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曦才不得不道出實情。
「是公主,是公主跟我說,大嫂跟凌瀾有問題,她親眼所見。」
公主,左相夜逐曦的妻子溪公主?
就在眾人怔愣之際,女子又開了口,只是這一次不是對夜逐曦,而是對著帝王,「皇上,鶩顏自認為問心無愧,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不知公主何來有此一說,還說是親眼所見?鶩顏斗膽,懇請皇上讓公主前來當面一問!」
女子說完,再次行了一個大禮,埋首地上,一副如果錦弦不答應,便磕頭不起的樣子媧。
文武百官的目光齊刷刷看向高座上的帝王。
哦,有一人沒有,那就是腰夾長劍站在帝王身側的禁衛統領葉炫,他從女子進殿以來,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女子的臉,面色凝重、眉心微攏,不知在想什麼凳。
帝王沉默了好一會兒,面無表情、不知心中意味,在眾人的注視下,終是朝趙賢揚手,「派人去宣溪公主速速進宮!」
「是!」趙賢領命而去。
于是,偌大的金鑾殿再次靜謐了下來。
也出現了今日的第二次等待。
帝王高座龍椅之上,一雙深邃的鳳眸不時掃向殿下,掠過眼觀鼻鼻觀心的眾人,最後在跪著的三人頭頂盤旋。
三人都低眉垂目。
眾人皆大氣不敢出,四下靜得出奇。
在良久的等待以後,錦溪終于來了,妝容精致,一身的雍容華貴,畢竟是公主,當今帝王的妹妹,也未見一絲膽怯,直接進了殿。
見殿內眾人皆站,獨獨夜逐曦三人跪著,錦溪心下一驚,不知發生了何事,連忙對著錦弦欠身行了個禮︰「皇兄,他們……」
見她一臉的茫然,錦弦沉聲開口︰「你在相府,難道不知道右相休妻之事嗎?」
休妻?
錦溪一震,愕然看向跪著的夜逐寒和鶩顏。
夜逐寒休了鶩顏?
幾時的事?
她還真不知道呢。
難以置信地將目光收回,她轉眸看向錦弦,搖了搖頭。
未等錦弦開口,夜逐寒已是先出了聲︰「也是剛剛早上才發生的事,休書給鶩顏讓其出府,我就來上朝了,見公主還睡著,還沒來得及告訴公主,原本是想著下朝後回府再說的。」
錦溪點點頭,「昨夜……」
頓了頓,她眼角瞟了一記跪在邊上的夜逐曦,兩頰一熱,有些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道︰「昨夜……睡得有些晚,早上就沒起得來……」
錦弦皺眉,沒有讓她的話說完,「知道右相為何休妻嗎?」
錦溪再次搖頭。
雖然她盼星星盼月亮,早就盼望著這個女人下堂,可真听到這個消息,她還是有些震驚,昨夜她回府的時候,看兩人不是還好好的嗎?
「為何?」她問。
她也很想知道。
「讓你的夫君告訴你!」錦弦沉聲道。
錦溪莫名,轉眸看向夜逐曦,夜逐曦也抬眸回看了她一眼,然後才緩緩開口道︰「昨夜公主跟我說,大嫂跟朝廷通緝的要犯凌瀾有染,原本我是不信,但是公主言辭肯定,說自己親眼所見,並拿項上人頭保證,此事絕對是真,所以,我想想,想想,覺得事關重大,不僅僅是關系大哥幸福的問題,還關乎整個相府,以防引火燒身,我就將這件事告訴了大哥,大哥一怒之下就休了大嫂。」
夜逐曦一口氣說完,錦溪也一直听完,才明白,原來是因為這個。
「錦溪,左相所言可是屬實?你有沒有說過那樣的話?」錦弦眸光微閃,開口問道。
錦溪點頭,坦然承認︰「說了。」
一副很不以為然的樣子。
場下一陣壓抑的唏噓聲。
「既然公主說得如此肯定,又是親眼所見,又是拿人頭保證,那鶩顏敢問公主,公主幾時親眼所見,又有何證明?」
出言之人是鶩顏,口氣明顯不善。
錦溪最討厭看她這個樣子,非常討厭,頓時,小臉一冷,不屑道︰「本宮既然敢說,自是不會空口無憑。」
真有證據?
