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祥郡主正在花廳吃茶的時候,就見自己身邊的管事娘子匆匆進了門。
便有些驚訝道︰「怎的如此匆忙,可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管事娘子姓孟,乃是榮祥郡主遣了看著小娘子們動靜的,听聞榮祥郡主相問,便把方才發生在園子里的事說了一遍。
末了才道︰「果然如郡主所言,這崔家小九娘是個有氣性的,不好惹。」
榮祥郡主便呵呵笑起來,道︰「初次見她時我便知道了,這小娘子膽子大的很,又聰明,自然不是會吃虧的人。」
何況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情,元容若是沒這樣的氣性,怕如今崔家就要少個小娘子了。
孟娘子便道︰「只委實是厲害了些,一言不合便動手,不是個溫柔的性子,怕在家里也是嬌慣了的。」
崔九娘在家是最小的小娘子,難保不是一家人都疼寵著的,而榮祥郡主又想著把閨女和崔九娘送做堆,她這樣的脾氣,難道將來還要自家小娘子去遷就她不成?
卻見榮祥郡主擺手道︰「嬌慣是必定嬌慣的,崔氏那樣的人家的小娘子,哪里不是嬌女了?她爹娘那樣的人品,」說著卻是笑起來,「寵孩子是意料中事,崔九娘能有如今的模樣,已經讓我意外了。」
照她的想法,就崔十一和鄭氏那寵孩子的勁兒,崔九娘還不得成個小霸王?如今看起來卻是明理懂事,知道輕重的,厲害一些倒是無妨,還省的受欺負呢,正好跟她閨女性情相投。
沒看程楠的小閨蜜們麼,都是這樣一點虧都不肯吃的性子。
見孟娘子仍有疑慮,便笑道︰「你多慮了,我既然特特請了她,又叫阿楠跟她多親近。自然是知道她的。」
而後便擺手表示不想再听,打發了孟娘子道︰「好了,不過小娘子們鬧些小性子,既無人受傷。便不是什麼大事,你出去看著罷,過會子再來叫我。」
元容並不知道自己被人私下里議論了,只管坐在毯子上吃東西發呆。方才蕭琳遣了婢子來叫兩人去玩,元容懶得去,便只有蕭瑯去了,這會兒便只剩下元容獨自一個。
正有些無聊時,便見一個身影出現在眼前,穿著一身靚麗的紅色,脖子上還帶著瓖嵌了紅藍寶石的金項圈。再看臉,卻是故人。
「是你?」元容一挑眉,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來人倒不是旁人,而是在她初初重生到此時便結下的梁子,王嫣。要說仇怨。兩人也沒有生死大仇,不到見面就掐有我沒她的地步,但有個十分不愉快的開端,又有元容因著前世的記憶對王嫣十分看不上眼,朋友是萬萬做不成的。
元容本不待搭理王嫣,卻沒想到這人竟然主動送上門來。
卻見王嫣哼笑一聲,道︰「你不是攀上了郡主麼。怎麼這會兒就自己一個人了?」端的是嘲諷語調。
上一回元容是為了自己的名譽,這一次才懶得跟王嫣打嘴仗,便懶洋洋的像是撥拉蒼蠅一樣的擺了擺手,翻了個白眼兒道︰「這與你何干?勞煩你閃一閃,擋著我的光了。」
「你!」王嫣心中一氣,當即便道︰「果然是不上台面的。這樣的舉止也敢稱是世家千金!」
元容再翻了個白眼兒,這小娘子是腦筋有問題罷,好好的互不相干也就罷了,非得到她跟前來找不自在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是世家千金跟王嫣有一根頭發絲兒的關系麼?又不要跟他家結親!懶得搭理她,她還來勁了!
「王七娘。你倒是說說,我哪里不上台面了?若說我這樣的是不上台面,那你這樣的上來就罵人不上台面的又是什麼?」元容笑笑,心道起碼我絕對不會做出爬床這種沒臉沒皮的事兒來,何況還是勾引的年紀能做自己爹的姐夫!
