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聰明地一直保持零存在感的吳鑫見章樺給他使了個眼色,心中不禁一喜,忙咽下嘴里的飯,假裝不經意地沖著女人問道。♀
女人掩在碗後的小指略微顫了一下,然後就雙目呆滯的直勾勾盯著吳鑫說︰「我和妹妹都是渠縣本地人,三年前就被聘為南城藥廠二車間的女工了,九月份的時候,廠里許多人突然變成了吃人的怪物,見人就咬。」
女人說著,像是想起了那段令她恐懼的日子,干巴巴的肩膀不斷顫抖。
「繼續。」吳鑫並不為所動,末世哪兒哪兒都是這個情況,他可憐的同情心早就被磨光了。
「然後,」女人咽了咽唾沫︰「廠里的工人中覺醒了兩個有超能力的人,因為那些怪物行為遲緩,並不難對付,加上食堂還儲存著不少食物,大家就決定暫時留在這里。本來那兩人帶領大家組織人手每天四處巡邏,一旦發現附近有怪物,就合力解決它們,倒也相安無事。」
「後來,」女人突然提高了音量,有些激動地說道︰「後來就開始突然有人不見了,有的是在宿舍,有的是在巡邏時,就突然找不到人了,連絲血跡都沒留下。」
眾人听到這兒都有些沉默,連絲血跡都沒有,那絕對不是喪尸或變異獸干得。這群東西直接的很,若是踫到了新鮮的血肉,基本都會就地啃食,完全沒有把人拖走慢慢消耗的道理。
「這個廠子里是不是還住著別人?」吳鑫繼續發問,這種情況下,人為的可能性反倒更大。
「不,不,沒有,廠里的人除了那些變成怪物的,全都聚在了一起,我們原本有二百多個人,可是不到一個禮拜,就接連消失了近一半,大家都覺得十分害怕,覺得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就會是下一個消失的。」女人突然對眾人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
「你們大概不知道吧,這個廠子里鬧鬼,從前就在二車間發生過一次爆炸,當時死了二十幾個人,連尸體都沒留下,你們說奇不奇怪?連骨頭渣都沒找到,後來就有人私下里傳那次爆炸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他們都是冤死的,後來冤魂不散一直徘徊在廠子里。等到人莫名其妙消失的越來越多以後,大家就開始說是那些冤魂在作怪了。」
錢志強被她陰森森的笑臉滲得打了個哆嗦,他平時最信這些,這房子里不會真的有鬼吧?
吳鑫卻是完全不怕,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四有好青年,他堅定地覺得這個女人嘴里的鬼呀魂呀的,那都是騙人的。
女人像是瞧出了他的不屑,繼續低著嗓子說道︰「你們還別不信,後來大家不管怎麼提防,人還是源源不斷失蹤,連那兩個有超能力的人都在一個晚上同時不見了。最後我們就剩三十來個人,大家提心吊膽的聚在食堂的大廳里,不敢一個人獨處,可是那天晚上我妹妹突然鬧肚子,我就只好壯著膽子陪她去上廁所。」
說到這兒,女人不甘心的瞪大了雙眼,尖聲道︰「我明明親眼瞧見她進了廁所的隔間的,結果她就這麼不見了,一定是小香,一定是她,她死了不甘心,就把我妹妹抓去陪她,本來爆炸那天該本是我妹妹值班,那天我爹過生日,她就和小香換了班,一定是她干的,她來報復了!!」
吳鑫不禁皺眉問道︰「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是那個小香干的?」鬼干的?這說的也太邪乎了吧。♀
女人聞言啞著嗓子沉沉笑了兩聲︰「怎麼肯定?後來那三十多個人還是每天都在消失,然後有一天,我身邊的最後一個人也消失了後,我透過窗子在二車間門口看到她了,她當時就死在那兒。」
「你能確定是小香?」吳鑫再接再厲地提問。
「當然確定,我和她自小一起長大,認識的時間都超過二十五年了,不光是我妹妹,就連你們的人也被它們抓去了,我知道,半個月前來了十個人,其中一個听力特別的好,我躲在宿舍里都被他發現了,可惜他們不听勸告,執意要往廠子里去,結果就再也沒出來。」
