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在排頭的展鵬撲下污水,正在快速地向前爬去,耳邊突然傳來清脆的槍聲,「嗒嗒嗒嗒……」頭頂上傳來一聲接一聲什麼東西飛速掠過的破空聲。緊跟在他身後的齊雲飛大喊一聲︰「是子彈!」
學員們嚇了一跳,紛紛抬頭向天上看,許明亮使用了曳光彈,半空中一道道彈痕清晰可見。子彈的破空聲離他們的頭頂越來越近,所有的學員都把身體使勁兒地貼在地面上,拼命地加快速度向前爬行,還不時抬頭看彈道的位置。
等學員們全部跑到終點,馬向東冷冷地說道︰「回去,再來一遍!」
這一次,彈道又低了許多,學員們甚至覺得子彈是緊挨著頭皮擦過去的,「快!加快速度!不要被子彈追上,快!」展鵬和齊雲飛拼命大喊著。
始終緊緊尾隨的楚恆顫抖著問道︰「他們……他們不會真的向我們開槍吧。」
「別管那麼多,加快速度!」展鵬奮力拉了楚恆一把,三個人一馬當先地在鐵絲網下以打破記錄的速度沖刺起來。
死亡的恐懼彌漫在集訓隊里,學員們仿佛感到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模到死神的衣袖,恐懼感讓他們忘記了疲憊,打破了自己的生理極限,前進速度大大加快,幾乎是以飛一般的速度爬行著,只是一轉眼間便已到了終點。
一直雙手抱胸冷眼旁觀的許明亮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直練到下午1點,馬向東才吹響了集合哨,許明亮臉上帶著淡然的笑意說道︰「恭喜你們全體通過了四百米障礙考核,你們剛才的速度已經快要趕上上過戰場的老兵了。」
午飯之後,學員們被帶到一座高達600米,幾乎直上直下,光禿禿地連顆草都不長地峭壁下。馬向東指著峭壁說道︰「從今天開始,增加新的科目——攀登。♀現在我先給大家作個示範。」
他取出攀登動力繩,又在腰間掛了五大盤靜力繩,手腳並用的扣著岩石的縫隙向上攀爬,學員們張在嘴巴仰頭看著他,只見馬向東像個蜘蛛人一樣身體緊緊的貼在石壁上,向著崖頂急速前進。不到十分鐘,他已經順利地登上崖頂。
馬向東在崖頂選了五棵粗大的樹干,把靜力繩栓好垂到崖下,他抓住一根繩子,兩腿一蹬順著繩子溜到崖下。他看著學員們說道︰「這五根繩子是留給你們救命用的,在戰場上可不會有人懸下這麼一根繩子等著你去借力。所以,盡量不要使用它。」
教官們一擁而上,幾乎是手把手地教會學員們如何攀登,腳該怎麼站,手要往哪兒擱。兩個小時後,學員們開始自己攀爬。
一步、兩步、三步……身上背著50公斤重的背囊,學員們沒完沒了地上上下下反復攀登。天黑了,馬向東還沒有吹集合哨。
展鵬的十根手指全都在岩縫間磨破了,他每向上攀爬一下,就會在岩石上留下一個血手印,十指鑽心地疼痛。連續十二個小時的體能訓練已經讓他接近月兌力的狀態,他實在沒有力氣了,連舉一下手都成了非常艱難的事。突然間,他頭一暈,從峭壁上栽了下來,被腰間的保險繩吊在半空來回晃蕩。
齊雲飛想學著馬向東的樣子抓住靜力繩向下溜,以協助展鵬月兌險,但他沒想到自己的手心里還沒長出厚厚的老繭,往下這樣一溜,還不到100米的距離,他的雙手已經血肉模糊、皮開肉綻,忍不住痛得大叫起來。雙手不由自主地松開,從半腰掉在地上。
許明亮一揮手,兩名教官抓住靜力繩快速爬到半空,將懸吊著的展鵬拉回峭壁邊,慢慢溜到地面。
馬向東面無表情,只是揚了揚下巴,示意其他學員繼續。♀
許明亮走到齊雲飛和展鵬身邊,他看著齊雲飛的手掌,無動于衷地說道︰「特種兵不知道什麼叫痛!如果上不去就退出吧。」
已經清醒過來的展鵬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咬著牙說︰「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這里,我是軍人,不是孬種!」他沖到崖邊把流著鮮血的手指插進岩縫,咬著牙向上爬去。
齊雲飛一聲不響地扎緊背囊的腰帶,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扣進岩石里,身體緊貼著石壁,雙手用力帶動全身一步又一步地登向崖頂。
許明亮轉過身慢慢踱出老遠,控制不住的淚水從他眼中流出,那淚水的溫度燙得他幾乎要放聲狂呼,他不敢回頭,他怕自己一旦回頭,就會忍不住下令停止訓練。
就這樣,學員們在枯燥的體能訓練中艱難地度過了兩個月。
每天凌晨四點被催淚瓦斯或者刺耳的起chuang哨驚醒,從千篇一律的負重50公斤30公里越野開始,單杠、雙杠、木馬、俯臥撐、仰臥起、匍匐前進、持槍倒爬、四百米障礙……然後是一整天的負重50公斤攀岩、全副武裝越障、近乎斗毆般你死我活的格斗訓練,他們在黃泥湯和臭水溝里沒完沒了的模爬滾打。晚飯之後還有各種不定量的體能訓練,到了午夜時分才能帶著滿身泥水爬上chuang去。他們的睡眠時間從來沒有超過四個小時。
