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情最後還是去了老人家的靈堂,在靈堂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染坊的老管事根據秘方寫的方法,將藍草紅花等染料作物中的色素提取出來。一開始手藝生疏提出來的還有些差距,多試了幾次便能提出與莊家染料相差無幾的色彩。
染坊在停工將近半月後終于又開始步入正軌,將堆積在寢房里頭的絲綢搬走,花未情心情大好。這些天,顧著忙染料的事,好些日子沒去聚緣坊。
聚緣坊有小酒把持著,這些天,柳紅袂想開了便也去店鋪里搭把手。幫著將鋪子里被客人翻亂的衣裳收拾整齊,也跟著繡娘學著如何裁衣。
花未情剛踏進鋪子,小酒便咧著嘴笑著喚了一聲老板。柳紅袂剛從里間出來,看到花未情便喚了一聲,「花公子。」
花未情看著她問︰「在這覺著如何?」
柳紅袂抿著唇點頭,「很好。」
花未情輕笑一聲,「那就好。」花未情繞著進了櫃台里,小酒立即將賬本拿出來給花未情看。
柳紅袂看著花未情看賬本的模樣,心里有如春風拂過。這些日花未情的種種她看在眼里,長得一副令天下女子都羞愧不如的容貌,為人善良體貼,兼之一身經商本領。怕是,靠近他的女子都會為他所折服。
店里頭此時來了客人,小酒立即笑臉相迎,道︰「兩位隨便看。」
柳紅袂看到門口進來的兩人時,人卻懵了。卻是剛進來的公子先開的口,「是你?」
听到這句話,花未情從賬本里抬頭,瞥見門口的藍衣男子和她身邊穿襦裙的少婦。柳紅袂愣在那,眼神快速錯開。
男子身邊的少婦瞪了一眼柳紅袂,道︰「夫君,莫非那個女人就是先前拐你私奔的那個?」
「過去的事,不提也罷。♀」男子道。
花未情一听就明了,從櫃台出來,站在柳紅袂身邊,對那一對男女道︰「原來兩位是紅袂的舊識。」
少婦是聚緣坊的常客,自然曉得花未情,她道︰「花老板,你猜錯了,我不認識她,只是听說她曾經想要拐我夫君。」
這話可真難听,花未情輕笑一聲,「我的娘子怎會想要拐你夫君,是個誤會罷。」
少婦一听瞪圓了眼楮,連那名藍衣男子也瞪圓了眼楮。柳紅袂臉上一紅,有些不知所措。那名少婦也曾對花未情動過心思,但也曉得花未情不會看上她,不久前只得听從父母嫁給現下的夫君。卻沒想到,柳紅袂竟然得到了花未情這等人物,心里的滋味可見一斑。
「花老板,原來,原來你已成親?」當著自己夫君的面,說出來的話還像是有幾分失望。
花未情裝的自然,「成親不久,遠在他鄉,沒設喜宴,所以少有人知。」
那名藍衣男子看了一眼柳紅袂,眸子里錯綜復雜的情緒也說不清是什麼。一個男人得知曾經深愛過自己的女人成親,心里總有些酸味。
少婦在店里頭挑了件成衣便走了,臨走時,還瞟了柳紅袂一眼,心里道,她怎麼配得上傾國傾城的花未情。
送走了他們,花未情繼續看著賬本,柳紅袂看著他,緩緩靠近,「方才,多謝花公子。」
花未情抬頭,淡淡一笑,「他們太囂張,看不過去罷了。」
柳紅袂想起花未情稱她為娘子,臉不禁又紅了,「只是,犧牲了花公子。」
「這倒也沒什麼,你月復中孩兒是我義子,我這做義父的總不能看著他娘被欺負不是。♀」
小酒過來道︰「柳姑娘,我們家老板不在乎這個。」
柳紅袂點了點頭,接著問︰「花公子還沒娶妻罷。」
花未情想了想,總不能答自己沒娶妻只是嫁為人|妻了,他點頭道︰「半年前成的親。」
柳紅袂也不失望,畢竟她也曉得自己配不上花未情,「那花夫人一定也是個美人。」
花未情想起蕭嵐軒,干咳一聲,「是個美人。」
小酒捂著嘴在一邊嘿嘿地笑,補充一句,「我家老板夫人不僅人長得美,還是個能人。」
京城。
連續陰天了幾日,今年的第一場雪終于落下,鵝毛般的雪由天而降,肆意飛舞,落在這如畫的錦繡山河。
桃園的荷花池面上結了一層薄冰,夏日里滿池的紅花綠葉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這一池的死寂。一場大雪剛停,蕭嵐軒站在池邊,對著那一池結了冰的水沉思。
方才接到了蘄州那邊的信函,信中說到花未情與一名女子在氣走暗地里成了親,且那名女子懷有四個月的身孕。
送信回來的是蕭嵐軒在蘄州安排的眼線,上一次花未情遭大劫差點丟了性命,怕他再遇不測,便安排了蘄州茶鋪的一名伙計暗中注意著,有重要的事定要上報。
昨日還收到花未情寄回來的信,上面寥寥幾字說盡了相思道盡了牽掛,卻又是在今日收到他已與別人結為連理的消息。
盯著那池面看的眸子沉澱著傷痛,花未情,我到底該不該相信你?
