滲雜進些微的清爽。
站在原地發了好半天愣,陳劍峰才走出房間,向樓下走去。他心中很是奇怪︰為什麼要那麼一直站著?
七竅玲瓏仿佛被堵塞,如何都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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