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三千,篡心皇後 【307】那一刻的恐懼,他到現在還記得

作者 ︰ 素子花殤

那一刻,他徹底明白了過來。

此人不是蔚向天,是嚴仲。

是嚴仲殺了胤鰲真人,真人原本修為極高,一般人根本無法近身,可嚴仲化作蔚向天的模樣,真人根本不設防,而且,真人正在閉關修煉,所以,嚴仲才能夠得手。

嚴仲還殺死了其他師兄弟,殺死了另外兩個孩子恍。

看來,四年前嚴仲所說的什麼親人病重根本就是假。

他下山的目的,其實是去籌劃,籌劃這一切。

嚴仲在山上也生活了六年,他竟然沒有看出來他是如此狼子野心之人。

他甚至沒看出來,他對蔚向天的妻子還心存覬覦。

當女子真的縱身躍下山崖的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嚴仲難以置信地奔到崖邊,想要伸手拉住女子,卻終究沒能如願。

嚴仲在崖邊呆呆站了一會兒,忽然拔出長劍刺向自己的胸口。

他有些震驚,以為嚴仲要跟女子一起殉情,邊上的黑衣人亦是不明所以地上前想要阻止他,卻听到嚴仲說,沒事,我有分寸,我只是要做出受傷的樣子,下山回宮,告訴炎康帝,胤鰲真人遭受滅門之災,我九死一生、僥幸逃月兌。

嚴仲說這話時,還揮劍砍了自己的胳膊幾下。

那一刻,他真的恨不得沖出去跟他拼了。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無恥之徒。

他恨,他好恨,他要親手手刃了這個惡徒。

雖然他們人多,他卻也不怕死。

胤鰲真人死了,師兄弟們都死了,那麼小的孩子都死了,他要替他們報仇。

就在他準備沖出去,跟嚴仲拼了的時候,忽然听到其中一個黑衣人問嚴仲,主人,是不是準備下山了?

嚴仲說,四年前,我下山的時候,蔚向天的女人已經大肚子了,今日廂房里面只有兩個孩子,按理說,應該還有一個孩子,大概四歲的模樣,以絕後患,斬草要除根,你們趕快去找找,另外,還有一個燒飯打雜的丑八怪也沒看到,找到他們直接殺掉。對了,走之前放一把火,將所有的證據都燒掉,日後就算有人查也無處可查。

他猛地想起還躲在藥材堆里的鶩顏跟凌瀾,邁出去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他知道,嚴仲說的那個燒飯打雜的丑八怪指的就是他,雖然,他臉上的燒傷疤痕這兩年早已被蔚向天的妻子妙手回春,去了干淨。

他不怕死,可是鶩顏跟凌瀾

不,不能讓他們找到這兩個孩子,也不能讓他們燒到這兩個孩子,他連忙往回趕。

所幸兩個孩子很乖,他讓他們躲在那里不要亂跑,他們就真的一動未動。

等他將兩個孩子抱出來剛離開院子,就听到紛沓的腳步聲而至。

好險。

黑衣人沒找到人,就開始搜山。

他帶著兩個孩子根本走不快,無奈,只得爬上了一棵梧桐樹,三人藏身在茂密的梧桐枝葉後面。

看著一行黑衣人舉著明晃晃的長劍,從樹下經過,那一刻的恐懼,他到現在還記得。

他生怕兩個孩子會忍不住哭,或者叫,沒有,兩個孩子一聲未吭,趴在他的肩頭,但是,他真切地感覺到了兩個小身子的顫抖。

濃煙滾滾,火光熊熊,他眼睜睜看著那一排白牆黑瓦被火海吞噬,慢慢在大火中化為灰燼,而無能為力。

黑衣人搜山搜了兩日兩夜,他們便在那一棵樹上呆了兩日兩夜。

兩個孩子不哭不鬧、不聲不響、也不叫餓也不說渴,愣是跟他一起在樹上避了兩日兩夜。

一直找不到人,嚴仲便只能作罷。

在樹上,他听到嚴仲跟幾個黑衣人說,算了,就算他們僥幸逃月兌也沒事,一個四歲的孩子懂個屁,另外一個丑八怪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反正我現在是蔚向天的臉,又不是戴著面具,難道他還能去回宮跟炎康帝指認我不成,有誰會信。

當時,他不明白什麼叫做「我現在是蔚向天的臉,又不是戴著面具」,後來他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醫術,是可以「換臉」。

