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營地頓時成了一座空城,程小鵬抓緊時機帶著兩名士兵無聲無息的向帳篷沖去,他一個翻滾沖進帳篷,側讓、肘擊、膝頂,把警衛員打昏在地,對目瞪口呆的副團長說了一句︰「不好意思,首長,您被俘了。」他一步竄到副團長身邊,手起掌落,掌緣帶著勁風向副團長後頸擊落。
在兩名士兵驚愕的注視中,他把副團長扛在肩上,一陣風似的刮出帳篷外,低聲道︰「加快速度,向山下撤退。」一名士兵抱著槍頭前開路,另一名士兵子彈上膛在後面跟隨,三個人疾速向山下狂奔。
「不好了,副團長被俘!」偵察連負責斷後的士兵大喊一聲,追擊許明亮的主力部隊登時停住腳步,返身向程小鵬追來。
「煙霧彈,投!」程小鵬大喊一聲,三枚煙霧彈哧哧冒著白煙落在他們身後,乳白色的煙霧騰起,登時阻擋住追兵的視線。
「打!」發現程小鵬被追擊,隱蔽在西南位置的許明亮一聲大喝,半跪起來端著沖鋒槍一頓狂掃,班長立即指揮戰士服從他的命令,七把沖鋒槍、兩挺輕機槍組成交叉火網,把追兵打得成片冒起紅色煙霧。
程小鵬乘機帶著兩個兵月兌離接觸,向地形復雜的山腳叢林撒腿飛奔而去。特種兵進了叢林,就仿佛魚兒游進大海,除非對方派出一個營的兵力,否則別想把他攔回來。
譚峻放下望遠鏡,嘆道︰「宣布結束吧,咱們已經輸了。」
七連長不服氣的指著叢林喊道︰「他們還沒帶著俘虜回來,不能就這麼算輸。」
「放屁!」譚峻沖著他大聲訓斥道︰「一百來人的部隊被十二個人‘斬首’了,還嫌不夠丟人啊!」他轉頭向通訊員喊道︰「還愣著干什麼?喊話,演習結束,咱們認輸!」
「嘿嘿!」政委豎了豎大拇指︰「特種兵就是特種兵,我今天長見識了!」
譚峻垂頭頹然良久,吐出一口粗氣︰「我現在開始相信,他們那場二千對十萬人的演習,有可能是真實的。」
……
許明亮和程小鵬開車回到師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車剛開進師部大門,許明亮就有一種感覺︰短短的六天時間,這個師部好象變了個樣子。
師部外的大馬路上沒有了閑逛的軍人,師部內操場上口號聲震天,機關干部們正在趙浩宇的指揮下進行隊列操練;靶場上傳來呯呯槍聲,十來名參謀正在進行25米手槍固定靶射擊訓練。
「還挺熱鬧。」程小鵬把車開到辦公樓前停住,推開車門笑嘻嘻的對許明亮說。
「哼。」許明亮從鼻子里輕輕冷哼一聲︰「外行,就沒看出來這其中有些人一肚子怨氣?」
「怨氣有用嗎?金大從來不吃那一套。」程小鵬甩上車門,笑意不減︰「怨氣不如化為志氣,不然有一天真的被淘汰掉,那可就成了晦氣了。」
「走吧你,現在說話一套一套的,我看給你個指導員當當,挺合適的。」許明亮向樓門口的哨兵出示證件後,拉著程小鵬直沖四樓。
金昊的辦公室在四樓左邊最靠里側,這間辦公室分為內外兩間,外間是秘書辦公室,擺著兩張辦公桌。秘書謝然正在打印一份文件,內間的門緊閉著。
一見許明亮和程小鵬,謝然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客氣的打著招呼︰「許參謀,程參謀,我是師長的新任秘書謝然,咱們在接風宴上見過面的。」
許明亮禮貌的點點頭,指指內間的門問道︰「師長在嗎?」
「師長和政委去空軍部隊談事情,走了三個多小時了,你們在這兒等等吧,算時間也快回來了。」謝然說著就要給兩人沏茶倒水。
許明亮趕忙攔住他,「不用了,林參謀和雷參謀在哪個辦公室辦公?我先去看看他們。」
「雷參謀去醫院了,師長安排他每周進三次高壓氧艙。林參謀和師長在一起,她現在調入師長辦公室,工作直接向師長和政委負責。」謝然指指樓道︰「上樓梯右轉第三間,就是她的辦公室。」
要找的人都不在,許明亮一**坐在沙發上,「我們在這兒等等師長,對你沒影響吧?」
「沒影響,沒影響。」謝然倒了兩杯茶放在茶幾上,然後退回辦公桌邊繼續打他的文件。
程小鵬笑嘻嘻的坐在許明亮身邊,高高翹起二郎腿,「謝秘書,大家都在訓練,你不參加?」
「師長規定我每天上午和晚上參加輪訓,下午辦公。」謝然是個身材頎長,斯文秀氣的軍官,觀之令人感到可親。他高中畢業直接考入南京陸院,畢業後剛分配到K師時,懷揣著滿腔報國熱忱,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經常向自己的上級遞交一些新理論新觀念的論文,時時招人忌恨,處處受人排擠,在中尉軍餃上一趴就是四年,他自己也弄不明白是為什麼。直到有一天,有個「明白人」提點了他一句,從此以後,他就開始在K師隨波逐流了。
