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到齊了,挨個介紹介紹,至少是都認得了,記沒記住另說。
六娘和七娘跟小蝴蝶似的穿梭在客人中間,跟這個聊聊跟那個說說,很是游刃有余。
而元容則是有些沒勁的躲在一旁喝**。這是曾經從沈悅那兒學來的法子,煮的時候加了杏仁和剁碎的果肉,味道不錯。
元晴和元馨左右瞧瞧才找見人,便湊過了過來道︰「九娘怎的不去找人說話?」
又看元容的表情,猜著是不是因為九年年少與大家插不上話,所以才沒精打采的自己躲在一邊兒?
不得不說,兩人真是想太多。元容插不上話是其一,其二就是小娘子們的話題基本只圍繞衣食住行,連八卦都不說,無趣的很。京里的八卦自然有,但是可能沒幾個人會在不相熟的人跟前說,可能是為了個人形象,當然也可能是為了不惹麻煩。
元容自然沒有那心情跟大家聊你衣裳上的繡紋真好看,你頭上的花鈿很精細等等,只跟大家隨意說了幾句,便撤了。
眼下兩人相問,又那種表情,元容便道︰「有些累了,便歇歇,兩位阿姐怎麼也過來了?」接著又擺擺手道︰「不用管我,你們自去玩就是。」能夠有自己的交際圈子,往後也不用借別人的名義了。
元晴和元馨被元容一說,卻是面色有些黯淡下來,元晴在一旁扭著衣角,元馨則是翻來覆去捏著幾上的果子,兩人都不吭聲了。
「這是怎麼了?」元容不由奇怪道。不過想到兩人身份,再想到今日的客人身份,便恍然大悟︰還是嫡庶的問題!
元晴撅著嘴道︰「大家都是面上帶著笑,看人的眼神卻明晃晃的瞧不起呢,我們又何必上前去自取其辱。九娘是嫡出,自然不會明白我們的感受了。」
元馨在一旁听見元晴的話,不由著急的拉了下元晴的衣袖子,又瞅著元容使了個眼色。
元晴則是反應過來自己失言。連忙偷著去瞅元容的面色,心中卻是免不了擔心元容會生氣,若是再得罪了元容,今兒這一遭可就得不償失了。
「呵。」元容不由輕笑一聲,「這本來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啊,難道兩位阿姐現在才想到?」見兩人聞言一滯,便復又笑道︰「怎麼,兩位阿姐覺得我說的不對?」
兩人無以反駁,可確實又有些不服氣,縱然面上極力掩飾了。卻仍舊帶出幾分情緒來。
元容唇角一勾。低聲道︰「從最初。你們隨我過來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的啊……」不然為何韋氏只邀請了元容,還是小韋氏和陳氏開口相求,兩人才有跟來的機會。
元晴和元馨再不服氣。听了元容的話也只能認命了,雖然不公平,但世事就何嘗對所有人都公平?就好像她們身為崔氏庶女,不可能跟嫡女一樣的對待,但若是跟寒門女子比呢?起碼她們吃得好穿得暖,還能看書識字,學習琴棋書畫。
更不要說元容前世,她難道生來就該是做丫頭的命?可是既然落到了那步田地,怨天怨地一點用都沒有。只有認清楚現實,後來的際遇,那也是她拿命拼出來的。
如今她成了崔氏嫡女,又能說明什麼,她的命格是貴還是賤?說這些都沒意思。現實就是現實,只分幸與不幸。
「既然如此,你們可以跟在六娘和七娘後頭,就算插不上話,也可以听著,混個臉熟。」元容道,「只要人家看你順眼些,就有往後攀交情的機會。當然了,太過諂媚自然是不行的。」
當一個人身份地位不如人的時候,你是不能指望人家主動示好的,除非別人對你有企圖,但是對元晴和元馨來說,人家對她們能有什麼企圖呢?不排斥就是好的了。
而像元容說的這樣,起碼是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對于嫡女們來說,她們可能不會欣賞一個能言善辯手腕不凡的庶女,但至少不會太討厭一個性子沉靜不惹事的庶女。
當你在她跟前混了個臉熟,又不太惹她討厭的時候,就是一個成功的開始了,然後呢?然後自然是尋找機會更進一步了,抓住機會顯示出自己的有點,平等的交好可以從欣賞開始。
但這種事情不可能全靠人教的,還要靠悟性。這是元容上輩子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就不知道兩人肯不肯去做了。
