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七郎的事兒一打岔,崔善淨也沒心思考校元容了,便擺擺手道︰「此事你們阿婆說的不錯。」
听崔元靖的口氣,此沖突並非是崔元昱的錯,至少應該不是他主動惹事,既然如此,那崔家子弟豈是隨便旁人都可以欺負的?
崔元昱要自己爭口氣這沒錯,但卻不代表他們要對此事無動于衷。如此傳了出去,倒是崔家人沒了臉面!
于是崔善淨便道︰「三郎,你可知道如何做了?」
崔元靖點頭應是。先不管七郎怎麼想,那個揍了七郎的小子卻是不能輕易饒過,身為兄長,他自然要為兄弟出口氣啦。
至于先前說的不知對方是誰——昨天也不是七郎獨自在外的,崔府的家僕都是生活在長安腳下,便是不認得那張臉,還能找不出這個人來?
「嗯。」崔善淨撫了撫修剪的十分整齊的胡須,忽而又道︰「不過此時不急,先叫下人去忙,你卻還有另一事要辦。」
崔元靖抬眼,隨即便恭聲道︰「請阿翁吩咐。」
「不必如此,」崔善淨轉頭往榻上坐下,撇頭對侍立的婢子道︰「去找崔木,拿我書房里放置的一個剔紅木盒來。♀」
婢子應聲去了,崔善淨才扭頭對崔元靖道︰「正好今日休沐,你便去齊國公府拜訪一回罷。」
崔元靖愣了一下,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元容卻從他的眼楮里讀出了一點點略尷尬的情緒。他必定是想起了同齊國公府大娘子的婚約了。
其實這事說起來,也說不上誰更吃虧一些,雖然外人看來是齊國公府佔了便宜,畢竟是寒門婦攀上了世家子,但元容卻不這麼想,誰能肯定齊國公府的大娘子就樂意這門親事呢?
倘若崔家不是世家,或者齊國公非是寒門出身,這門親事反而是崔元靖高攀的,畢竟大娘子的父親乃是齊國公世子,手握兵權,而崔謙之才是一個小小的洛陽屬官而已。
不過……也許這門婚事若是成了,會在世家中間有些非議吧?元容不由得想,可是崔元靖似乎並不在乎這個。
大約是崔元靖的反應叫人產生了錯覺,崔善淨卻是嘆了口氣道︰「我知曉你心中可能有旁的想法,但是這個婚約,卻是不能反悔的。♀你——」
「阿翁何出此言?孫兒並未有此想法。」崔元靖忙作揖道︰「孫兒只是有些驚訝罷了。阿翁既有此命,孫兒便叫人去齊國公府下帖。」
在拜訪之前下帖子是禮節,一般來說,都是要提前幾日通知的,崔善淨的意思卻是叫他今日便上門去,可此舉卻有些失禮了。
正巧此時,外頭便響起了一個男子聲音道︰「阿郎,老奴把盒子拿來了。」
盧氏便使了個眼色,一旁侍立的婢子便忙掀了簾子出去,不多時便拿了一個木盒進來交給崔善淨。
崔善淨卻是轉手又遞給了崔元靖,道︰「不用下帖子了,我之前已經同文舉兄說好,你直接前去便是了。這個,」說著便指了指崔元靖雙手接過去的盒子,「便是我為你準備的禮物。」
說完,崔善淨便又看了看盧氏以及盧氏身邊兒的崔元昱,道︰「行了,就這樣吧,三郎去準備一下,七郎隨我來。」
崔善淨話音才落,便起了身,屋中眾人見狀也都起身送行,卻不料崔善淨忽然指了指元容道︰「三郎若是不礙,帶上九娘也無妨,我听得王家也有差不多年齡的小娘子,順便為九娘尋幾個玩伴吧。」說完便拎著七郎走了。
目送著崔善淨的身影遠去了,崔元靖才扭頭看向元容,兄妹兩個無語對望,元容心內卻是暗嘆,阿兄去拜訪未來岳家,她跟著算是什麼事兒?
但崔善淨既然提出來,身為晚輩卻不能置若罔聞,且誰知道這里有有沒有旁的深意呢?元容總覺得崔善淨沒必要為了孫女有沒有玩伴而費什麼心思,況且宗仁坊那邊也有兩個小娘子呢。
于是便各回各的院子稍作收拾,不多時,兄妹兩個便分別換了衣裳梳了頭,打扮的精神抖擻的會合了。
鑒于元容年紀還小,初次登王家的門又須得鄭重些,崔元靖便沒有騎馬,而是同元容一樣坐了馬車。馬車里,元容止不住好奇的問崔元靖道︰「阿兄,阿翁給你準備的是什麼?」
崔元靖便搖頭道︰「我尚未打開看過。」說著,卻是從一旁抽屜里拿出了那個盒子遞給了元容,「你自己看罷。」
元容卻也不客氣,先是用精神感應了一下,確定盒子中乃是死物,料想打開看看應該也不會看壞了,便掰開了鎖扣,嘴上卻還道︰「不過阿兄,初次登門只有這一份禮物卻是不好看吶。」
崔元靖沒就此發表意見,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元容,卻伸出胳膊作勢要拿回那剔紅盒子︰「淘氣!」
「誒?」元容忙抱著盒子往旁邊一閃,才對崔元靖討好的笑道︰「阿兄別生氣嘛,我錯了還不成嗎?不帶這麼小氣的!」
崔元靖哼笑了一聲︰「阿兄小氣?」
「阿兄不小氣,阿兄最大方了!」元容忙狗腿道︰「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啊,阿姐給齊國公府的大小郎君娘子們準備禮物時我也有幫忙啊,阿兄不能過河拆橋吧?」
說著,卻是低頭去瞧盒子里的東西。出乎元容預料,里頭並非是什麼珍寶,而是一個卷軸,入手便知是冰雪宣,元容小心的拿了出來,然後又看了崔元靖一眼,道︰「阿兄,要不要打開來看?」
崔元靖默認了,元容便將卷軸放到面前的小幾上小心的展開來,最先映入眼簾的則是幾分不規則墨跡,再往里,卷軸的面貌便漸漸展現出來,卻是一幅畫,題跋寫著︰春日宴行樂圖。
「好畫!」隨著畫軸展開,便可見有許多神態鮮活的人物躍然紙上,全畫構圖疏密有致,錯落自然,用線縴細,圓潤秀勁,在勁力中透著嫵媚,整幅畫格調活潑明快,洋溢著雍容、自信、樂觀的氣息。
元容並不懂畫,但這卻不妨礙她知道眼前這幅是好畫。因為她看見了落款。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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