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想起這件事的時候,蔚景已經坐在了回相府的馬車上。
車輪滾滾,車身搖搖晃晃,一如此刻她的心情一樣。
事情的結果,早在她的意料之間。
凌瀾沒事挲。
且不說,他已作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他的左相的身份也擺在那里,而且最重要的,還有錦溪。
她如何會讓自己心愛的男人有事?
而蔚卿就算不看僧面也會看佛面,畢竟她是錦弦的妹妹,定是不會太過為難。再說了,她是用的她的身份,跟烏騅本就沒有什麼感情,烏騅的死也未見得她會難過多少。
所以,這樣不了了之的結果也並無任何意外。
只是可憐了烏騅,無辜成了這一場爾虞我詐的犧牲品。
如此眼睜睜看著它死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心痛得如同刀絞一般。
這些年,它就像是自己的親人一樣,陪著她度過了人生最快樂無憂的幾年,雖然不會說話,卻遠比人來得忠誠
馬車在相府門口停了下來,蔚景撩開車幔的時候,凌瀾和錦溪已從馬車里面出來,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
她忽然想起在宮中石林里,這個男人對她的瘋狂。
她不明白,就算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也不能隨便對個女人就這樣吧?
隨著交往的深入,她反而覺得越來越看不清他了,似乎他有很多面,她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她只知道,這是一個危險的男人,極度危險。
輕搭著弄兒的手,她從馬車上下來,不經意抬眸的瞬間,看到那廂男人似乎正朝她這邊看過來。
她怔了怔,冷冷將視線撇開,低垂了眉眼,拾階而上。
幾人前前後後入了府,此時正值晌午,金黃色的陽光從頭頂鋪下來,耀得一院明亮。
管家康叔養的那只黑貓正趴在院子里的圍牆上,眯著眼楮慵懶地曬著太陽,許是聞見了腳步聲,警惕地睜開眼楮,從圍牆上站起來。
蔚景走在前面。
凌瀾和錦溪走在後面,兩人似乎一直在說著話,她听到女人嬌嗔的聲音和男人低笑的聲音。
彎了彎唇,她準備直接回房,雖然披了件披風,但是,身上的衣服半干不干,很是不舒服。
誰也沒有注意到,圍牆上的貓兒瞳孔慢慢被猩紅覆蓋,當蔚景從下面經過時,驟然,「喵嗚」一聲尖叫,從圍牆上縱下來,直直朝蔚景撲過去。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似乎只在一瞬間,誰也沒有想到。
蔚景只覺得一團黑影突然從天而降,直直往她的身上砸來,她一驚,本能地想要避開,卻是已然太遲,當黑貓血紅的瞳孔映入眼簾,鋒利的爪子已經伸到了她的面前。
她尖叫一聲,駭然閉眼。
可是,預期的疼痛並沒有來到,幾乎就在她閉眼的同一瞬間,她感覺到一陣風過耳畔,緊接著就是掌風擊打的聲音,貓兒嗚咽哀鳴的聲音,什麼東西重重委地的聲音,以及幾人驚呼的聲音。
她陡然睜開眼,就看到一身朝服、風神如玉的男人站在她前面,衣發翻飛間,正緩緩將掌風收回,而在院子不遠處的地上,一只黑貓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渾身抽.搐。
蔚景好半天沒有回過神。
今日是怎麼了?
烏騅撲她,小黑也撲她?
「你沒事吧?」男人回過頭,看向她,眉心微攏。
蔚景渾渾噩噩地搖了搖頭,目光散落在躺在血泊里已然聲息全無的小黑身上。
也死了?
蔚景腳下一軟,身子微微一晃,男人身形微動,似是想要伸手扶她,可見她自己已穩住身子,便又連忙將大掌隱在廣袖之下。
「弄兒,快扶夫人回房休息!回去立即將身上的這件披風月兌下來。」
立即?
