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了一肚子的湯湯水水,辛楠覺得有些撐得慌,和裴晉揚商量一下兩人決定在小區里散步消食,小區很大,如果不是標著樓牌號她說不定連家都找不回。♀遠處還有蓋樓施工的聲音,偶爾有鍛煉的人路過,兩人走得很慢,月光下兩道挨在一起的影子被拖得長長的。
其實辛楠心里想的是,晚飯吃了那麼多大補的食物,她一向體寒只覺得現在身體里很暖,熱熱的很舒服,但裴晉揚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又在裴母的暗示下喝了很多補湯,現在和他回去豈不是會很危險。
正想著找點什麼話題好,裴晉揚忽然拉了她一下,直接把她拉到里側手環住她的肩膀,辛楠嚇了一跳,一抬眼看到一個男孩子踩著滑板飛似的貼著裴晉揚身側滑了過去,正是她剛剛站著的位置,若不是裴晉揚及時拉過她,恐怕現在已經被撞到。
「對不起啊。」那孩子邊滑邊回頭喊了一聲,還做了個鬼臉。
裴晉揚眉心一皺,辛楠拉了拉他的衣角,「算了,又沒有事,只是個孩子。」
裴晉揚沒說話,把那個孩子的樣子記在腦里,天色這麼晚了還在小區里踩著滑板橫沖直撞的,如果剛剛真撞上了辛楠……想到這,他眸色微沉了沉。
都已經沒事情了,他的手還一直搭在她肩膀上,辛楠咬了下嘴唇,又不敢說讓他把手拿下去,只覺他手掌滾燙的溫度透過薄薄衣料貼在她的肌膚上,肩頭籠罩一股熱源,熱的她的臉都跟著紅了紅。
「今天,媽跟我提孩子的問題了。」辛楠轉移話題,想起這個她不禁蹙了眉,她不想現在要孩子,但長輩一直在催,可如果說了實話他們一定會感到很失望,但若是什麼也不說,那裴父裴母一定會以為是他們身體的問題才一直沒有孩子,以後這種湯水是不會斷了……
「放心,我爸媽雖然抱孫心切但也明白這種事急不來,一切交給我,你不要有壓力,嗯?」他嘴角微勾,把她往懷里帶了帶。
對于他時不時的親密動作,辛楠還是有些不習慣,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排斥,這是她的丈夫,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人,她時刻在心里提醒著自己。
回到家後辛楠先進浴室里洗了澡,身上的肌膚被熱氣蒸的緋紅,頭發濕漉漉的順在腦後,她穿著長袖長褲的居家服,拿著毛巾裹在頭上,白皙的臉剛洗完澡的關系就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白女敕女敕的,臉上被熱氣燻得暈染了一抹淡淡紅暈,她眼楮水潤清亮,擦了擦頭發,看向裴晉揚說道︰「我好了,你去洗吧。」
裴晉揚沒去浴室,反而向她走來,拉著她坐到沙發上,拿過她的毛巾,把她的頭發都攏過來,動作輕柔的擦拭她的發,吸去發梢不斷滴落的水珠。
辛楠耳根都熱了起來,她全身上下脖子是最敏感的地方,裴晉揚站在她背後已經夠給她壓迫感了,偏偏在擦頭發的時候手指還總是不經意的滑過她的脖頸,使那塊肌膚變得更加敏感,她紅著臉,心跳如擂鼓。當他溫潤的指尖又一次滑過她後頸的時候,辛楠打了個哆嗦,起身奪過毛巾裹在頭上,避開他的目光說︰「我,我自己來,你快去洗澡,一會兒該停水了。」說完,轉身向臥室走去。
裴晉揚看她走路的姿勢有些僵硬,長發被毛巾裹起,露出的一對紅的通透的耳朵。黑眸里劃過一抹莞爾,他微勾了勾唇,心情很好地走向浴室。
等裴晉揚神清氣爽地洗完澡出來後,撥了撥微潮的發,本以為辛楠已經躺下,進了臥室卻看到她坐在床上抿著唇在講電話,臉色有些不好。
听到她說︰「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明天你帶她來醫院,我們先檢查一下再說。……別哭啊,安安一直都很健康,別自己嚇自己,等明天做完詳細檢查後再說。……嗯,好,你早點睡,好好休息,明天早點帶她來醫院,學校那邊先請假吧。」