金昊來的第一天,一場突然拉動演練讓他看到了K師的希望,當天下午,他就從抽屜底拿出一份自己寫好兩個月都沒勇氣交上來的論文,鼓足全身所有的勇氣在金昊的辦公室外喊了一聲「報告。」
他那篇文章揚揚灑灑近萬字,把現代戰爭的作戰過程分為四個階段︰戰略空襲、奪取制空權、空襲地面部隊、地面進攻作戰,並詳細闡述了信息技術使作戰向全天候、高速度、全時域發展,合理運用信息技術就可以做到海陸空天,全面協同作戰。
文章交給金昊的當天晚上,他就接到去金昊辦公室報到的命令。金昊在找他談話時說︰「你暫時做我的秘書,等你具備一定實戰能力和領導能力後,我會讓你到基層部隊帶兵,給你充分發揮能力的平台和機會。」
「師長,謝謝您能看懂我的文章。」謝然激動的熱淚盈眶,從此以後,他將金昊引為平生第一知己。
「林參謀調離機要科了?」許明亮的聲音把謝然的思緒從幾天前拉回來。
「咳,」謝然習慣性的微笑一下︰「她是副團級,機要科長是正營級,怎麼領導她呀?再說憑她的軍功,機要科長也不敢造次。這幾天機要科里謠言四起,人心不穩,都說林參謀早晚會取代機要科長。所以參謀長在黨委會上提議,把林參謀調入師長辦公室,直接對師長和政委負責,黨委會全票通過。」
「原來如此。」許明亮喃喃自語,銳利的視線投注在地板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小鵬卻有些不耐煩了,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媽的,他們這不是明擺著排擠嫂子嗎?老子找他們算帳去!」
「坐下!匹夫之勇!」許明亮低喝一聲︰「嫂子不會稀罕那個破科長的位子,她調進師長辦公室是件好事,至少可以過得舒心自在。你懂個屁!」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由遠漸近,許明亮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與程小鵬一起筆直的戳在秘書室里。謝然急忙離座,打開內室的門,把一杯熱茶送到金昊的辦公桌上,又把一疊等待簽字的文件放在辦公桌的正中。
先跨進辦公室的是林若蘭,看見許明亮和程小鵬回來,她微笑道︰「再等一會兒,他還有一大堆事等著處理呢。」她把捏在手里的一份譯稿遞給謝然,「在路上譯好的,師長看過了,等雷鳴回來,你記著交給他。」說完,她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金昊慣有的低沉果斷的聲音從樓道里傳來︰「空軍那邊已經沒有問題,我們提供的油料要抓緊落實,以三天為限,我要看到三團和偵察營的傘花飄滿天空。」
「明白,明白。」軍需科長跟在金昊身後,一邊答應一邊掏出手帕在肥胖的圓臉上抹著滿頭大汗,「不過……師長,咱們的油料確實不夠用啊,三個團……」
「是我不該信任你,還是你不值得我信任?」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口的金昊突然駐足,「你任軍需科長的三年中,確實為部隊節省下不少物資,因此得了個‘老扣’的外號,我承認,你是個會當家過日子的人。但你也向一些自認為有後台的人屈服過,送了不少不該送的人情,我可以理解你的難處。我想,這些帳目就不需要我跟你一筆一筆核對了吧?」
他的眼神並不如何凶狠,卻讓人不由自主的屈服,他也沒有想用強大的威懾力去震懾別人,那只不過是既尋常又平淡的一瞥,無喜無怒,不可測度。軍需科長先是心頭一熱,大起知己之感,繼而愧疚畏服之心油然升起,他嘴唇顫抖著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天,才激動的說道︰「是!師長,我……我一定保證一線部隊用油!」
「從上級油庫領的油,在送往空軍途中,你要全程跟車,全權負責!油里要是敢滲一滴水,我立刻送你上軍事法庭!」金昊英俊的五官此刻顯得份外嚴酷,黑眸更是灼亮的嚇人,就算沒穿作戰服,光憑那與生俱來的威勢,也讓人心生畏懼。
「是!我保證全程跟隨,絕不馬虎!請師長放心!」軍需科長挺直了腰板向金昊莊重的敬禮,步履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