「等等!听力特別好?那個人是不是三十歲左右,剃著板寸,個子還高高瘦瘦的。」錢志強激動地連聲問道。
「那個人…」女人頓了一下,呆滯的雙眼逐漸恢復清明。
吳鑫暗道不好,他使用語言異能時,是非常忌諱他人提問的,不然被詢問者就會自行恢復清醒。
「快說,那個男人是不是三十歲左右,剃著板寸?」錢志強繼續逼問道。
女人顯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狀態不對勁了,卻沒說什麼,她定了定神道︰「確實有你說的這麼一個人,半個月前來了這兒,還朝我問了廠子里的地形,他是你們的同伴吧,這個廠子我工作了三年,很熟,只要你們答應幫我救我妹妹出來,我可以替你們帶路。」
「好呀,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章樺淡淡的看了這個女人一眼,應了她。
女人聞言顯然十分興奮,甚至有些難以掩飾地亢奮。
阮寧剛剛一直靜靜听著她的講述,目光從沒離開過女人,見她這麼一副興奮難耐的樣子,心里的違和感更甚,在別人看來,她這麼興奮顯然是因為妹妹有救了。
可阮寧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尤其是上午女人緊緊掐著他的腿不放時,空間里的靈泉竟然開始波動起來,阮寧之前從沒在不進空間的情況下,感覺到過它的變化,可今天上午,他清清楚楚感覺到了,那汪靈泉對女人的反應十分大。究竟是什麼觸動了靈泉?阮寧百思不得其解。
從前阮寧的臉上是很少藏得住事的,可能是在上華村的經歷讓他有了警惕心,也可能是心里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太過懷疑,這次阮寧竟然把情緒掩飾得很好,至少幾個大男人,誰也沒看出來小孩心里的疑惑。
晚上,照舊是幾個人輪番守夜,女人知趣地早早回了之前住的那間宿舍,阮寧也被打發去睡了,幾個男人商量好了,凌晨四點以後再讓他來走廊替班,不至于缺眠不說,正好還可以順帶弄點早飯。
阮寧進了宿舍,躺在床上卻睡意全無,他在等著,等著那個詭異的聲音再次出現,這次章樺大哥他們就在門外走廊守夜,他心里倒不似之前那樣害怕了,只是阮寧實在奇怪,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從良縣一直跟到這里。♀
「咯咯咯~」
來了!熟悉的嬌笑聲讓阮寧瞬間繃緊了神經,那笑聲如之前那樣有些尖利,門外卻依然沒動靜,章樺他們並沒能听見這個聲音。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跟著我?」阮寧壓低了聲音,盡量使自己冷靜的問道。
「…咯咯~」那聲音難以察覺的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繼續笑。
「你能听到我說的話對嗎,你到底為什麼要跟著我?」阮寧敏感地捕捉了那絲停頓,篤定的繼續問道。
「三哥,三哥。」聲音繼續叫著,如果是章樺他們在場,一定會驚掉下巴,這聲音分明跟當日那個三哥相好的女人艷艷一樣。
可惜阮寧卻並不認識什麼三哥艷艷,只當這個聲音在回答他的問題。
「你叫三哥?」阮寧有點不太確定。
「咳,王川你個王八蛋!咳,給我滾!你不是老子的種,不定是你那個賤人媽和誰偷得,咳咳,給老子滾!」那聲音一變,粗野的叫罵起來,听起來顫顫巍巍的竟像個老人家。
啊?阮寧徹底愣住了,這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三個人?怎麼又多了個叫王川的?
「你到底是誰呀?能不能出來。」
「喵嗷~~」那聲音像是來勁了似的,很快又整了出新的動靜。
「變異貓?」這回阮寧認出來了,這不就是那天那個變異貓的叫聲嗎?