她聲音輕柔安慰著電話那邊的人,但站在她面前的裴晉揚卻看到她的眉緊蹙在一起,臉色微白的樣子,他頓了頓,轉身走出臥室。
他溫好了一杯牛女乃回到臥室時,辛楠已經打完電話,盤腿坐在床上,垂著眸,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坐下,端著牛女乃遞到她面前,說︰「來,把牛女乃喝了。」
辛楠接過來,道了一聲「謝謝」,牛女乃溫度適中,不燙口,喝下去胃里暖暖的很舒服,她輕聲嘆了口氣。
「剛才是誰打來的電話?」裴晉揚問道,從她說的話和她的語氣可以听出,似乎是她很親近的人的孩子生了病,明天要去她工作的醫院里看醫生。♀
「是我小姨。」辛楠喝了口牛女乃,裴晉揚看她嘴唇上放染上一小圈乳白色的女乃漬,勾了勾嘴角,抽出一張紙巾替她拭去。辛楠頭本能的往後躲了一下,看到他手里的紙巾時微微一愣,接過來自己隨便擦了擦清了下嗓說︰「她女兒,就是我妹妹安安,檢查出有點問題,我讓她明天帶著安安到醫院來仔細檢查一下。」
「你妹妹今年多大了?」
「七歲。」
「七歲?」裴晉揚挑了挑眉,和辛楠差了有整整二十一歲,「是小女兒?」
「嗯。」辛楠點頭︰「她原來還有一個姐姐,比我小六歲。」
原來?裴晉揚看她眸光黯了下去,忽然想起那次去她家里時看到的那張照片,照片里和她挨在一起那個胖胖的小女孩。眸光轉向辛楠,他抿抿唇,伸手抽走她手里空了的杯子,左手掌心貼在她的頭上輕輕撫了兩下,溫聲說︰「如果是傷心的事,就不要勉強自己去回憶,明天需要我幫忙嗎?」
辛楠抬眼看他,他眸子黑的深不見底,但看著她的眸光卻是暖的,辛楠一向什麼事都自己扛慣了,一時間就算想說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她咬了咬唇,起身下床把從家里帶來的行李箱拖過來打開。
裴晉揚看她有想跟他說的意思,嘴角微揚,把杯子放到一邊,坐到床上等著她,
辛楠從里面翻出一本相冊,翻開看了看,然後回到床上,把相冊攤開放到兩人中間,指了指左上角的相片︰「這是安安的姐姐,叫紀雯。」
照片上瘦瘦的小女孩大概六七歲的樣子,扎著羊角辮手里抱著一顆球笑得很開心,牙齒掉了幾顆還咧著嘴笑看起來有些滑稽。
不過似乎和他和看到那張照片上的有些區別,裴晉揚認真看了看,兩人五官能看出有些相似,許是因為胖了的原因?他沒開口,等著辛楠繼續說下去。
辛楠翻了幾頁,聲音很平靜︰「紀雯六歲的時候檢查出腎功能不全,從那時候開始,別的孩子跑跳瘋鬧她只能在一邊看著,到了該上學的年紀她也只能呆在家里,我那個時候並不懂腎病是什麼,只知道她生病了,笑的時候越來越少。」她指向其中一張照片︰「這是她用了激素之後,整個人胖的特別快,每天起來臉都是腫的,後來激素也控制不住病情了,開始做透析。」說到這,她眸光暗了暗,裴晉揚微抿著嘴角,握住她的手,暖熱的體溫一點點溫暖她微涼的手。
「她很堅強,透析做瘺的時候我跟著我媽去看她,她還跟我開玩笑,說那些醫生一個個板著臉比她媽媽都嚇人。我記得我上高二那年去醫院里看她,她拉著我跑去偷听醫生和小姨談話……」辛楠吸了口氣,裴晉揚感覺到她手一瞬間的緊繃,手指微微捏了捏,「我們听到她的責任醫生對小姨和我媽媽說,她的病根本就是治不好的,換腎的話也許還能多活幾年,否則還能堅持多久他也不能保證。我小姨當時就崩潰的哭了,我現在知道那個醫生說的是對的,但他當時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毀了我們所有人的希望。」辛楠握緊拳,那個畫面清晰的刻在腦海里,至今難忘,醫生和護士都是這樣的態度,來看病的患者反而要小心翼翼的,等待著宣判。