見幾人疑惑地看著他,男人眸光微微一閃,眼梢輕掠,掃了錦溪一眼,又轉眸看向弄兒︰「你要負責將這件
tang披風你洗干淨晾好,明日進宮上朝的時候,我帶過去還給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
蔚景一怔,也就是到這時,她才知道身上的這件披風是蔚卿的。
當時,她也奇怪來著,皇宮里,他在哪里拿的女人披風,只是,當時,她沒有心情問。
沒想到,竟是蔚卿的。
說不出來心中的感覺,她忽然覺得身上的披風似有千斤重,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要不是里面的衣服那樣,她恨不得現在就月兌掉。
「我們走吧。」她喚了弄兒,有些迫不及待。
「不用那麼急,」錦溪笑著上前,親昵地挽了男人的手臂,「皇嫂披風多了去了,每日換一件,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可以不重樣,她又怎會在意這麼一件已經送給別人穿過的披風?二爺不用還了,這披風皇嫂絕對不會再穿了。」
錦溪邊說邊拿眼斜睨著蔚景,一副瞧不起的輕蔑之態。
蔚景微微抿了唇,並不打算理會,正欲拾步離開,就听到凌瀾驟沉了聲音道︰「娘娘作為一國之後,衣服多,那也是正常。但是,並不能因為這個,借她的披風就不還。至于還給她以後,她是棄是丟,那都是她的事,我們有借有還就可以了。」
一番話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蔚景拾步離開,眼梢輕輕一掠,就看到錦溪被噎得微微有些發白的容顏
回房以後,蔚景就迫不及待地將披風解了下來,又讓弄兒準備了熱水,她沐浴之後,就直接上了床,午膳也沒用。
不知是昨夜折騰了一宿沒有好好休息,還是今日濕透的衣衫穿在身上太久感染上了風寒,她忽然覺得頭變得又痛又沉。
抬手撫上自己的額,入手一片滾燙,她才驚覺過來,自己發熱了。
果然是病了。
她沒有告訴弄兒,只將她支了下去,強迫自己睡上一覺
再次醒來,已是不知時辰。
緩緩睜開惺惺松松的雙眼,帳頂繁復的花紋映入眸底,床頭琉璃燈的燭火暖暖黃黃,恍恍惚惚間,她似乎又回到了曾經的宮里。
「鈴鐺,我好餓啊……」
她慵懶地翻了一個身,有氣無力地拖長了聲音道,就等著坐在八角宮燈前的鈴鐺撅嘴接一句︰「公主日日要減肥,卻夜夜不節制。」然後還是起身去給她端了各色小吃過來。
半響無人反應,她睜開眼。
入眼一室清冷,哪里有人的身影?
她這才渾渾噩噩回過神來。
看來,真是燒糊涂了。
竟以為自己還是公主、鈴鐺還在。
微微苦笑,她撐著身子坐起來。
頭依舊還是痛,手心也痛,她攤手看了看,被玉如意割破的傷口被水一泡,越發的慘不忍睹,有的地方甚至還流著黃水,她知道,發炎了。
昨夜凌瀾跟她說過,不能踫水。
披衣靠在床頭,她從軟枕下模出小瓷瓶,一點一點給自己的傷口上撒上藥粉。
一天都沒有吃東西,此刻,月復中已是餓得不行,掃了一眼屋內,似乎除了茶水,並沒有什麼可以用來充饑的食物,又不願喊弄兒,她便強自忍著。
夜很靜,心中愈發淒涼。
指月復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小藥瓶上的圖案,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又一件一件從眼前晃過。
拜堂、摔跤、鬧洞房、半面妝、刺客、集合、當眾月兌衣、扇耳光、進宮、落水、被救、罰站、羞辱、激.吻、用強、烏騅、小黑
烏騅、小黑
眼楮染著血色的烏騅、雙瞳布滿猩紅的小黑
朝她伸出爪子的烏騅、差點抓上她臉的小黑
不停地在眼前交替,交替,再交替……
「弄兒,快扶夫人回房休息!回去立即將身上的這件披風月兌下來。」
立即將身上的這件披風月兌下來。
忽然一瞬間,有千百個念頭同時從腦子里一晃而過,她瞳孔一斂,起身坐起,有些事情就驀地明白了過來。
原來,竟是這樣。
是這樣嗎?
披風被做了手腳是嗎?
是了,就是被做了手腳。
被蔚卿做了手腳。
她今日還想呢,以她對蔚卿的了解,如果得知她勾.引錦弦,她肯定不會放過她,一定會想著法兒的折磨她,而蔚卿性子陰冷、又死要顏面,絕對不會明著來。
所以,才大度地將自己的披風給了凌瀾,是嗎?
此刻正值春季,是很多禽.獸類動物的發.情期,稍微一些刺激,都可能導致這些動物的瘋癲。而蔚卿便利用了這一點,在披風上她涂抹了可以讓禽.獸發瘋的藥粉,然後放出烏騅。
無論最終是烏騅傷她,還是她傷烏騅,對蔚卿來說,都是百利無一害之事。
而且一切也的確朝著蔚卿的計劃在走。
烏騅剛出來的時候,的確是瘋癲的,她看到了它猩紅的眸,也看到它猙獰地朝她伸出利爪,換作常人,絕對逃不過。
只不過,讓蔚卿沒有想到的是,她是蔚景,她是烏騅的主人,所以,在她輕喚了一聲「烏騅」後,烏騅認出了她,于是,就放棄了攻擊。
而凌瀾之所以出手殺了烏騅,抓破了自己的臉不過是將計就計而已。
試想,如果在有藥粉的刺激下,在烏騅瘋癲的情況下,她卻完好,烏騅也完好,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烏騅認識她。
烏騅認識她意味什麼,她不敢想。
所以,不是烏騅死,她就會死是嗎?
凌瀾劃破了自己的臉,其實在保全她是嗎?
可是,如果是這樣,他為何不跟她講?
心中萬千情緒一下子全部激涌起來,她倏地掀了薄被,起身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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