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被元容的胡攪蠻纏弄得哭笑不得,最後還是交代了。
「他姓嚴,單名一個玨字,乃是理國公府上的三郎君。」元熙道。
理國公府上嚴三郎?元容剛喝進嘴里的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居然是勛貴子弟!
「阿姐,你怎的還跟勛貴子弟湊到一塊兒去啦?」元容正待說一說這個理國公府,卻忽然腦中精光一閃。
理國公府啊,前世那個追殺了未婚夫幾條街的彪悍小娘子不就是理國公府上的嗎?
還有前幾天一起吃酒的那個嚴郎君,他也是理國公府上的!
這可好,都湊到一塊兒去了,怪不得那家伙態度有點兒微妙呢,原來是這樣嗎?他家兄弟和自家阿姐……
元容不由得汗了一把,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不過大概……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們家好歹也算是挨著世家的邊兒,元熙要跟他家的話也不是完全不行。
元熙就白了元容一眼,道︰「你這說的什麼話?勛貴怎麼了,你不是不討厭勛貴的嗎?」
「不是,我不就表示一下驚訝嗎?」元容不由扶額,「我不管了,阿姐你自己掂量著辦罷,但是,我得告訴阿兄。」
元熙便擺擺手,拍拍**走了︰「行了,你就安生點吧,我又沒跟嚴三郎君怎麼著!」
元容不由默道,虧得是沒怎麼著,要是怎麼著了,這事兒可就大發了好嗎?哎,這個還是趕緊跟阿兄報備一下罷。
于是元熙前腳走了,元容後腳就出了觀瀾苑,去富春居找崔元靖了。
崔元靖正在窗下看書,見元容來了,便詫異道︰「今日不是去宗仁坊那邊,怎的有功夫過來?」
「本是沒打算來打擾阿兄的,奈何出了點岔子。」元容道,「有事兒跟阿兄說。」
崔元靖哦了一聲,見元容看向屋內的婢子,便擺手叫眾人下去,關了門,才道︰「有何事,說罷。」
元容便將衣裳的事兒說了,驚得崔元靖差點眼珠子跳出來︰「什麼?四娘和——」忽而驚覺不妥,才息了聲兒。
復又低聲道︰「你可別是亂說的罷?那嚴家,可是勛貴里的領頭羊。」頓了頓,又想起什麼似的,道︰「那天跟我們吃酒的嚴郎君,就是他們家六郎。」
元容一下兒就愣住了。先前她確實覺得嚴瑧這名兒有些熟,但沒多想,如今听說嚴六郎,才忽然反應過來,這廝不就是那個抗旨不婚的主兒麼?為了不尚主,他一直拖了十來年,直到皇帝膝下的公主都有主兒了,才成的親。
一想到這兒,元容便對嚴家有些同情起來了,有這麼一個郎君,又有那麼一個小娘子,理國公府是流年不順罷?
不過再值得同情,也得是跟自家沒關系的時候,眼下可事關元熙︰「阿兄,我就是覺得這里頭有譜兒,你得注意著點兒,雖然嚴家還算不錯,可未必能得阿翁阿婆點頭呢。」
已經有個崔元靖取了勛貴之女,如何能叫元熙再嫁一個勛貴之子?到時候怕是更得被人非議了。
在元容看來,崔謙之和鄭氏都不會大阻礙,她有把我這倆能被說服,可是崔善淨和盧氏就夠嗆了,他們是當家人,若是堅決反對,這事就成不了。
其實還不如防患于未然,直接掐斷元熙和嚴三郎來往的可能。但只為了這一點這麼做,就顯得很沒人情味兒了。
崔元靖就點點頭道︰「我知曉了,得了機會便看看那嚴三郎是何人物罷。只九娘你卻要勸著些兒四娘,莫要叫她作出什麼事來不好收場。衣裳的事兒可收拾妥了?」
「衣裳被阿姐拿去了,我給看到的婢子們都下了封口令。」元容道。但這其實不保險,若是有人心術不正,泄lu出去也是分分鐘的事兒。
崔元靖便起身,又攏了攏衣裳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誒?」元容有些莫名,「這話才說道一半兒呢,回去干嘛,還沒到吃飯時間。」
「傻丫頭。」崔元靖便mo了mo元容的腦袋瓜道︰「那衣裳你們不好處置,交給我不就行了?正好也有個由頭去見見嚴三郎。」
于是兄妹兩個就回了觀瀾苑,齊齊進了元熙的屋子。元熙正拿著針線簸籮繡荷包,倒是把崔元靖兩人嚇了一跳。
「阿姐,你在做什麼?」元容瞪著眼道。
元熙翻了個白眼兒,將針線往旁邊一放,道︰「不就是做個女紅,犯得上這樣驚訝嗎?這女紅我也是好生學過的。」說著又看向崔元靖,道︰「阿兄怎的來了?」