「艷艷~哥來了。」
「三哥~」
「王八蛋,滾!」
「喵嗷~」
你這是在玩口技嗎大哥?阮寧听那聲音自娛自樂的在那轉換個不停,已經能確定這四種聲音大概是出于一張嘴里了,能把不同性別年齡甚至物種的聲音學的那麼惟妙惟肖,還能自如轉換,大哥你真不容易-_-|||
基本可以肯定聲音的主人沒什麼惡意,阮寧就懶得再探究了,愛說就說吧,大不了進空間去睡。
一想到空間,阮寧雙眼一亮,轉身進了空間,那棵害他睡了許久的變異松樹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空間內阮寧匆匆喂了嗷嗷討食的動物們,又拿起大掃把和水桶將那些窩呀圈呀的打掃了一遍,說實話,眼前要是有人見這麼個漂亮靈氣的小少年,拿著大掃把干這麼臭烘烘的事,準得心疼,可是阮寧卻想得明白,想吃肉就得付出勞動。
有空間這麼一個大作弊器已經是上天對他的優待了,要是還想指著蔬菜瓜果的小苗自己刨好坑跳進去,然後長大了自己再整齊的排好隊跳進菜籃子里,動物們白天自己出來找食,晚上再乖乖回圈里睡覺,連拉粑粑都能用蹄子刨個坑埋了,那阮寧自己都覺得過于貪心了。
上天給了這麼大的優待就要惜福,能一點一滴的打理好空間,讓阮寧覺得十分安心踏實,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親自栽種澆灌的,他心里並沒有那種老天爺有一天會突然把空間收回去的惶恐不安,因為和空間的聯系是他自己日積月累建立起來的。
收拾完那些動物,阮寧又略略巡視了一遍菜地,補澆了點水,空間的天空雖然明亮,卻並沒有太陽,它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晴朗的,從沒有過黑夜。這里空氣十分溫暖濕潤,阮寧並不需要太過頻繁地為那些菜地澆水。
最後他才來到那棵巨大的老變異松樹跟前,他當時收樹的時候,抱著嘗試的心態,默念將它收進那片小松林,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如今那棵老樹霸佔了松林最正中間的位置,之前中間的幾棵松樹都被它用粗大的根睫連根挑起,可憐兮兮連根的倒在一旁,老松樹自己卻自覺主動的在中間扎起根來,舒展著針葉十分得意,連黃黃的花球都新結出不少,顯然是對新環境十分滿意。
阮寧默默地將那幾棵被搶了家的松樹重新種到松林外圍,然後試著靠近老松樹下面那層黃黃的花粉,果然如他想的那樣不再感到眩暈。
算你識趣,在我的地盤住著還敢迷暈我,看我不把你扔出去。阮寧滿意地想著。
以後他就有花粉了,要是再踫到什麼危險,異能又後繼無力了,他就撒花粉,困也能困死敵人。
打理好一切,阮寧出空間時也沒空這手,而是抱著一個小籃子,里面裝了紅薯、臘腸、還有雞蛋和幾個水靈靈的大隻果,今天中午他們在傳達室找到了一個小炭爐,不足一米高的小爐子上罩著鐵絲網,鐵絲網被燻得黑黑的,顯然被用過了。
可能是值夜的人自己做來烤東西的,連帶著小半袋木炭,都被章樺幾個拿到走廊里烤火用。
十二月份的北方已經十分寒冷了,就算穿得厚厚的,深夜里在走廊值夜,那接近零下的溫度也相當考驗人。
「錢大哥,就你在呀,別人呢。」阮寧推門出去,見錢志強正獨自靠在走廊不遠處的牆角里烤火,順手就把手里的籃子遞了過去。
錢志強美滋滋的接了,嘿嘿笑道︰「嗨,樺哥陸凡那家伙結伴去廁所了,過會兒就回來。讓哥看看都有啥,哎呦紅薯,你咋知道哥餓了呢?」
錢志強順手抽出隨身地匕首,利落的把臘腸切成厚片鋪在鐵絲網上,灼熱的鐵絲網一遇臘腸里的油脂便刺啦作響,烤肉的咸香味一下竄出老遠,錢志強又利落的往炭爐里埋了四個大紅薯進去,估計用不了多久就熟了。
阮寧擺手謝絕了錢志強遞過來的烤臘腸,插在刀子上的誰敢吃呀。
「錢哥要不我跟你一塊守會兒?」大半夜的一個人多難熬。
「不用不用,你快去睡覺,這都多晚了還不睡,當心以後長不高。你章樺哥和陸哥就上個廁所,馬上就回來了,你不用擔心快去睡。」錢志強連連擺手。