可他並不曉得,負責報信的伙計只听別人說那聚緣坊里頭的女子便是花掌櫃的夫人,還有了身孕,便立即上報,也不去親自問個虛實。
「大人。」
蕭嵐軒不回頭也知是宋柯,「何事?」
宋柯踩著腳下的雪走到蕭嵐軒身側,雙手奉上一件白色毛裘,他彎腰道︰「天冷,請大人披上。」
蕭嵐軒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件白如雪的毛裘,「不必,我這就回屋。」
蕭嵐軒轉身,踏著雪離開,宋柯看著他清冷的背影,低低嘆了一息。他定是有心事才會這般不顧惜身子。
宋柯也提步跟了上去。
蕭嵐軒已有七個月身孕,冬日里穿的衣裳多,不仔細看觀察也看不出什麼。加上這些日經過魏靈溪的弟弟魏雨辰的調理,胎兒被控制在一定大小,比平常五個月大的胎兒相差無幾。
藍翎男子產子穴道比不上女子的伸縮性強,所以胎兒不宜過大,必須控制在一定範圍,否則將加大難產的可能性。許許多多藍翎男子就是因為一開始沒能控制好胎兒大小,而導致難產。
胎兒即便比平常胎兒小,蕭嵐軒這幾個月來也吃了不少苦,常常半夜月復痛得厲害,徹夜難眠。冬日寒風凜凜的天氣,身上竟疼出了一身冷汗。
魏雨辰說這是正常現象,藍翎男子孕育胎兒的地方偏上,隨著胎兒長大,會擠壓到五髒六腑,劇痛無比。加之蕭嵐軒月復中的胎兒本就好動,他在肚子里隨意伸展手腳,觸到肚皮或是內髒,稍微的動作都能至母體撕心裂肺的痛楚。
魏靈溪當年懷孕時,胎兒安靜得很幾乎不怎麼動,那時他已是疼得夜不能眠。而蕭嵐軒這月復中的胎兒這般調皮,受的苦定然比他多得多。魏靈溪皺著眉頭道︰「胎兒這般好動,這些日可苦了你。」
蕭嵐軒輕輕地撫著隆起的月復部,語氣里滿是愛憐,「再有兩個月他就要出世,苦也苦這兩個月。」這幾個月來,每次疼得快暈過去他也不曾對這月復中的孩子有任何怨言。
魏雨辰端來一碗剛煎好的安胎藥,放在蕭嵐軒旁側的高幾上,「趁著熱,把藥喝了。」
「有勞叔父。」
魏雨辰比蕭嵐軒大了八歲,與魏靈溪是同胞兄弟。與魏靈溪站在一起,他顯然更像是兄長。魏靈溪嫁給蕭政庸時,他才九歲,如今已是將近而立之年。
當年魏靈溪生父患上怪病,看過的大夫都稱這是不治之癥。蕭政庸請來十幾位名醫才將他爹的病治好,魏靈溪因此報恩而應下蕭政庸為他誕下子嗣。那之後,魏雨辰毅然學醫,十六歲便學有所成在藍翎谷中備受稱贊。他熟知藍翎人產子之道,在藍翎谷曾為多名藍翎男子接生,經驗頗豐。
與魏靈溪上一次見是八年前,那時魏雨辰來京城買一味藥材,順道上了蕭府匆匆見過一面。那時蕭嵐軒不在府上,正好錯過見他的這位叔父。
蕭嵐軒為了胎兒體質安康,向來都是準時準點喝安胎藥,也听話每隔幾日便要過來梅園,讓魏雨辰檢查身子。
魏雨辰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蕭嵐軒,「這是特制的鎮痛藥,專門對付藍翎男子孕育之痛,你若是疼得緊,便吃下兩粒。但切記莫要多吃。」
蕭嵐軒並沒有接,「不必,我還能撐得住。」
魏雨辰偏頭看了他一眼,似明白他在想什麼,輕笑一聲,「你是怕鎮痛藥對胎兒不好?」
蕭嵐軒沉吟半響,「嗯。」
「你放心,這藥是我特制的,比一般的鎮痛藥副作用小得多,對胎兒影響並不大,倒是你強行撐著疼暈了過去,反而對胎兒有害。」
蕭嵐軒遲疑,魏靈溪一旁道︰「軒兒,收下罷。想必這些日子胎兒還會動得更厲害,你將這藥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蕭嵐軒猶豫之下最終還是接過了瓷瓶。但這藥不到緊要關頭,他定不會用。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