此言一出,一直處在等待觀望的眾人頓時又來了勁。
「所謂人正不怕影子斜,公主不妨將證據拿出來,鶩顏自己也很想知道,幾時跟凌瀾好上的?」
「你——不知羞恥!」
「錦溪!」錦弦厲聲道︰「說正事!」
錦溪原本還想挖苦幾句鶩顏,見錦弦臉色難看,便也只得氣鼓鼓作罷。
「我親眼見過鶩顏跟奸人凌瀾的畫像,請注意,是兩個人站在一起,畫在一張宣紙上的畫像,這個大哥也應該知道吧?」
錦溪一邊說,一邊轉眸看向夜逐寒。
場下再次傳來一陣低低壓抑的嘩然。
原來,還真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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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張畫像說明不了什麼,但,畢竟男女有別,不是一般關系的人是絕對不會畫在一起的,何況是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所以,還是很能說明什麼的。
然而,夜逐寒卻似乎有些茫然,「公主說哪張畫像?」
「就是那夜在書房,大哥在看的那張畫像,畫像上有三個人……」
「公主是說,一個大人和兩個小孩的那張畫像嗎?」夜逐寒一副猛然想起來的模樣。
「是!」錦溪點頭,心中竊喜。
有夜逐寒一起,算不算一個人證?
「可是……那個……那個是凌瀾嗎?」夜逐寒一臉的不可思議,「那張畫是鶩顏的,當時鶩顏跟我說,另外兩個人是她已逝的父親跟哥哥……被公主這麼一說,還真是……」
「本來就是我的哥哥!」鶩顏篤聲將夜逐寒的話打斷。
末了,又取下肩頭包裹,自里面取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宣紙,慢慢展開。
宣紙似乎有些年代了,微微發黃,且邊緣的地方都有些毛掉了。
「公主說的可是這張畫像?」
鶩顏將宣紙攤開,舉向錦溪。
錦溪看了看,點頭︰「正是!」
鶩顏輕笑搖頭,忽然對著錦弦一拜,又雙手將畫像舉過頭頂︰「皇上,這副畫像上的三人的確是鶩顏跟家父和家兄,跟凌瀾沒有任何關系,還請皇上明察。」
因為鶩顏跪在大殿的正中間,兩邊都是百官,而她將畫像鋪開高舉在頭頂的動作,百官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張畫像。
畫像上是一個中年男人以及一男一女兩孩童,皆四五歲的模樣,雖眉眼還未盡數長開,但是依舊可見其輪廓,女孩恰似如今的鶩顏,男的嘛,眉清目秀,粗一看,還真有幾分像凌瀾,但,仔細端詳,卻又全然不像。
不知為何,帝王一直沒有讓人將畫像呈上去親自查看,只是默然坐在那里,面色冷峻,眸色深深地看著場下一切。
眾臣交頭接耳、低低議論。
錦溪看到大家似乎紛紛都在說不是凌瀾,心中不免慌了,又是急,又是不相信,快步上前,將鶩顏手中的畫像奪過,再仔仔細細地端詳。
的確,像,又不像。
「如果公主所謂的親眼所見,指的是親眼所見這幅畫,那麼,鶩顏也不想再說什麼了,群眾的眼楮是雪亮的。」
鶩顏跪在那里,灼灼而語。
「你——」錦溪氣結,卻又不得發作,心里虛得很,畢竟那夜她是看得有些急了,想細看,夜逐寒就收了起來。
所幸,這一切她的皇兄也知道,就是他讓她這樣做的,所以,也應該不會因此責罰于她。
昨日下午,她皇兄去太廟看她,並說可以讓她提前回府,還問她過得怎麼樣,嫁到相府幸福不幸福,夜逐曦對她好嗎?相府的人對她好嗎?問了她很多問題。
這也是自從她嫁人以後,兄妹二人第一次交心談了那麼久。
從夜逐曦談到夜逐寒,從夜逐寒談到鶩顏,她陡然想起,鶩顏跟凌瀾的那幅畫,便告訴了他。
她清楚地記得,他听完之後說了句,難怪,她問難怪什麼,他又不說,就開始數落她,說,你真是傻啊,你有這麼好的把柄,完全可以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還怕那個夜逐曦對你不好。
她當時不明白,他就拿手指戳她腦袋,說,真是笨得出奇,朕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傻妹妹?朕教你,你將這個消息告訴夜逐曦,你要說得肯定,就不要說那幅畫了,就肯定地說鶩顏跟凌瀾有關系,然後,你說,因為鶩顏是你們的嫂子,為了夜逐曦跟相府,所以,這件事你沒有告訴朕。朕保證,今後夜逐曦一定對你百依百順。
有這般好事,她何樂而不為。
所以,昨夜她就跟夜逐曦說了,她皇兄讓她不要提畫像的事,她就不提,讓她說得肯定,她就加了兩句狠的,一句是親眼所見,一句是拿項上人頭保證。
她告訴夜逐曦,為了他,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她皇兄。
果然,如她皇兄所料,夜逐曦感激得不行,當場就吻住了她,將她吻得腦子里七葷八素的,還將她抱到了床上,壓在身下,激烈地要她。
她還以為,從此以後,她的好日子要來了。
誰知道,最終還是鬧到了她皇兄這里。
鬧到朝堂上來,她倒是不怕,她怕的是,夜逐曦會不會又怪她,怪她看到風就是雨、想當然地瞎說?
