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瀾一身白色華袍,沉靜走在人群之中,忽然,袍角一重,似是被什麼拖住。舒愨鵡
他一怔,回頭,就看到了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梵。
是一個小女孩,一歲多的樣子,粉雕玉琢的模樣,一手抓著他的袍角,一手提著一只孩童玩耍的小燈籠。
小家伙並沒有抬頭看他,只歪著小腦袋,低垂著眉眼看他袍襟上金線繡的蜜蜂花間采蜜圖。
凌瀾抬頭望了望左右,便未看到其大人,正欲開口問小家伙,卻驚愕地發現,小家伙竟然已堂而皇之地用手中的燈籠點著了他的袍子鈮。
上好的雲錦一點就著,凌瀾臉色一變,連忙伸手去打火,而小家伙丟了手中燈籠,一邊歡快地拍手,一邊「咯咯咯」地笑。
所幸火很快就被打滅,只是不染縴塵的白色袍角已被燒去了一大塊,所燃之處還卷著黑黑黃黃的焦邊,煞是惹眼,也煞是難看。
凌瀾皺眉,目光從狼藉不堪的衣擺上移開,看向罪魁禍首,正欲開口,就看到另一個小身影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暖暖,暖暖,你怎麼不等姐姐就跑了呢?」
也是一個小女孩,七八歲的模樣。
這個凌瀾認識,是影君傲的佷女,好像叫什麼嫣兒來著。
那個叫暖暖的小禍頭子,看到嫣兒來了,就迫不及待地伸出細細短短的小手指指著凌瀾被燒的袍角炫耀給嫣兒看,小嘴口齒不清地說著︰「大黃蜂燒」
凌瀾臉色更加難看。
嫣兒畢竟年長幾歲,看看凌瀾的袍角,又看看地上歪倒的小燈籠,再看看凌瀾的臉色,心知大事不好,小臉一皺︰「完了,暖暖,你闖禍了。」
正不知所措,就驀地听到一聲低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了過來。
「嫣兒,你怎麼將暖暖帶出來了?」
是小叔叔。
嫣兒面上一喜,轉過頭。
影君傲風風火火地疾步前來,滿眸著急,一門心思撲在暖暖身上,便也沒有看到其他人,在將暖暖抱在懷里直起腰身的那一刻,堪堪一個抬眸,這才發現長身玉立在邊上沉臉看著這一切的男人。
凌瀾。
影君傲瞳孔一縮,不知是小家伙太重,還是他抱著起得太急,竟是腳下一晃,險些栽倒,歪出一步,才穩住。
「皇……」
因嘯影山莊素來跟朝廷沒有來往,所以就算是這種盛事,也不會請朝中之人,更何況帝王。
凌瀾揚手止了他。
「我今日只是以一介普通朋友身份前來體察民情而已,請莊主莫要在意!」
影君傲略僵的面色很快恢復如常,彎唇淺笑,抱著暖暖略一頷首︰「凌公子能來,我嘯影山莊蓬蓽生輝。」
凌瀾沒有多言,只是同樣回之以淺笑,在看到他懷里的小家伙一雙小手趴在他的肩頭,甚是親昵的模樣,不禁又開口問道︰「她是」
影君傲眸光一斂,還未及回答,邊上的嫣兒已經嚷開了︰「小叔叔,暖暖燒了這位叔叔的衣服。」
影君傲看向凌瀾的袍角,目光觸及到那一片焦黑,臉色一變,而罪魁禍首卻渾然不覺有什麼,趴在他的肩頭,小腦袋歪枕在他的頸上,依舊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
「燒……大黃蜂……」
影君傲哭笑不得。
原來是將凌瀾衣邊上金線繡的花間蜜蜂當成了大黃蜂。
「實在抱歉,孩子不懂事,許是見她女乃女乃平素拿火驅燒樹上的馬蜂窩,有樣學樣,所以將凌公子衣邊上的蜜蜂當成了馬蜂來燒。」
凌瀾更是哭笑不得,心里雖是不痛快,可看到小家伙眉眼彎彎、天真可愛的模樣,又莫名覺得心中柔軟。
特別是那一雙烏黑晶亮的眸子,笑起來就像是天邊的新月一般,隱隱透著一絲熟悉感。
心頭一跳,他又再次問了剛才
的問題。
「她是莊主的」
嫣兒再次稚聲稚氣地將話搶了過去︰「她是嫣兒的妹妹。」
凌瀾怔了怔,嫣兒無父無母,他自是早已知道。
又豈會冒出一個妹妹?