就算已經累到這般地步,夜間睡覺也要睜著一只眼,那不知何時會吹響的緊急集合哨,已經讓他們的神經處于高度緊繃的狀態,因為他們知道,起chuang動作稍慢就會被加罰一個十公里、十五公里。
沒有一個人記得已經跑了多少公里路、做了多少個俯臥撐、爬了多少次峭壁、流了多少汗水。他們的腦子里完全沒有了時間的概念,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只知道從起chuang到躺下睡覺就是又熬過了一天。他們的生命中似乎只剩下哨聲,只剩下堅持。所有的學員都咬緊了牙關,互相鼓勵著、堅持著,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自動退出。
楚恆臉上慣有的頑皮神色已經被青澀的成熟取代,他學會了堅強與忍耐,現在他的負重50公斤80公里山地行軍就象出游一般輕松,再也無需依靠別人的攙扶。
齊雲飛已經累得連話都懶得說了,他發誓要讓自己成為一名優秀的特種軍人,咬緊牙關堅守,堅守一個軍人的信念,。
展鵬也已經記不清自己在這個集訓營里待了多久了,他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但他卻牢牢記住了金昊曾經過的話,「特種軍人是強大力量與堅強意志的完美結合。」他終于明白堅強的意志是怎樣得來的,那就是「不懈地努力,不動搖地堅持」!
百煉成鋼,僅剩的36名學員身上產生了月兌胎換骨的巨大變化。他們變得高大了、強壯了,被陽光曬成了古銅色的肌膚上已經沒有一絲贅肉,健碩的體格、寬闊的胸膛、隆起的胸肌、平坦的月復部、八塊漂亮地月復肌、滿身堅硬飽滿地肌肉宛如大衛雕像般完美無缺。
中國特種部隊特有的硬氣功訓練更讓他們體會到強者無敵的境界,他們的抗擊打能力成百倍的提高,現在一棵碗口粗細的樹干打在他們身上,樹干會應聲斷成兩截,而他們僅僅是皮膚微微發紅而已。
在無邊無際的壓力和幾乎看不到任何希望地訓練中,他們逐漸習慣了苦與累,再也沒有因體能訓練而痛不欲生的感覺。他們雄心勃勃的認為,自己已經可以面對任何想象不到的困難,完成任何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兩個月以後,他們終于迎來了第一個休息日,許明亮通知他們,洗澡更衣以後,即將開始戰術配合訓練。
方小童剛剛踏上集訓營的土地,就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大跳,她弄不清楚這些在四百米障礙場上彎腰疾行的人是士兵還是土地爺。
他們一個個蓬頭垢面,胡子長出足有兩寸長,身上的衣服已經髒得看不出顏色,不,那根本就不能稱之為衣服,那只是一堆掛在身上的爛布條。他們滿身污泥、骯髒得就像是掉進泥潭里,跟一只大熊大戰三百回合後,剛剛爬出來似的。
污泥沾滿所有人的臉,模糊了他們的五官,只剩那雙狼一般的眼楮,閃著令人膽寒的幽幽冷光,還有那一口雪白的牙齒,偶爾露齒一笑時能把人嚇個半死。
在餐廳里,她再次震驚于學員們的吃相,他們吃飯連筷子都不需要,全體圍在餐桌前,伸出黑乎乎的「爪子」抓起飯和菜就往嘴里塞,有的人甚至抓了菜用手在飯碗里一拌,舉起飯碗就往嘴里倒。讓她懷疑眼前這些人是不是已經被活活餓了三年。
「如果換作是你,五分鐘內必須填飽肚子,你也會是這副樣子。」站在她身後的林陽低聲說了一句。
許明亮迎著他們走過來,笑嘻嘻的拍打著林陽的肩膀︰「怎麼?又上我這兒來視察工作了?」
林陽哈哈一笑道︰「豈敢豈敢,我是來給學員們檢察身體的,順便送幾個護士來你這兒工作。」
許明亮瞄一眼跟在林陽身後的男護士們,又上下打量著方小童,失笑道︰「你準備把這麼漂亮的大姑娘扔進我這個虎狼窩里?」
方小童的臉登時紅了,心里多了一分別扭和懊悔,這哪兒像是個集訓營,分明就是乞丐集中營!
林陽捅捅許明亮的腰,低聲道︰「別胡說八道,人家可是自己自願要求來最艱苦的地方工作的。」他又俯在許明亮耳邊耳語了幾句。
听了林陽的悄悄話,許明亮的視線在方小童臉上轉了一圈,含義不明的微微搖頭。但他很快臉色一整,向幾名護士敬個禮說道︰「歡迎大家來這里工作。」他轉頭向兩名教官招了招手,待到他們跑到身邊,他吩咐道︰「先把他們帶到宿舍里安頓下來。」
林陽看著正在吃飯的學員,輕聲和許明亮商量著︰「你看下午是不是讓你的兵做個體檢?」
「成!下午四點開始。」許明亮答應一聲,轉頭把命令下達給馬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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