見王嫣面色難看,元容也不等她反應,接著又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方才是你唆使的人來找我麻煩罷?我也不跟你嗦,只一句話,有什麼能耐你自己親自擄袖子上,別躲在後頭叫我看不起你!」
「哦我差點忘了,有了今天的前車之鑒,恐怕以後就是你想攛掇別人,這樣的傻子也不太多呢。」元容又補上一句道。
這也是她為何二話不說就動手的緣故,這種事兒光打嘴仗一點意思都沒有,雖然礙著大庭廣眾之下不好下狠手,但這也是一個教訓,就叫人知道你嘴賤的下場!下一回再嘴賤,我還打你!不想挨打的在開口之前就想清楚,別給自己惹事。
王氏和崔氏不和睦這事兒天底下沒幾個不知道的,元容也不怕被人說出言不遜,反正這也是事實啊,尤其是那一個方才挨打的,那臉色那叫一個好看。這回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元容才不管這些,說完便覺得有些口渴,隨手端起手邊的茶盞一飲而盡了,正待叫婢子再添,卻听見身後傳出笑聲道︰「崔九娘,在跟王七娘聊什麼呢,這樣高興?」
一言既出,便見王嫣的臉也有些精彩,元容見狀不由得一樂,也不反駁那聊天聊的高興的話了,只回頭一瞧,道︰「原來是裴十一娘,」接著便瞥了王嫣一眼,信口道︰「是王七娘看我孤零零的一個在這,也沒個說話的人,才好心過來的,你來的正好,如此便可不用麻煩王七娘了。」
一席話說得王嫣臉通紅,當然了,不是羞澀的紅,而是氣的通紅,元容這話看似給她了面子,但方才那些話又不是沒有人听見!不管她認不認都是沒臉!再次被元容羞辱的王嫣當即便狠狠剜了裴萱一眼,然後跺腳走了。
裴萱被剜了一眼,頓覺莫名其妙,坐下後便捅了捅元容道悄聲道︰「王七娘瞪我作甚?我又沒惹她!」
元容聞言便忍不住笑了,道︰「你當然沒惹她,惹她的是我啊。」不過她也不會對才認識的裴萱說什麼,只道︰「只是你來的不巧,才被連累挨了這麼一眼罷。你就當她有病,莫計較便是了。」
裴萱定定的看了元容一回,才撲哧一笑道︰「你倒是個厚道的,明明跟王七娘不對付,卻不跟我說她的壞話。」要是元容添油加醋說點什麼,沒準她就跟元容同仇敵愾了。
元容笑了笑道︰「這都不相干,我又不怕她,何必給你添麻煩。」再說了,裴萱又不是傻子,哪里會因為她說那麼一句話就跟王七娘干上的?何況她家還有裴九郎這麼一個大殺器在,她可不敢去招惹。
裴萱只管笑,見元容並沒有借助她的意思,便說起了關于女學的事兒來,一時間倒是跟元容聊的頗有投契。待到了午後,大家都散了的時候,還特地跟元容約定了得空一起玩耍。
然後就看見了微笑著等在門口的裴寧。
方才過午的時候,天邊就忽然起了風,天色也暗了下來,這會子便見街上行人寥落,裴寧孑然站在那里,袍袖當風的模樣,當真是一副再美好不過的景象。但一想到裴寧的身份,元容就有些肚子抽痛的感覺。
「九兄!」裴萱笑著迎上前去,還不忘拉著元容一起。
看見元容有些別扭的模樣,裴寧嘴邊的笑容更深了些,先是揉了揉妹妹的頭發,才道︰「散的有些早哦,郡主可說什麼了?」
「就是說了關于女學的事兒,出正月後就要開學了呢,叫大家都準備準備,要先試一場,不過的還不收。」裴萱說的高興,便過去抱住了裴寧的胳膊晃了晃,道︰「九兄你可得幫我!」
元容聞言便不自覺的彎起了嘴角。雖然今天才認識裴萱,但元容卻已經有幾分了解了,第一眼看的時候,還以為裴萱跟裴寧是近墨者黑,肚子里全是彎彎繞的,沒想到竟是個七情上臉的人物,聰慧而又率性,坦蕩的十分可愛。
只是她對自家兄長的極致推崇就不太可愛了。
元容正月復誹著,卻進裴寧點了點妹子的鼻子尖,道︰「快別叫人笑話了,你看崔九娘也沒有跟你一般,不過是比試一場,還要叫阿兄幫忙作弊,你丟人不丟人,嗯?」
听見裴寧提到自己,元容頓時便一個激靈,偷眼看了看裴寧,就見他今日似乎十分正常,完全是一副好兄長的模樣,才道︰「不敢當,我心中也有些忐忑的。」
裴萱卻說了句大實話︰「九兄你糊涂了,崔九娘便是要找人幫忙,自然找她們家阿兄,也不會找你呀!」
然後便挨了裴寧一下彈指︰「胡說八道什麼?」接著便不再理會裴萱,而是對元容和顏悅色道︰「今日天色有變,崔家馬車應該還未來接你罷?不如你同我們一起,如何?」
瞧著裴萱看過來的期待眼神,元容還是十分委婉的推拒道︰「如此也太過麻煩——」
話未說完便被裴寧打斷︰「我同崔七郎也是至交好友了,不過是順道送人又有何麻煩的?莫非崔九娘竟是信不過我,所以才推月兌?」不知怎的,元容竟感覺從這溫柔的話語中听出了一絲威脅來。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