元晴和元馨對視了一眼,似乎對元容的話有些驚訝,又有些猶豫,不過終究下定了決心,向元容道了一聲謝後,便起身朝六娘和七娘走去了。
六娘和七娘正在跟人說話,冷不丁見兩人過來,還有些驚奇,便不由得住了口,等元晴和元馨默不作聲的將手中的吃食和飲子放下,又一臉無害的放低姿態跟幾人打招呼時,雖然有些被無視,但至少沒得到惡意。
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那一抹一閃而過的放松之情。
而就在此時,正在閉目養神的元容卻忽然感覺被人擋住了陽光,抬頭一瞧,卻是一個穿著淺藍色碎花襦裙的小娘子,正瞪著一雙大雅間看著自己。見元容睜開了眼楮,便忽的下手奪去了元容喝了一半的**。
見元容沒有生氣,只是看著自己,小娘子便笑了笑,隨意聞了聞那**,又皺了皺鼻子詫異道︰「這是**?怎的沒有腥味兒,反而有一股子甜香?」說著便將**又遞到元容跟前。
這個小娘子有些眼熟,元容眯著眼楮想了想,才記起她的身份,是理國公家的小娘子,大概就是後來追殺了未婚夫幾條街的那一個,只不過現在看來,還是個乖巧可愛的小娘子,並不見幾分彪悍氣息。
「謝謝。」元容歪了歪頭,接過**,又拉了拉身邊的墊子,道︰「不介意坐下來吧?嚴小娘子擋住我的陽光了。」當然,元容也不怎麼喜歡仰著頭說話,脖子累,而且眼珠子都快翻出去了。
「好吧。」嚴小娘子對著元容微微笑了一下,便撩起裙子端端正正的跪坐下來,道︰「你怎的不去同人玩耍?」說著便指了指不遠處,一群正在玩兒投壺的小娘子。
元容原本沒有注意到,這回一看,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娘子們投壺的本事,可真不咋地,十投二三中都是好的,更多的是只有一中或者一個都不中的,只要看見比自己成績差的,哭喪的臉色就好看一點。
看見這一幕,元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曾經玩投壺的情景,便笑起來道︰「吶,你看小娘子們的水準實在是,嗯,我還是不去的好,勝之不武。」她前世可是特別練習過的,十投全中不敢說,九中卻是有的,便是如今身體還未長成,可一半水準還是有的,去跟人家比不是欺負人麼?
嚴家小娘子聞言便不由得笑了,道︰「你怎的口氣這樣大?也不怕牛皮吹破了!」
元容鎮定自若道︰「是不是吹牛皮,可不是嚴小娘子定的。」
嚴家小娘子沒有說話,只瞅了元容幾眼,便霍然起身跑遠了,徒留元容愕然的看著她的背影,這是作甚?話說到一半不打招呼就走人,似乎有點失禮罷?嚴家小娘子就是這樣的教養?
元容不由得眯起了眼,若非元熙和嚴三郎的緣故,她哪會有興致跟嚴小娘子瞎聊?
不過,正當元容對嚴家小娘子的評價直線下降的時候,便看見嚴小娘子帶著幾個人過來了,走到元容跟前便笑道︰「崔九娘,要證明你沒吹牛皮,那便來比一比如何?先說好,我身後這幾個都是投壺高手哦。」
元容懶洋洋的睜開眼,興致缺缺︰「我又沒讓你承認,何須證明?」
卻見嚴小娘子身後一個穿粉紅衣裳的身量頗高的小娘子上前一步,蹲下來跟元容平視道︰「我知道你,崔九娘,我阿娘想要你過來跟我一起讀書咧。」
嗯?元容聞言便下意識的皺了一下眉頭,一起讀書什麼的,好像只有……榮祥郡主說過這話?
一念及此,元容便坐直了身子,看著眼前的小娘子道︰「你是程二郎的阿妹?」
「對。」程小娘看著元容笑道︰「想要跟我一起讀書,可不能是個愛吹牛皮的家伙,為了證明你的品性良好,便來比一比罷!如果你勝了,我就同意你進富春女學。」
「呵。」元容心底雖然想進富春女學,但卻不願意被人以為是她求著去的,這關系到崔家的聲譽,現階段的富春女學又沒有什麼名氣,若是她被人看低了,豈非是整個崔家小娘子都要被她連累?
「程小娘子這話不妥。」元容正色道︰「我崔氏縱然沒有族學,可我外家鄭氏有,我想要讀書,並不是只有富春女學一個去處,且,是郡主娘娘邀請的我,恐怕程小娘子做不得主哦。」頓了頓,見幾人面有失望之色,便又笑道︰「不過既然諸位小娘子如此誠信想要比試,那我自然是要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