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喚,他回頭。
是張如婕。
帶著桑成風、蔚卿和葉炫丕。
三人都對著凌瀾行禮,只不過,桑成風跟蔚卿只是頷首,而葉炫卻是撩袍作勢要跪下。
凌瀾眼疾手快地揚袖止住。
這廂影君傲也已行至跟前,目光觸及到輕倚在凌瀾懷中的蔚景,影君傲俊眉微微一攏。
如此安靜,如此目中無人。
果然是有事了。
心中憂慮,本想知道更多,卻又不知從何問起,更何況多人在旁,便只得強自壓抑住,對著凌瀾微微頷了一下首。
「一切如皇上料想的那樣,如今錦弦的人已經被全數捕獲。」
簡單地說了一下皇宮里的情況,影君傲眼角余光終是忍不住朝蔚景掃去。
「辛苦了!」
凌瀾轉過頭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末了,又再次看向桑成風,「也多謝太子殿下千里迢迢過來仗義相助。」
將落在蔚景臉上的目光收回,桑成風微微一笑︰「不用謝本宮,要謝就謝葉公子,是他去雲漠請本宮來的。」
凌瀾怔了怔,看向桑成風身側的葉炫,葉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抿唇垂了眉目。
凌瀾唇角幾不可察地一勾,其實,他早就想到了,桑成風的前來跟葉炫有關。
不過又有些懷疑。
像桑成風這樣清高孤傲之人,又豈是葉炫這樣一根木頭能輕易請來的?
如今看來,是他低估了這個男人。
這兩年這個男人也沒閑著吧?
「對了,葉公子說還有一個叫鶩顏的姑娘身中奇毒,想要本宮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見凌瀾沒有吭聲,桑成風又道。
凌瀾略一怔忡,正欲回答,一道清潤如珠的聲音驀地從龍吟宮門口傳來。
「你們回來了,情況如何?」
隨著聲落,一個著杏色衣袍披著同色披風的女子從龍吟宮里走出,原本小臉是笑迎出來的,可在看到門口的幾人時,笑容陡然一僵,身形也頓在了原地。
片刻之後,又猛然反應過來,連忙轉身,疾步往龍吟宮走。
「鶩顏」
葉炫嘶聲低喚。
女子腳步一滯。
沒有回頭。
再也顧不上其他,葉炫快步拾階而上,一顆心激烈狂跳得幾乎要從胸腔內跳出。
她沒事。
她已經醒了。
這兩年雖然他沒有來找她,卻沒有一日不在關注著她、思念著她。
他知道她出現在嘯影山莊,被凌瀾帶回了宮里。
他知道,她回宮不久就開始昏迷。
他知道,凌瀾想盡一切辦法在給她救治。
他卻不知道,她幾時已經醒了?
而且還
行到面前的時候,葉炫覺得腳下的步子忽然變得千斤重,目光緊緊鎖在女子明顯凸起的小月復上,「你」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伴隨著欣喜而至的,是震驚、心痛和不可置信。
很明顯,她懷孕了,看樣子至少有四五個月大小。
也很顯然,不是他的。
他們分開將近兩年,懷胎只需十月。
是誰?
他抬眸看著她,痛苦的神色糾結在眸子里。
卻不敢問她。
鶩顏看了看他,又垂眸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小月復,微微抿了唇,沒有吭聲。
身後,凌瀾開了口︰「一切都非常順利,三姐莫要擔心!」
末
tang了,又對桑成風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幾人拾階而上,蔚景亦安靜地跟著凌瀾一起。
鶩顏靜默了片刻,在幾人快行到門口的時候,緩緩轉過身,對著桑成風含笑頷首,又對著影君傲點了點頭。
桑成風看了看她凸起的小月復,又眼梢一掠,睨了一眼邊上有些失神的葉炫,唇角一勾道︰「看樣子,鶩顏姑娘的毒已經無礙了。」
未及鶩顏回答,凌瀾便點頭道︰「是啊,朕也是用了很多方法,才將人救醒。」
一行人入了龍吟宮,看座看茶,閑聊起來。
說是閑聊,其實主要就是凌瀾跟桑成風兩人在說。
鶩顏跟蔚景以及蔚卿都沉默地坐在邊上,默不作聲。
而葉炫的目光又一直在鶩顏的身上盤旋,影君傲又時不時看向蔚景。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動靜大得連殿內的幾人都被驚動到。
凌瀾皺眉,示意張如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張如還未及離去,就听到外面傳來男人急切慌亂的大叫聲︰「皇上,皇上」
是高朗。
凌瀾一怔,連忙起身出了門,其余幾人互相看了看,也隨後一起,除了蔚景跟眼楮看不見的蔚卿。
鶩顏本也是起了身,忽然見蔚景跟蔚卿坐著未動,警惕地瞟了蔚卿一眼,又拂了披風坐了下去。
龍吟宮的外面,一輛疾馳而來的龍輦緊急停下,上面趕馬之人正是高朗。
透過薄薄搖曳的紗幔,依稀可見龍輦的龍座上躺著一人,而在龍輦的後面跟著很多手持兵器的守衛。
這場面真是
凌瀾眸光微微一斂,張如卻是大驚失色。
龍輦豈是一般人能坐的?