話音未落便看見元容給自己使眼se,便頓時明白了,這丫頭是告了狀,所以把崔元靖給招來了,便忍不住瞪了妹子一眼。
「你也別瞪九娘,這事兒九娘做得對。」崔元靖道︰「你可知嚴三郎風評如何?貿貿然同外面的郎君接觸,實是不妥。」
元熙撅了撅嘴巴,便老老實實的跪在了一旁。別看她平時對崔元靖有些沒大沒小,但崔元靖正兒八經板起臉來教訓人的時候,她可是不敢吭聲兒的。長兄的威嚴不是說說而已。
也就是元容仗著外表年紀小,心理年紀又比崔元靖大很多,且崔元靖對她從來都是和和氣氣的,所以元容對他沒啥畏懼。
「把那衣裳拿來罷,我去替你還了。」崔元靖道。
元熙不敢說不,便叫阿良去把衣裳拿了出來,又用包袱皮包了,道︰「阿兄,你……別跟人凶巴巴的,我和他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見過兩面,說過幾句話而已。」
崔元靖明顯的不信,只見他眉毛一挑,便似笑非笑的瞧著元熙道︰「你何時見我對外人凶巴巴的了?」不等元熙解釋,又道︰「至于你跟嚴三郎有沒有什麼,我會弄清楚的,你放心,不會冤枉了你。」
這樣的表情簡直就是一脈相承似的,元容在一旁看了都覺得心里有些打鼓,再看元熙,便見她眼神有些幽怨的看著崔元靖,抿著chun,手指在下頭不由自主的扯著墊子。
「行了,正事辦完,我也該回去了,你們聊。」崔元靖說完,便從容起身離去,將元容留給了元熙。
「阿姐……」元容一下子垮了臉,她真沒想到崔元靖居然轉手賣隊友,就這麼一言不發的拍拍**走人,留下她來給元熙出氣了!元容默默憋了嘴,阿兄你怎麼能這樣!
便拔tui就想跑,豈料被從後面扯住了領子被提溜了回去,元熙挑著眉看著元容,咬牙道︰「你這個小耳報神!」然後干脆利索的把人橫在膝蓋上,啪的一巴掌印上了元容的**。
嗚嗚,元容四肢嘩啦了半天也沒能掙扎出去,只好認了命。心中卻忍不住月復誹︰崔家這幾個,都不是好人啊!
卻說崔元靖,他拿了那件衣裳便回了富春居,正好被溜達回來的崔元昱瞧見了,便道︰「阿兄,拿的什麼?」
「一件旁人的衣裳,要抽空還給人家的。」崔元靖道。
崔元昱卻已經手快的解開包袱將衣裳翻了出來,抖落開道︰「這衣裳真不錯!我還以為是阿姐給阿兄做的呢,要是這樣,我就能叫她也給我做一件了。」要知道崔元熙那是輕易不動針線,家里也就崔謙之和鄭氏能得一點兒。
崔元靖便抬手給了阿弟一巴掌︰「瞧你這樣兒,櫃子里一大把衣裳都穿不著呢,眼熱什麼?況且你這年紀是見風就長,好衣裳做多了純屬浪費。去,今兒的大字練完了沒,拿來我看。」
一擊必中。崔元昱想到那才寫了一點兒的大字,便不再歪纏,縮了脖子回自己房間去了。
第二天,崔元靖便騎馬出了門,找人去了。找誰呢?嚴六郎嚴瑧。其實崔元靖跟長安不少勛貴子弟都有交情,只是不深,但好歹跟嚴三郎一同打過球喝過酒不是?這心理上就親近了許多。
便直奔理國公府,報上名兒,道是崔三前來拜訪嚴瑧。
不過不湊巧,嚴瑧不在家,不知道又去哪兒玩了,便出來一個年輕的郎君道︰「少郎君前來尋找阿弟,可是有要事?阿弟他此刻大約在國子監,不如少郎君在家中稍坐,我叫人去喊他回來。」
阿弟?這個稱呼一下子就牽動了崔元靖的敏感神經,便忙作揖道︰「敢問郎君如何稱呼?」
「在下嚴玨,行三,少郎君便稱呼嚴三郎罷。」年輕郎君拱手客氣道。
嚴三郎!崔元靖不意竟忽然見到了正主,略有意外,當下便細細打量起來,心中默默評判著︰身材有些太高大不像是讀書人,面相有些粗疏不夠俊俏,舉止太過沉默無趣……竟全是毛病。
嚴玨被崔元靖那仿佛稱斤短兩的眼神弄得有點兒莫名其妙,便喚了一聲道︰「少郎君?」
崔元靖被這一聲給把hun招了回來,忙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道︰「今日是我唐突前來,打擾三郎君了,不過既然六郎不在家,那我便先告辭了,改日再來。」說完便拱拱手匆匆離去。
只卻不曉得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把那裝著衣裳的包袱給落下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