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辛妮和穆逸衍因為旅途疲憊,睡了個小懶覺,兩人醒來的時候,大約上午十點左右。
辛妮懊惱的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匆忙的刷牙洗臉。穆逸衍則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整個身體軟軟的倚靠著洗手間的門框做支撐點,半眯著眼楮打著哈欠,嗓音暗啞︰「妮妮,這才幾點啊,我們下午回穆家老宅就來得及,不用去這麼早。」
辛妮正刷牙,滿嘴牙膏,說話咕嚕嚕的︰「才不是要去女乃女乃那里呢!三哥,今天是過年啊,我們家要貼對聯、貼福字的啊!」
穆逸衍眼神迷茫,愣了一會兒,立即反應過來了︰「哪里有賣的,我現在就去買!」剛說完,就馬上轉身要去換衣服。辛妮濕漉漉的手一把將他拉住︰「我前兩天買完了,你趕快洗漱,我們一會兒一起去貼對聯!」
辛妮三下五除二的把穆逸衍推進洗手間,自己跑回臥室找出前幾天準備好的對聯和福字,又找出透明膠、剪刀,一切就緒,就等著穆逸衍一起。
穆逸衍掄起家居服的袖子,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兩個人來到走廊,辛妮將開著的防盜門的鎖擰開,就要將門關上,穆逸衍急忙阻止︰「我們沒帶鑰匙。」
辛妮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釋著︰「放心吧,我開著門反鎖防盜門,它伸出的鎖別是回不去的,只能像這樣擋住,你看……」說著,她就給穆逸衍演示了一下,果然,防盜門伸出的鎖別恰好卡在門框上就關不上了。
穆逸衍卻皺了皺眉︰「防盜門竟然可以這樣,多不安全,你以後自己一個人在家時,一定要注意。」撬門這種事,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他只知道如何撬門,卻不知道如何讓門更加安全。
辛妮︰「……」誰閑著沒事會在沒關門時反鎖防盜門啊!這不是有事,才這麼干的嗎!
穆逸衍當貼對聯的主力,辛妮當他的助理。她一手捧著對聯的兩條和福字橫批,另一手拿著剪刀,幫忙穆逸衍剪透明膠。
當她這個助理很合格的將對聯的其中一條遞給他時,穆逸衍卻犯難了。
他看了看對聯的內容,然後直接就要往門框上貼。辛妮急了大喊︰「三哥,那是上聯,你貼的地方是下聯的地方。」
穆逸衍手足無措的舉著那張紅條紙,困惑的問︰「哦?怎麼看出是上聯的?」
辛妮︰「……」沒文化,真可怕!
她耐心的解釋︰「喏,上聯的最後一個字是仄音,就是漢語拼音中的三聲和四聲;下聯的最後一個字是平音,就是一聲和二聲,這是最簡單的分辨方法。如果往細了說,上下聯對應的字,音都是要平仄相對的,比如說︰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漢語的魅力是無窮無盡的,你要學習的太多了。哈哈……」
穆逸衍看了看手里那對聯的最後一個字,找準位置貼了上去,他說︰「我記得小時候是用漿糊貼的,現在改用透明膠了。」
辛妮說︰「我小時候都是在辛家過年的,這些事都是看別人做過,今天也是第一次做。」
「我小時候媽媽會親自做這些,那時候特別開心。後來去了國外那邊,春節這種事,跟我毫無關系了。」
提到媽媽,辛妮也感慨︰「也不知道我媽今年是跟誰過年的。不過,三哥啊,你跟我過年,開心吧?!」
「開心!」穆逸衍開開心心的在辛妮的指揮下,把貼對聯這個任務完美完成。
臨進門時,辛妮感嘆了一句︰「三哥,我發覺你的生活常識可真是匱乏,這和你給人精明的感覺一點都不配,感覺你平時做家務也蠻上手的啊,怎麼就無知到這種程度了呢?!」
穆逸衍倒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承認︰「我是iq高,eq低,做家務可以依葫蘆畫瓢,沒人教過的常識,我是真的不知道,還請老婆不要嫌棄你老公。」
辛妮無語,斜眼瞟她,咬著牙說︰「不嫌棄。♀」
兩人玩的高興,一直到下午,才意興闌珊的收拾東西準備去穆家老宅。
雖然是大年三十,路上的交通並不好,各類私家車聚堆,特別堵,這路況和北城的長龍式大擁堵絲毫不差。何況這時間在路上的,大都是準備趕回家吃年夜飯的,迫切的回家的幸福感洋溢在每一個人的臉上。辛妮也被這種幸福感傳染,臉上不自覺的掛上了笑容。
而穆逸衍,一路上,卻再沒有笑過。
他們倆人到穆家,算是來的晚的。穆女乃女乃好久沒見辛妮,一口一個「心肝寶貝」的叫著,穆逸衍跟在辛妮身後,無人問津。
按照習慣,年夜飯比平日的晚飯開的早。四點鐘,老宅門口就點上了鞭炮, 里啪啦的震耳欲聾。這鞭炮聲在這里的風俗是寓意著︰這一家的人齊了,大團圓了,把過去一年的晦氣霉運都用鞭炮驅除掉,來年各種事都圓圓滿滿的,興興旺旺的。
當然這些話,都是辛妮講給沒有常識的穆逸衍听的。兩人站在老宅二樓的陽台上,看著大門口揚起的一片煙霧,在白色的冬日里,也算是一種美景。