除了天子啊!
而且還橫沖直撞,直接駛進了皇宮,這簡直是不想活了。
難怪後面跟著那麼多的守衛,一看就都是守城門的,換做常人,鐵定已經被萬箭穿心了,畢竟高朗是禁衛統領,而且是帝王平素極其信任的人。
只是平素高朗也不是如此不穩重啊,今日這是
就在張如替高朗捏一把汗的時候,高朗已是撩幔將躺在龍座上的那人抱出,跳下龍輦,順著石階踉蹌而上。
「皇上,錦溪她,錦溪她」
原來,龍座上所躺之人是錦溪。
眾人皆是一怔,包括凌瀾。
出了什麼事?
怔忡間,高朗已抱著錦溪行至跟前,氣喘吁吁道︰「皇上,錦溪一直一直都沒有醒。」
凌瀾臉色一變。
一直沒有醒?
怎麼會?
「快抱至里面放到矮榻上!」
凌瀾沉聲吩咐,高朗抱著錦溪急急而入。
殿內三個女子听到動靜都抬頭看過來。
蔚卿看不見,一臉茫然,蔚景一臉平靜。
鶩顏看到是高朗抱著錦溪,而錦溪悄無聲息,且高朗和凌瀾臉色都不對,微微一怔,起身站起,不知發生了何事。
高朗亦是看到了鶩顏,其實,這是鶩顏昏迷後醒來的兩人第一次見面,高朗已然顧不上,甚至都沒發現鶩顏挺著大肚子。
快速將錦溪放到矮榻上,凌瀾上前查看,高朗便心急如焚地站在旁邊,並語無倫次地跟凌瀾講著所發生的事。
在听到說錦溪根本沒有吃下假死藥的時候,凌瀾微微一怔,手指探上錦溪早已冰冷的腕,片刻,眉心微攏,他又探向錦溪的鼻息。
脈息全無。
緩緩直起腰身,凌瀾凝重看向滿臉滿眼都是慌懼的高朗,有些不忍心,卻終究還是開口道︰「她已經走了。」
就像是被重錘猛地擊過,高朗身形一晃,虧得邊上的葉炫眼疾手快將其扶住,才沒有跌倒在地。
「還有救嗎?連皇上都沒有辦法嗎?」
似乎猶不接受這個事實,高朗乞求地看著凌瀾,見凌瀾微擰著眉心沒有吭聲,他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
怔怔轉眸,目光觸及到一旁的影君傲,高朗又眸光一亮,上前一把抓住影君傲的手︰「影莊主,嘯影山莊的醫術一直享譽江湖,莊主能幫我救活錦溪嗎?」
影君傲眼簾輕顫,亦有些于心不忍地搖搖頭。
其實,自高朗將錦溪抱進來放在矮榻上的那一刻,只要是懂醫的,都能很明顯地看出人已經死了,且已死了多時。
凌瀾肯定也早已看出,之所以依舊仔細查看,想來應該是不想拂了這個男人的意。
見影君傲也無能無力,高朗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忽然見到桑成風,又瘋了一般上前,抓住對方的袖襟。
「太子殿下,雲漠醫術天下第一,你們連臉都可以換掉,肯定也能起死回生,對不對?求殿下救救錦溪,救救錦溪」
高朗聲音急切顫抖,帶著哽咽。
桑成風低低一嘆,沉默了片刻,凝重道︰「人已經走了,節哀吧!」
高朗腳下一軟,手自桑成風的袖邊滑落,搖搖晃晃走到矮榻邊,怔怔看著榻上雙目輕闔、一動不動的女子。
凌瀾亦是擰眉看向錦溪。
心里面早已說不出來的感覺。
說實在的,錦溪沒有吃假死藥,他很震驚。
而不僅沒吃,還假裝在高朗面前吃掉,就更讓他震驚。
那說明她是在求死啊。
是怎樣的絕望讓錦溪這樣的一個女子主動求死?
是錦弦嗎?
是她知曉了她哥哥錦弦的計劃嗎?
不,不是。
如果是,她不會在高朗面前做戲。
那是什麼?