如果擱在日後,阮寧說不定能察覺出點什麼不對勁,不過現在遇上了錢志強這個老油子,他也只有乖乖被哄回去睡覺的份。
阮寧進去大約兩個小時後,錢志強口中那兩個所謂去上廁所的老男人才匆匆回來,同來的還有本該在宿舍里補眠的侯宇,也就是說除了阮寧和後半夜要守夜的吳鑫劉志釗,幾個半夜鬼鬼祟祟不睡覺的老男人都聚齊了。
「嘿,有烤紅薯,快給我來一個,這大半夜的都快冷死我了。」陸凡壓低聲音,伸手就沖著剛被錢志強扒出來的烤紅薯去了。
「嘶嘶~燙死我了。」陸凡一邊吹著氣,一邊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送又熱又甜的紅薯瓤。
章樺也一面撕著被烤的焦香的紅薯瓤,一面沖阮寧的臥室揚揚下巴,低聲道︰「小寧睡了?」
「睡了,早就沒動靜了,」錢志強邊往熄滅的炭火里放雞蛋邊道;「樺哥,那廠子里面究竟怎麼樣。」
章樺面色有些沉重道︰「能探的我們都探了一遍,跟普通藥廠沒什麼兩樣,連猴子都沒辦法覺出異常來,看來只有明天跟那個女人去,看她究竟耍什麼花樣。」
正在不緊不慢的啃紅薯的侯宇也停了下來︰「那廠子里有東西,進去後我連你和小寧的精神波動都察覺不到了,就算真有什麼怪物,我也沒辦法覺出來。」
侯宇說完,一點也沒見出異能失效的低沉沮喪,吃完紅薯就徑自朝著籃子里的大隻果伸手, 嚓 嚓啃了起來。
「嘖,真該讓小寧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比誰都能吃能睡的,像是病重的人?」錢志強嘖嘖有聲的諷刺他。
侯宇不為所動的瞄了他一眼,那也得他信才行。
看懂了侯宇得意眼神的錢志強默默運氣,卻別無他法,阮寧這孩子吧,有時候還真有點死心眼,你就是跑到他面前說︰侯宇是裝的,他可健康了,阮寧都不一定信。
不過侯宇也得意不了多久了,等回了基地,桓哥就該把小寧護得密不透風的,到時候還想糊弄他?連老虎那關都不一定過的了,團里誰不知道,又凶又拽的老虎哪個也不黏,就光粘阮寧。
遠在z市基地的老虎像是突然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把大頭從窩里抬了起來,四處張望著嗅了嗅,又蔫蔫的趴回到窩里︰唔唔~自從小寧走了,它就干什麼都沒意思,吃啥啥不香,看看中午食堂給它準備的那叫啥?伙食什麼的,簡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小寧你快回來吧~老虎都快餓死了。
第二天一大早女人就過來了,她看起來睡得不錯,連顴骨高突的蒼白雙頰都紅潤了許多,她身上穿著阮寧昨晚塞給她的棉服,也沒見再被冷的發抖了。
「咱們走吧?」女人迫不及待的對著正吃早飯的幾人道。
「還早,急什麼?」章樺夾起他今早的第三張雞蛋餅,就著稀粥小菜吃得特別香。
「難道你們不著急嗎?你們的同伴可都在他們手里!」女人急切的說道,她本來以為幾個人一听同伴在廠子里,昨天就該急著進去救人,沒想到他們一大早還有心情吃早餐,哼!說不定是你們最後一餐了,好好享用吧。女人冷冷的想著。
「那個,大姐,要不您也吃點?我們說不定要在廠子里找上一天呢。」阮寧見女人一個人不尷不尬的站在那里,比侯宇哥還瘦,即使心里再懷疑她,也不禁有點心軟,想招呼她吃點早飯。
「不用了小兄弟,姐不餓。」女人對阮寧扯出一絲笑模樣,神色難得柔和的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校園網賬號被禁了,據說是有人偷我的網,周六日電教處休假不給弄,今天才弄好,今晚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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