正渾渾噩噩想著,上方一直沉默不語的帝王忽然出了聲︰「所謂禍從口出,錦溪你身為公主,不會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吧?還虧你在太廟自省這麼長時間。」
錦溪心中委屈,差點月兌口而出,還不是你讓我說的,後又馬上意識到,如果這樣講出來,那豈不是告訴夜逐曦,她說她沒有告訴任何人是騙他的?
所以,雖心中不悅,卻終究只能啞巴吃黃連,強自忍了下來。
「右相可有什麼要說的?」錦弦又看向夜逐寒。
「都是微臣不好,說到底,還是微臣作為丈夫,沒有給鶩顏最基本的信任。」夜逐寒說完,一臉歉意看向鶩顏。
「那你這個妻還休不休?」錦弦再問。
「微臣……」
「皇上,」一道女子清冷的聲音將夜逐寒的話打斷。
正是鶩顏。
只見其對著錦弦深深一鞠︰「多謝皇上為鶩顏做主,還鶩顏清白,鶩顏說過,鶩顏擊鼓鳴冤告御狀,並不是在意那相國夫人的名分,如今鶩顏願望達成,別無所求!」
願望達成,別無所求?
什麼意思?
眾人一怔,夜逐寒亦是面色僵住。
意思是不是說,就算夜逐寒不休妻,她也不願意再回相府,做這個夫人?
想想也是,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名節,夜逐寒又是休妻,又是趕出府,實則過分!而且事情還鬧得那麼大,都鬧到了金鑾殿上,作為妻子來說,怎能不寒心?
「金鑾殿如此神聖之地,不是鶩顏一介女流和一介草民該來的地方,若皇上沒有其他吩咐,鶩顏就先行告退!」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鶩顏再次對錦弦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大禮,起身站起,伸手將錦溪手中的畫像接過,緩緩疊好,攏進袖中,便轉身往外走。
在眾人看不到的方向,唇角禁不住輕輕一揚。
完勝!
她,凌瀾,鶩顏三人演的這出戲完勝。
是的,她是蔚景。
昨夜,凌瀾過來找她,然後一起去找鶩顏,就是關于錦溪說,知道鶩顏跟凌瀾有染的事。
她想起錦溪也曾經跟她說過的,就是在未央宮前面給蔚卿做法事那天,她原本是準備告訴凌瀾的,後來被禁衛所擒,然後接二連三發生了一堆變故,就也沒有說到這件事上來。
鶩顏也想起,曾經在書房,錦溪看到過她跟凌瀾小時候的一張畫像。
所以,他們三人分析,應該就是這張畫像惹的禍,不然,依照錦溪的性子,她如果有鐵證的話,早鬧開了,也不會等到那麼久。
他們不知道,這件事,錦溪有沒有告訴錦弦,畢竟此次錦弦讓她提前回府回得蹊蹺,但是,他們很清楚,一旦錦弦知道,原本他就已經開始懷疑夜逐寒,只會更加對相府不利。
所以,他們三人商量出了今日這一出戲。
如果錦溪已經告訴錦弦,他們主動鬧,表示心中無鬼;
如果錦溪真如她所說,沒有告訴錦弦,他們總不能一直被錦溪威脅,而且依照錦溪的性格,遲早會告訴錦弦,與其到時被動,不如先主動,亦證明心中無鬼。
所以,凌瀾連夜讓人重新畫了一副畫像。
畫像容易,要找陳年的宣紙和陳年的墨很難,听凌瀾說,為了這個,他幾乎動用了所有隱衛,好在連夜趕制而成了。
她袖中揣的這份便是,他們的父親樣貌完全改了,凌瀾的畫像改了幾分,留了幾分,又加上當時年幼,五官還未長開,所以,最多也就三分像的樣子。
一切順風順水。
而之所以最後讓鶩顏拒絕夜逐寒,決絕離開相府,一是為了讓戲演得更加逼真,而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為她以後的安全考慮。
凌瀾跟鶩顏都覺得,錦弦已經在懷疑相府,鶩顏這個身份離開相府也好,總歸少在錦弦眼皮下出現。
就拿最近的來說,兩日後的慶功宴,本是百官偕同女眷參加的,她就可以不去,也就免了一份危險。
蔚景扶了扶肩上的包袱,拾步邁過金鑾殿的門檻,驟然,身後傳來一聲沉冷的聲音︰「慢著!」
是錦弦。
蔚景腳步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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