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厭惡的盯著盤在林若蘭膝蓋上的毛團,帶著滿臉鄙夷神色開口︰「你真髒,讓這麼髒的東西坐在你腿上!我將來的老婆要是敢養貓,我一定打得她找不著北!」
毛團似乎听懂了他說的話,抬起頭不滿的沖著程晏恐嚇性的「嗚嗚」了兩聲。
「還是等你先找到老婆再說這樣的豪言壯語吧。」林若蘭連看都懶得看他,悠閑的輕撫著毛團毛絨絨的皮毛,「大老遠跑到這兒來,不會就為了跟我宣布這個吧?」
侮辱性的言辭沒能將對方激怒,程晏微感泄氣,他眼珠一轉,充滿惡意的微笑一下,輕聲問道︰「不知道你這樣悠閑的生活還能持續多久?你這幾天始終沒有我哥哥的消息,對嗎?」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林若蘭並沒有驚跳起來,迫不及待的向他詢問金昊的下落,而是輕輕的眯起眼楮,帶著審視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圈,「你是打算告訴我,你知道他的消息?還是打算以此為誘餌,打亂我的陣腳,達到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她唇角挑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微頓一下,單刀直入的說道︰「就算以你和程將軍的關系,也絕不可能知道金昊的下落,因為他所執行的任務,你沒資格了解。在這方面,我深信程將軍不會做出違紀違規的事情。所以,我不會輕易上你的當,對于我來說,你的伎倆與手腕,都太女敕了!」
「還有,以後,別再叫他哥哥,他可沒有認你的打算!」林若蘭投給程晏一個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抬頭對始終默立的方岩道︰「這孩子大約是偷跑出來的,你有沒有程將軍的電話,請他派人把這個孩子接走,我現在沒有伺候小少爺的閑情逸致。」
「我可以給程將軍辦公室打電話,請他的秘書轉告他。」方岩應了一聲,抬腿就往書房走。
「等等!」程晏畢竟還小,僅僅幾句話就把他說得如同炸毛的貓一般蹦了起來,忘了自己來此地的目的,他盯著林若蘭惡狠狠的道︰「你知道我是誰,居然敢這麼不尊重我?」
方岩可不想听他的命令,撇了撇嘴去書房打電話了。
「一個人的尊嚴是自己爭取的,不是別人施舍的,也不是靠父親的地位獲得的!金昊從來不對別人說,自己的父親是誰、出身如何如何,可是沒有人膽敢輕視他。想要別人和氣地跟你說話,你手中就必須拿著獲取平等地位的籌碼,懂嗎?小朋友。」林若蘭溫柔的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冰冷與強硬,竟在一瞬間讓雷鳴產生了錯覺,覺得眼前居高臨下、侃侃而談的人變成了金昊。
「你——」程晏臉紅脖子粗的「你」了半天,沒了下文。
「林參謀,先請客人到客房休息吧,程將軍就算派人來,恐怕也要等到中午才能到。」雷鳴走上前,不由分說拽住程晏的胳膊就要把他「請」到客房去。
「放開我!」雷鳴的箝制很有技巧,程晏費了好大力氣也無法掙月兌,他厲聲沖著林若蘭嚷道︰「我要拿回一件本應屬于我的東西,你把它還給我,我就走!你以為我稀罕你這破地方?」
「我什麼時候拿過你的東西?」林若蘭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她身體放松,舒展的靠在沙發背上,擺手示意雷鳴松手。
雷鳴手一松,程晏怒氣沖沖抽回自己的胳膊,板著一張臉整理衣服,然後毫不客氣的一**坐在林若蘭對面,理直氣壯、一字一頓的說道︰「翡翠手鐲,程家傳了十六代的鎮家之寶!」
難怪他剛才看自己的眼神如同在看乞丐,林若蘭笑吟吟的看著程晏,慢吞吞的說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那是程家只傳長子的東西,當然,不管是我還是金昊都不怎麼稀罕它。只不過,既然是你父親親手交給我的,要取回,也得請他本人親自來一趟。」
方岩走出書房,向林若蘭微微點了點頭,示意電話已經打過了。
程晏恢復了冷靜,面對林若蘭的刁難他沒有再流露出憤怒之色,他饒有興味的望著林若蘭,眼神中充滿無盡的尖刻與歹毒︰「我真不明白,你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留著它準備傳給誰呢?難道想把它傳給你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雷鳴一凜,方岩冷漠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抹驚訝,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但兩人同時從程晏的眼神中讀到了歹毒,他們意識到不能讓這個孩子繼續留在這個客廳里。「小孩子胡說八道什麼?」方岩一把將程晏從沙發上提了起來,同時對雷鳴使了個眼色,「嫂子,你累了,這個孩子交給我們照管吧,你去歇會兒。」