「所以你選擇了這個專業,又進了腎內科。」裴晉揚靠近她,手環住她的身,低頭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心有些微疼。
辛楠搖頭,「我那時候不懂這些,但也被醫生的話嚇壞了,我最後悔是不該帶著她去偷听,一直怕她受影響,但她跟我說‘你不會真信了吧?醫生都是這樣嚇唬人的,我打個針都得簽字,他們都要把話說得最嚴重,到時候才不會擔責任呀,我媽真是的,還嚇哭了。’我當時听了紀雯的話還真信了。」辛楠嘴角微牽,笑容有絲苦澀,「可能是真不希望她有事,心里也不願意相信,覺得她那麼小,什麼都不懂,其實她懂得比我多的多,這些年治療下來她也是知道自己身體情況的,第二年我剛高考完……她就……」辛楠咬住下唇,深吸了口氣。
「直到她沒了,我才突然發現,人生命有多脆弱,想見再也見不到她了,我那年高考報的是別的專業,成績出來後考得並不理想,于是干脆重新復讀一年,第二年報考了醫學院。」
裴晉揚想到她當年只有十七八歲,就經歷這麼多,心微擰了一下的疼,辛楠偽裝的太好,他一直以為,她有那麼好的母親,又有一個那麼寵愛她護著她的哥哥,這些年定是一帆風順,沒受過什麼波折的。
自後環住她的身,她身體輕顫了下,他摟得更緊了些,「你剛剛說,安安檢查出有點問題,也是腎髒方面的?」
微低的聲音帶著安撫人的力量,辛楠背貼著他的胸膛,一片暖熱,提著的心慢慢放下了,她點了下頭,聲音有些啞︰「那幾年我小姨操碎了心,身體也不是很好,紀雯沒了她一下子病倒,我小姨夫怕她出事情,經常帶她出門散心,後來就有了安安。只有再次成為母親,哪怕為了孩子,她也得不得不堅強起來。安安很聰明,討人喜歡,身體也很好,這幾年一直很健康,前段時間突然間總是發燒感冒,嗓子還總發炎,小姨因為紀雯的事實在是害怕了,今天就帶著她化驗了一下尿,檢查結果出現了一個蛋白。」
「蛋白是?」裴晉揚不懂這些醫學術語。
辛楠說︰「正常人的腎髒,化驗尿蛋白是呈現陰性的,如果是陽性,就是腎髒發生了病變,出現漏蛋白的現象。有時候有可能是機器有誤差,有可能是一過性的,也有可能……」
她默了下來,雖然嘴上安慰著小姨,但她心里比誰都清楚,出現誤差的幾率有多麼的小。
「不會有事的。」裴晉揚吻了吻她的發,扳過她的身子對上她的眼,聲音低柔︰「結果沒出來之前,我們都不能隨便定下結論,明天你帶著小姨她們去檢查,有需要我的地方就給我打電話,我會很快趕過去,好嗎?」
辛楠點了點頭,眉還是微蹙著,但心情卻是輕松了許多。
「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裴晉揚拍拍她的肩膀,起身去關燈。
辛楠身子一僵,剛放下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她低著頭鑽進被窩里躺下。裴晉揚關了燈,眼前頓時一片黑暗,她身側一沉,隨即一只手伸過來她整個人被攬到他的懷里,暖熱的氣息包圍著她,身體頓時僵硬,那人寬厚的手掌不帶任何綺念,只一下下溫柔地撫過她的背,她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都不敢重,听到他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辛楠,你會是一個好醫生。」低沉的聲音,帶著堅定,安撫了她緊張的心情。
辛楠鼻頭一酸,點下頭,輕「嗯」了一聲。
這一晚,他們相擁而眠。
但可想而知,兩人又誰都沒有睡好。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一直刷不出來,都急死我了qaq等刷出來會一條條回復的>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