嚴仲一行人終于走了,他才帶著兩個孩子從

tang樹上下來。

此時大火已經熄滅,他在那一堆廢墟中翻找著,希望能找到一些蔚向天夫妻的東西,給兩個可憐的孩子留點念想。

找了很久,終于找到了一堆小瓷瓶,里面都是裝的各種藥。

他知道,那是蔚向天妻子的,因為他們夫妻二人給他治療臉上的燒傷疤痕時,他見過小瓷瓶。

他還找到了一本書,因為壓在硯台的下面,所以沒被燒到。

是一本醫書。

書里面還夾著一張畫像,是蔚向天的妻子畫的,畫的是蔚向天跟鶩顏和凌瀾。

作畫的那一日,是兩個孩子的四周歲生辰,當時他也在院子里,他記得彼時,正夕陽西下,一院子的紅彩,女子潑墨揮毫作畫,蔚向天帶著兩個孩子,女子說,別亂動,一堆的師兄弟就在旁邊調皮地逗惹著蔚向天,蔚向天憋忍著笑的那個樣子,他至今還記得。

擔心嚴仲折返,他不敢久留,就帶著兩個孩子匆匆離開了,他們首先去蔚向天妻子跳下的那個懸崖下面找了找。

從兩個小家伙的嘴中得知,原來,早上,蔚向天的妻子是帶著他們去後山采藥,才逃過了這場浩劫。

他們回來就看到了這慘烈的一幕,當時那些惡魔前腳剛走,蔚向天的妻子讓兩個孩子躲在藥材堆里別出來,自己追了上去。

在崖下,並沒有看到女子的尸體,只看到當時女子頭上戴的一頂斗笠。

他想,既然嚴仲的人都搜過山了,自是也找過這里,或許尸體已經被他們處理掉了。

為了將兩個孩子平安地撫養大,他帶著他們在另一處山里落了戶,靠種植一些藥材為生。

他听說,「蔚向天」回宮不久就被炎康帝冊封為太子,半年後,炎康帝駕崩,「蔚向天」登基為帝。

孩子太小,他本不想讓他們背負太多,可是,在他們幼小的心里早已埋下了噩夢的種子,有時甚至會半夜驚醒,哭喊著「爹爹不要」。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告訴他們真相。

他跟他們說,你們的爹爹不是壞人,爹爹也被壞人抓走了,壞人變成爹爹的樣子,殺死哥哥姐姐娘親,壞人就是當今的皇帝。

畢竟是皇脈,背負著血海深仇,還要光復蔚家江山,他從小就很用心地培養兩個孩子,他專門請來先生教他們讀書,教他們琴棋書畫,他自己的武功並不精湛,他就專門請來高人教他們武功。

可是種藥材的收入非常微薄,這樣大的開支根本受不住,所以生活過得非常艱苦,可孩子在長身體,所以,經常到吃飯的時間,他就借故有事外出,讓兩個孩子先吃,說自己已經吃過了。

直到後來,兩個孩子每日跑到後山去摘野果子,回來爭著搶著要吃,有時甚至還吵架,都要吃野果子,不願意吃飯。

起先他還以為是兩個孩子淘氣,他還有些生氣,後來,無意間被他發覺,原來,兩個孩子是想將飯省下來給他吃。

他哭了,看著那麼多人慘死在面前,他都沒有哭,那一刻,他哭了。

場下一片靜謐,所有人都等著康叔繼續,可是卻沒有等來康叔的聲音,只見他眸色沉痛、神情恍惚,似是沉浸在自己悲傷的往事中不能自拔。

凌瀾心口一澀,啞聲喚他︰「康叔」

一連喊了好幾聲,康叔才猛地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著場下片刻,才想起自己要說的事。

伸手一指,他指向場中的蔚向天。

「是你!你殺了胤鰲真人,你殺了那些師兄弟,你殺了那兩個孩子,是你!你這個卑鄙小人,枉蔚向天夫婦對你那麼好,你不僅殺死他的親人,你還心安理得地霸佔著他的一切,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我今日非要殺了你,替那些被你殺死的人報仇!」

康叔激動說完,準備沖過去,被邊上的禁衛攔住。

眾人卻是完全懵了。

剛開始听著,還以為他說的是,蔚向天殺死了那些人,包括自己的兩個孩子,可後來他又說,枉蔚向天夫婦對你那麼好,你不僅殺死他的親人,你還心安理得地霸佔著他的一切,這是什麼意思?

明明他就是蔚向天不是嗎?