遂彎唇一笑,「哦,多大了?」
「這個…」嫣兒小臉一皺,這個她還真不知道。
「一歲大三個月。」影君傲含笑答道。
話落,見正好有兩個家丁路過,連忙招手喊了兩人。
「將這位凌公子帶去換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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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絡繹不絕。
影君傲抱著暖暖走得極快,不時迎面踫到熟識的人,也只是簡單地點頭招呼。
嫣兒跟在後面跑得氣喘吁吁。
「小叔叔,等等嫣兒,小叔叔走太快了,嫣兒跟不上。」
影君傲腳步不停,回頭道︰「你先回去,小叔叔有點事情要忙,莫要跟著小叔叔。」
嫣兒便停了下來。
影君傲繼續向前。
他得將暖暖送回去,今日人多眼雜,難保不會出事。
看看剛才凌瀾那個樣子,他心里很是忐忑。
凌瀾有沒有懷疑什麼,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凌瀾不是一個多事之人,也不是一個多話之人,卻在暖暖的問題上,明顯問得有點多了。
他不得不在孩子的大小上,回小了兩個月。
所幸兩小家伙是雙生子,生下來本就要小一些,又加上是女孩子,更顯秀氣,所以,說小一兩個月也看不出來。
正暗自慶幸,一抹大紅身影驀地攔在了身前。
「君傲。」
影君傲抬頭,就看到影無塵眉眼彎彎,笑得妖孽絕艷的臉。
沒個正形。
影君傲皺眉︰「你都忙什麼去了,莊里辦那麼大的事兒,你怎麼才來?」
影無塵更是笑得桃花亂飛,伸出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俊眉邪魅一挑道︰「可是想我了?」
君傲一陣惡寒,瞥了他一眼︰「有沒有正經?還不快去招呼客人!」
影無塵撇嘴,嗔道︰「反正有聰明能干,一人抵百人的晴雨大管家,還怕怠慢了客人。」
末了,似乎才發現他懷里的小家伙,「喲,這是誰家的娃兒,我們影大莊主咋抱得那樣順手?」
含笑的目光在觸及到小家伙胸口的玉佩時,更是微微一斂。
「廢話那麼多,讓你去招呼客人,你就快去!」
影君傲冷了他一眼,見他未動,又沉著臉補了一句︰「還不去?」
無塵老大不情願地「哦」了一聲,這才長袖一甩,往莊里面走。
走了一會兒,又頓住腳步,回頭,看向影君傲抱著孩子的背影,略略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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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搖曳
婦人輕輕搖晃著身前的搖籃,靜靜看著搖籃里的末末。
小家伙眼楮一眨一眨,似是瞌睡已經來了。
長期以來,她帶暖暖極多,這個小家伙都小九帶,或許是因為這個家伙性子太沉靜了,所以她基本也沒怎麼用心在他的身上。
今日細細一看,粉雕玉琢的小模樣還真是越長越俊俏。
雖然五官還未完全長開,可是那眉,那眼,那小嘴唇邊微微上翹的模樣。
她心頭猛地一撞。
竟是像一個人。
不,不會。
怎麼可能?