「對,林參謀,別听小孩子胡說八道,你去歇會兒。」雷鳴拿出車鑰匙扔給方岩,「先把他關在外面車里。」
「我才沒有胡說!」看著林若蘭瞬間改變的臉色,程晏終于由衷的、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他神情從容,聲音娓娓,溫柔的嗓音微低,好似和緩的微風︰「我明白了,你還不知道這件事,那我就告訴你,上次你受了重傷,順便也就失去了生育能力。真可憐,竟然被自己的丈夫一直蒙在鼓里。」
方岩再不猶豫,不容分說提著程晏就往門外走。
林若蘭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巴和得意洋洋的笑臉,腦海中突然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直到方岩不由分說提起程晏就往門外走,這才逐漸恢復思考的能力。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金昊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她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身體,自從傷愈以後,她作息正常、飲食規律,身體雖然偶爾有些小小的不適,卻總是很快痊愈,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此刻,卻突然有人告訴她她不能生育,無論換作是誰,第一反應都是不信。
可是,自從她和金昊結婚以後,從來沒有討論過孩子的問題,她自己不好意思開口,而金昊也絕口不提,難道他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嗎?越是思索,越覺得程晏說的有可能是真的。林若蘭徹底的清醒冷靜下來,隨之浮現在心頭的,便是強烈的惶惑與不安。
「林參謀,林參謀……」雷鳴焦灼的聲音喚回了她的全部理智,她仰頭看看雷鳴混合著焦慮、不安、疑問與不知所措的眼神,勉強擺了擺手,「我沒事,程將軍派人來接他的時候,告訴我一聲,現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雷鳴看著她把毛團緊緊抱在懷里,站起身往樓上走去。他輕吁一口氣,橫了一眼正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的張嫂,坐在沙發上,擰起了眉頭。
方岩悄悄走進客廳,坐在雷鳴身邊,低聲道︰「我把那小子關在車里了,嫂子沒事吧?」
隔了很久,雷鳴才吐釘子一般吐出一個字︰「懸!」盡管林若蘭極力掩飾,但他依舊可以看出來,她有多麼彷徨、多麼難過;他甚至能夠品嘗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絕望氣息。「金大,你在哪兒?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
四個小時後,程明軒的秘書悄悄來到k師,他沒有立即帶走程晏,而是餃程明軒的命令,向負責看管的雷鳴詳細詢問程晏說過的每一句話,然後才神不知鬼不覺帶走了程晏。這位秘書臨走前向林若蘭鄭重的說道︰「首長正在參加緊急會議,他向我交待,稍晚一點兒,會親自來看望你。」
秘書把程晏送回家時,遵照程明軒的命令把程晏反鎖在房間里。晚飯時分,程明軒開完會,夾帶著滿身的狂風暴雨趕回家里。剛進門,就被程晏的生母秦芳怡哭哭啼啼的擋住去路︰「你把晏兒鎖起來想干什麼?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他有什麼錯?人家連姓都改了,根本就不認你這個當爹的,你還拼命把熱臉往人家冷**上貼,就連傳家寶都傳給一個外姓人!你根本就沒把晏兒放在眼楮里!」
「混蛋!」本來就已經怒不可遏的程明軒惡狠狠的指著她的鼻子大聲喝罵道︰「我告訴你,不管他姓什麼,他都是我程明軒的兒子,程家的長子!將來唯一能繼承我事業的人!晏兒哪點比得上他?我問你,晏兒搭乘的空軍運輸機是你幫忙聯系的吧?憑他自己,根本就沒有那份本事!」
「我……我還不是為了你兒子著想!都是你的親兒子,你憑什麼厚此薄彼?」秦芳怡意識到程明軒是真的動怒了,驚慌失措之下哭得更加厲害。其實,她是很怕程明軒的。她費盡心機,用不光彩的手段嫁給這個男人,到現在已經有整整十二個年頭,但卻始終沒有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感覺。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她生了個兒子,如果不是這個男人的發妻自殺後沒有合適的人能帶大這個孩子,她根本就不會被娶進門來。因此,她要想在這個家里站住腳,就必須幫助程晏站穩腳跟,絕對不能讓那個長子有回來認祖歸宗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