蔚向天亦是冷嗤︰「不知所謂,完全听不懂你在說什

麼?」

康叔在禁衛的手里掙扎著。

「嚴仲,不要以為你頂著一張蔚向天的臉,就可以掩蓋你殺死胤鰲真人、殺死同門師兄弟、殺死凌瀾的大哥二姐、逼凌瀾他娘跳下懸崖的事實!」

嚴仲?!

眾人驚錯。

錦弦、影無塵愕然睜大眼楮。

桑成風眸光微斂。

蔚景無措地反手將凌瀾的手抓住。

手抖、身抖,一顆心也在抖。

听不懂。

亂。

好亂。

完全听不懂。

她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將她裹得死緊,呼吸都呼吸不過來。

手足一片冰涼。

凌瀾將她的冰冷的小手完完全全包裹住,皺眉看向場下。

場下蔚向天,哦,不,嚴仲,依舊在無畏地冷笑著。

「你不要含血噴人!你憑什麼說我是嚴仲?憑什麼?我是蔚向天!」

是,他們沒有憑據。

因為他換臉了。

不是易容,不是戴面具。

是整個將臉換了。

所以才會如此有恃無恐。

眾人都被這一波一波的驚天消息震懵了,完全不知道該相信誰的。

錦弦眸色深深,靜觀著場上變化。

影無塵面薄如紙,心中早已滋味不明。

嚴仲依舊灼灼逼視著康叔,一副心中無鬼、無懼無怕的樣子。

「你們謀朝篡位,還編出如此荒謬的故事給我安上這個莫須有的罪名,你們以為在坐的所有人都是三歲孩童嗎?嚴仲?換臉?頂替?虧你們想得出,你們」

「不就是要證據嗎?本宮有!」

就在嚴仲還在振振有詞、理直氣壯地指責康叔的時候,桑成風緩緩自座位上站了起來,並將他的話打斷。

聲音朗朗、清潤如風。

一句話,讓嚴仲的聲音戛然而止,也讓現場瞬間四寂。

所有人都朝桑成風看了過來,包括帝王凌瀾。

桑成風卻只看著嚴仲一人。

「本宮不明白,真相已經如此昭然若揭,你為何還要死鴨子嘴硬?」

嚴仲臉色一白,桑成風的聲音繼續。

「還記得當年那位給你換臉的雲漠神醫嗎?」

嚴仲身子微微一晃,沒有吭聲,眸色深深盯著桑成風。

桑成風勾唇一笑︰「非常不好意思,那位神醫不巧正是本宮的師傅。听說這麼多年,你一直在找他,師傅給你換臉的時候,還以為你是普通人,後來听說你登基做了皇帝,深知大事不妙,趕緊換了一個山頭。師傅他有個習慣,所有在他手上換臉的人,原本的那張臉皮,都保存了下來,你要不要看看二十年前你長成什麼樣子。」

嚴仲瞳孔一斂,眾人一陣倒抽氣聲。

桑成風垂眸,抬手優雅地拂了拂華袍袖襟的褶皺,眼梢輕挑,再次朝嚴仲看過去。

「師傅年紀大了,本宮安排他在京師的客棧里休息,需要將他請過來給你作證嗎?嚴仲!」

這句話桑成風是笑著說的,可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卻是笑容一斂,咬牙沉聲。

重重兩字落下,就像是有重錘敲打過心頭,嚴仲身子再次一晃。

桑成風面色冷峻,風眸中騰起寒霜,「這也是你為何要利用蔚卿之死,制造事端,攻打雲漠的原因吧?因為二十年前,‘換臉’一術,還是秘術,只有我雲漠才有,雲漠也只有我師傅才會,世人根本不知道這種東西,所以你也高枕無憂。後來,本宮學會了此術,並利用太子的身份將此術推廣、發揚光大,你做賊心虛,你急了,你要讓雲漠這個唯一會這門技術的國家從此消失,本宮說的對嗎?」

嚴仲腳下一軟,差點栽倒下去,所幸邊上的影無塵眼疾手快將其扶住。

「你你你血口噴人!」

嚴仲伸手指著桑成風,胸口微微起伏,顯然已經怒了,跟剛才理直氣壯、無畏無懼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桑成風卻也不以為意,無辜道︰「看來,還是得讓我師傅出馬了,他給你換的臉,他自是有他的辦法讓你現形。」

嚴仲滿臉滿眼的慌亂終是再也掩飾不住,桑成風轉身吩咐邊上的葉炫︰「得麻煩葉公子跑一趟」

「夠了!」

桑成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聲冷喝打斷

明日會加更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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