鞭炮放完了,穆家老宅的年夜飯正式開始。辛妮坐在穆女乃女乃的左手邊,穆逸衍則坐在她的旁邊。今天穆家的人齊,連一向在外做義務醫療的老二穆逸晟也回來了。
他坐在穆逸衍和穆逸安中間,低頭認真的吃東西,既不搭理穆逸安,也不搭理穆逸衍,更別提穆爸爸和穆夫人。
滿桌子菜,穆女乃女乃吃了幾口,也就飽了,吃不下去。她轉頭開始跟辛妮︰「妮妮呀,工作累不累,听說你換了工作?去了個私人的設計工作室?」
辛妮說︰「嗯,是我大學時的偶像開的工作室,她是廣告設計界的天才人物,是個才女,叫尤雅,我跟著她能學習很多呢!」
她話剛說完,穆逸晟的湯碗突然翻了,好在他身手敏捷,躲過一劫,褲子沒有遭殃。抽過紙巾,慌亂清理,辛妮疑惑問他︰「二哥,你听說過尤雅?」
穆逸晟微微一笑︰「怎麼可能?你要是問我當今社會的南丁格爾,我還能說出一二三四呢。你們設計界的事,我不懂。」
辛妮卻笑了︰「要不是尤雅姐已經有了男朋友,我真想把她介紹給你,郎才女貌,絕配!」
穆逸晟哈哈大笑︰「你可饒了我吧!我可是單身主義,是要單身到底的!」
「女乃女乃,你看二哥啊……一跟他說這事,他就逃避!」辛妮轉頭就跟穆女乃女乃撒嬌。
穆女乃女乃老當益壯,終于在逼婚這件事上陣了︰「老二,你年歲不小了,趕快結婚找對象。」她轉頭跟穆夫人說︰「我前些日子打牌,听說李院長的外孫女從國外回來了,人漂亮性格好,去打听打听,讓老二跟人見見,最好把親事定了,越快越好。」
「女乃女乃,你別啊!大哥還沒結婚呢,他比我著急啊!」穆逸晟這話一出,原本就氣氛不佳的飯桌上,氣氛更加尷尬,瞬間靜的出奇,每個人的姿勢似乎都定格了。
辛妮偷偷的瞄向看穆逸安,滿桌唯獨他一個人神色正常,端著碗,夾著菜,安靜的吃著,仿佛事不關己。
這時,辛妮的飯碗里突然多了一顆被剝好的大蝦,她的注意力被吸引回來,轉頭就看見穆逸衍微垂著頭,依舊在默默的剝蝦,他手指靈活的運轉,很快,又一只蝦也被很順利的剝掉了衣服,一轉方向,又被放進了辛妮的碗里。
這些動作,被一桌子穆家人全看在眼里。辛妮紅著臉,拿起筷子心安理得的吃蝦,內心里翻滾不已。
穆逸衍可真是敢頂風作案啊,剛剛提到大哥的婚事,他這個作為奪走大哥未婚妻的罪魁禍首,竟然還能心泰然自若的剝蝦!辛妮不得不懷疑,他這種強悍的心理素質,是不是和當雇佣兵的經歷有關。
最後,穆女乃女乃下命令︰「我不管你們怎麼想的,穆逸安、穆逸晟今年必須有個可以談婚論嫁的女朋友,否則我就將你們趕出穆家!」她用筷子敲了敲碗,威脅到︰「我可不是開玩笑。」
穆女乃女乃,年輕時可是馳騁軍區的女軍人,後來嫁進了穆家,依舊秉持著自己雷厲風行的一貫作風,是穆家一直以來,最具有威望的人。
這場飯,吃的味同爵蠟,但從頭到尾,誰都沒有提到穆逸衍,甚至連個眼神都吝惜給他。這一晚上,他仿佛是穆家的一個透明人,似乎只有辛妮自己能看見,別人都看不見一樣。
辛妮看著默不作聲的穆逸衍,心微微發痛,她有點心疼他。如果不是因為辛妮,在這個溫馨團聚的日子,穆逸衍沒有必要到穆家來受這份冷落,至少他一個人過年的寂寞,要比這種被刻意忽視的感覺好上許多!
年夜飯吃完,就等著看春節晚會了。家里請的老佣人們開始忙碌的包餃子,辛妮拉著穆逸衍坐到客廳角落里的沙發休息。她有些累了,電視里演的什麼,完全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迷迷糊糊的,她靠著穆逸衍直犯困,連連的打著哈欠,眼淚都出來了。
穆逸衍伸手扶著她的頭,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耳語︰「困就眯一會兒。」
辛妮確實累了,不一會兒就打起盹來,沒過幾分鐘,自己又突然醒了。
穆逸衍發現她醒了,問她︰「怎麼了?」
「我想要去衛生間。」辛妮也不顧害臊,吐吐舌頭,就往衛生間跑。
出來洗完手,辛妮剛要推門,衛生間門口傳來了大哥穆逸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我這邊吃過年夜飯了,就等著十二點接神的那頓餃子了。」
說完,又頓了頓,像是在聆听,好像是打電話。對方說完什麼以後,穆逸安聲音帶著笑意︰「大過年的,別光顧著忙工作,快點去幫叔叔阿姨包餃子啊!」他的笑聲擴大,聲音卻更加溫柔︰「听話,快去,幫我跟叔叔阿姨帶好。」
最後,他異常溫柔的說︰「嗯,我也想你。」
電話似乎掛了,辛妮卻還愣在洗手間內。穆逸安的溫柔,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穆逸安還有如此溫柔的一面。
這種溫柔,她從未見過,即使在他們確定關系的四年里,她也不曾見過。
這是,對……戀人的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年夜飯,不知道風俗有沒有地方的差異,某伊夢的家鄉這邊是下午3點年夜飯,晚上十二點吃餃子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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