以這樣慘烈的方式配合著他們,難道是
凌瀾瞳孔一斂,轉眸看向高朗。
高朗早已失魂落魄。
凌瀾沉痛垂眸。
或許,
是他們害死了錦溪。
****************
高朗將錦溪帶回去了相府,影君傲考慮到山莊的人還在等著他,便也起身告辭,而且,他還有很重要的事。
他想看看那本《拈花笑》的秘笈。
影君傲走後,桑成風也起身道別,凌瀾將蔚景安排到內殿歇息,便親自送桑成風和蔚卿出宮。
龍吟宮的外殿便只剩下鶩顏和葉炫。
許久,兩人都沉默不語。
直到鶩顏起身,準備去偏殿的時候,葉炫才不得不開了口。
「鶩顏」
喊了一下,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見鶩顏停在那里看著他,他搜腸刮肚終于找了一句話,「你過得好嗎?」
鶩顏怔了怔,不意他會問這麼一句,想了想,不答反問︰「你過得好嗎?」
听凌瀾說,這兩年可是一直沒有見過他的人,也沒有關于他的消息。
葉炫搖搖頭,想說不好,忽然覺得不妥,又點點頭,「挺好的!」
鶩顏彎了彎唇,「我也很好。」
末了,又等了等,見葉炫再次陷入了沉默,便又舉步作勢離開,葉炫一急,問道︰「幾個月了?」
鶩顏一愣,見他復雜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月復上,才明白過來他問的是什麼。
沒有回答,她轉身直面著他。
葉炫有些不好意思,眸光飄忽,好半響,似是終于鼓足了勇氣,才抬眸專注地看進她的眼,「孩子的父親是誰?」
他刻意繃直了聲線,卻依舊沒能掩飾住聲音的顫抖。
與他的激動顫抖完全相反,鶩顏非常平靜。
「沒有父親,」她淡聲道。
葉
炫一震,愕然睜大眼楮。
「為什麼?」
「不為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鶩顏依舊口氣淡然,如八月的秋水。
而葉炫卻是覺得完全不可思議。
沉痛和心疼爬上眸眼,他疼惜地看著她。
發生了什麼?
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子,又豈會讓自己有孕卻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除非發生了什麼變故。
大的變故。
而且,除了隆起的小月復,她真的瘦了很多,原本就瘦小的臉,似乎只剩下巴掌那麼大,身上也是皮包骨,也是因為瘦弱,越發顯得小月復凸得明顯。
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曾經她用自己救他,對她這樣驕傲自尊的女人來說,已經是噩夢吧,如今竟然又發生這樣的事。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鶩顏低低嘆息,垂下眉目,掩去眸中情緒。
「就沒想著給孩子找個父親嗎?」葉炫略帶試探地啞聲問道。
「誰願意給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做父親?」黯然說完,鶩顏忽然抬起眼梢,再次朝他看過來︰「你願意嗎?」
「願意!」
口氣篤定,不假思索,不帶一絲猶豫,似乎專門就等著她問似的。
鶩顏微微一怔,不意他會回答得如此快速。
唇角幾不可察地一彎,她轉身背對著他,「不要回答得那麼快,雖然我救過你,但我並不需要你以此來報答。」
「不,不是我不是要報答,我是我是」
結果,「我是」了半天,愣是也沒有說出後面的話。
鶩顏無奈地搖搖頭。
「畢竟是一輩子的事,這樣吧,我給你一日的時間,你回去考慮清楚,若經過深思熟慮,還是願意,明日早上就來宮里找我。」
葉炫本想說,不用考慮,現在就可以答復,後又想到她說,不要回答得那麼快,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怕她覺得他未慎重考慮,便只得作罷,說︰「好!」
然後,人就欣喜激動地出了龍吟宮。
凌瀾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鶩顏一個人坐在那里失神,他在她面前站了好一會兒,她才驚覺過來。
「你幾時回來的?」鶩顏臉頰一熱,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什麼窘態被他看到。
凌瀾彎唇笑了笑︰「有一會兒了,葉炫呢?」
「走了,你回來的時候,路上沒踫到他嗎?」鶩顏疑惑地看著他。
凌瀾依舊彎著唇,沒有回答。
鶩顏遂明白過來,他是明知故問,便撇了撇嘴,「還不是被你的這個什麼運氣療法給嚇走了。」
鶩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凌瀾笑睨了她一眼,轉身自桌案上的一個藥箱里取出一個針袋,再次朝她走過來。
「若真是被這個給嚇走了,那也不是你的良人。」
鶩顏笑笑,沒有吭聲。
「你睡了那麼久,必須用這些氣重新走一遍你的四肢百骸,目的也是為了打通你的全身經絡,我現在施針將你月復中的氣釋放出來,你就沒事了。」
自針袋上拔出一根銀針,凌瀾走到鶩顏面前。
鶩顏坐直了身子。
淨長的兩指捻著細細長長的銀針,輕輕刺入鶩顏的穴位,凌瀾緩聲開口道。
「你知道嗎?葉炫專門去雲漠請桑成風跟他師傅過來救你,听桑成風說,過程那叫一個曲折,誰知道,你昨日已經被我給救醒。早知道,這麼大的人情,我就應該留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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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燭火搖曳。
凌瀾批完奏折,又去天牢轉了一圈回來,蔚景已經沐浴完畢。
見她坐在梳妝台前梳理著自己的發絲,凌瀾有些吃驚。
因為一日下來,她都是一聲不響,一動不動,就算動,也是很被動。
微微怔忡了片刻,他走過去自後面將她抱住。
「真香!」
輕輕埋首在她的頸脖,凌瀾深深的呼吸,女人特有的體.香夾雜著沐浴花的香氣縈上鼻尖,凌瀾有些陶醉。
他以為蔚景又會不吭聲,被動地承受著這一切,誰知,她忽然在他懷里轉過身,面對著他。
「凌瀾,」她喚他。
凌瀾一怔,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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