心跳踉蹌中,她輕凝了眸光,再仔細地端詳。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的緣故,以前她從未覺得的,此刻卻怎麼看怎麼覺得像,而且越看越像,眼前小家伙的模樣,一遍又一遍地和記憶深處的那個小模樣,重疊再重疊。
一個猜測盤亙在腦中,她臉色大變,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將自己裹得死緊,呼吸都呼吸不過來。
她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坐在燈下正穿針引線,做著小衣服的女子。
女子低垂著眉眼,一臉的專注,也一臉的滿足。
「小九。」
她忽然開口。
女子聞聲抬頭,朝她看過來。
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是見她臉色不對,女子將手中的針線活放下,起身站起,走了過來,「怎麼了,婆婆,是不是不舒服?」
婦人眸光微閃,搖搖頭,「沒有,只是覺得你很不容易,一個女人帶兩個孩子,孩子的爹呢?」
蔚景腳步一滯,沒有回答,側首看了看窗外暗沉的夜色,她轉眸朝婦人彎了彎唇道︰「怎麼是我一個人呢?還有婆婆不是嗎?」
見婦人動了動唇瓣,似是還要說什麼,她又接著道︰「婆婆,天色不早了,我跟君傲約好了大概這個時辰在纏雲谷接暖暖,我先去了。」
婦人有些失望,卻也不勉強,微微一笑道︰「去吧,路上小心點。」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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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嘯影山莊一片熱鬧非凡。
燈火通明,彩綢漫天,空氣中飄蕩著茶香酒香瓜香果香,醉人芬芳。
臨時搭建的巨形台子上,專門請來的京師最有名的青衣花旦們,正咿咿呀呀唱得悠揚婉轉。
台下軟椅擺滿,座無虛席,喝彩聲不斷。
烏泱烏泱,人海一片。
凌瀾一身墨袍沉靜坐于其間,淡淡飲茶,鳳眸目光淡淡掠過台上之人,又淡淡掠過台下觀看的眾人。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驀地撞入眼簾。
他瞳孔一斂,有些難以相信。
目光牢牢鎖定那抹身影,再看。
像鶩顏,又不像。
見那抹身影正從人群中緩緩擠出,他也放下手中杯盞,起身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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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了島,進入纏雲谷,蔚景就感覺到了涼意。
所幸她知道,此時外面已是深秋,從春天走出來的她隨手帶了件披風。
抖開披風攏在身上,她抬頭望了望天。
初十的夜,竟是一顆星子都沒有,天色黑沉沉的一片。
看樣子,明天怕是要下雨。
雖然夜黑,可纏雲谷她熟悉,閉著眼楮都沒事,所以也不怕沒光。
正步伐輕盈地走在淒迷夜色下,卻驀地看到前面有個黑影,起先她以為是影君傲,後馬上發現不對。
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
她一驚,連忙閃身躲到一個大石的後面。
身子緊緊貼著大石,她屏住呼吸,女人從大石前面走過。
雖然沒有月色,雖然很黑,但是,當女人熟悉的側臉撞入她的眸底,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鶩顏!
眸光一斂。
她來纏雲谷做什麼?
黑暗中,她看到鶩顏彎下腰,一邊往前走,一邊在地上找著什麼。
直到她看到她拔起一棵草,湊近仔細看,似乎發現不是,丟掉,又繼續彎腰找的時候,她陡然明白了過來她在找什麼。
她在找纏雲草。
纏雲草算是奇藥,本身單獨用,可去疤痕,跟一些其他的藥配合用,又會產生很多其他的功效。
今日是嘯影山莊的一百五十年大典,參加之人眾多,魚龍混雜,算是良機。
蔚景隱在大石的後面,也不知自己心里怎麼想的,竟有一些擔心起鶩顏來。
只希望著她能快點找到,在影君傲來之前,在驚動鎮山獸之前。
可偏偏天不遂人願。
在她一直關注著鶩顏那邊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她一駭,連忙回頭望去。
夜色中看不清楚,可那身形,那墨袍,她認識,不是影君傲又是誰?
她一驚,連忙遠遠地朝對方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對方驀地頓住了腳步。
她一喜,看來發現她了,她又趕緊再次做了一遍噤聲的姿勢。
然後,又扭回頭來,繼續盯著鶩顏,她就怕一個沒注意,鎮山獸突然沖了出來。
一直盯著,若真發生緊急情況,她還可以制止下來。
身後的腳步聲逼近,听得出已經刻意放輕了,且來人也未出聲,蔚景沒有回頭,她知道,影君傲已經明白她的用意。
前方谷中,鶩顏還在埋頭尋找。
腳步聲一直來到蔚景的邊上,蔚景依舊目不轉楮地看著鶩顏,反手拉了身邊男人的手臂,示意他蹲下,不要杵那麼高。
對方會意,傾子,緊挨著她旁邊,和她一樣貼在了巨石上。
那廂鶩顏似是終于找到了纏雲草。
蔚景心中一喜,猛地感覺到邊上男人身形一動,似是要說話,她一急,連忙伸手捂住對方的嘴巴。
剛想扭頭告訴男人不要說話,卻猛然听到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
啊!
鎮山獸。
蔚景一驚,一邊緊緊盯著鶩顏那邊,一邊急急低聲吩咐邊上的男人,「快,我不方便出面,你快制止鎮山獸。」
意識到男人沒有反應,她才想起來自己的手還捂在男人嘴上,連忙松了手。
那廂鎮山獸已經出現了,而顯然,鶩顏也被嚇到了,正戒備地後退。
依舊沒有听到身邊男人吹口哨,她皺眉,不悅道︰「你怎麼…」
一個轉眸,看到男人的臉,她渾身一震,話,戛然止掉
艾瑪,敲鑼打鼓,終于見面鳥,這方式,某人心里雞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