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國際學校「花開」三度,故宮城外一片狼藉》、《紫禁城外槍聲響,孩啼人俱幸無傷》、《黑影籠罩,校園難行》……
冬和見錦歌眼楮盯著報紙上的標題不出聲,以為她是嫌買得少了,不由得開口解釋︰「昨兒那事兒一出,大家都等著看報紙呢!今兒報童們都不用滿街叫賣,那比平日多兩三倍的報紙,一會兒的工夫就全月兌了手……這幾張,還是春芽給您搶回來的!」
錦歌看著標題就無語,她沖著冬和、春芽擺擺手︰「已是不少了,再多些這種標題,我非郁悶掉不可,這都什麼啊,寫報道跟寫小品文一般,只圖標題誘人,我看他們在報社當真是屈才了,都應該去寫小說才對啊!」
她從五六份報紙里挑出唯一一張能看得,仔細讀了下來。
冬和待她抬頭,才笑著出主意︰「小姐,秋實說,昨兒咱們外邊兒那間小院兒的下人,有看到事發經過的,想是她也了解一些,不如喚她過來問一問?」
錦歌忙道︰「既是這樣,如何不早說?快快叫她進來說與我听。」
「踫上這事兒的,是咱們那間院子的門房,他剛好去那邊兒附近的店里給媳婦兒買脂粉。他說,當時一听得兩聲槍響,他就扒在窗戶底下往外看。當時,孩子們離故宮取票處還有一段距離,他們在先生們的帶領下,剛下車站好,就出亂子了。說是混亂,其實。大都是路人受到驚嚇,自己攪渾了場面,他卻覺得,那放槍的人是。大都是朝著空地胡亂放的……」
秋實將門房的話一五一十的學了一遍,包括她怎麼問、他怎麼答的,都詳詳細細的描述清楚。
錦歌有些吃驚的將眉一挑︰「他還懂槍?」
秋實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在外守著的春芽沖她頷首,她便放心道︰「這個門房原是江南政府陸軍團的營長,因為打仗中,他的腿和手都受到重傷導致了傷殘,這才從軍隊里面退了下來。後來,被咱們家老爺相中人品。招到麾下。♀」
「營長?做門房?」錦歌有些不可思議,「可不是委屈他啦?」
秋實道︰「咱們老爺原也是這麼說的,只是這是他自己提的要求。他說自己是京城人,對于常年離鄉的生活已然厭倦。作為個男人,他也算是為國流過血、流過汗,對民族、對國民,他也都是問心無愧了。至于以後麼,他就想安安生生的做個普通人,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安穩閑適。能時時刻刻陪陪媳婦兒和孩子就好。」
錦歌笑道︰「怎麼听著,卻是看透紅塵的感覺?不過也好,安安穩穩的生活,未嘗不是一種福分……再說,他自己要求是自己要求的,我爹爹卻不會當真虧待他。」
秋實點頭︰「小姐說得沒錯兒,咱們老爺雖然同意了他這個要求,不過還是給了他房子和地,都是京城不錯的地段兒。又給他倆兒子安排了學校。只說是不用他操心孩子們的前途就是了。因為他兩個孩子都跟著咱們老爺出國讀書了。而家中只有他和媳婦兒倆人,因此他就將家里的地租了出去。帶著媳婦兒住到咱們小院兒里,當門房。他說是要遠遠地替咱們老爺保護小姐您和小少爺。老爺也覺得靠譜,便同意了。只是他的俸銀卻是比照著營長的水平拿的,我估計著,得比陳管家還要多呢!」
錦歌沉思片刻,讓秋實取銀匣過來︰「那里面有兩張尤家段鋪的票,你命人拿兩張去取兩匹新鮮的綢緞來,給他家夫人送去,就說是給他壓驚了。」
「尤家的?」冬和看著秋實走開,上前問︰「那不是咱們南地有名的商鋪嗎?竟都開到京城來啦?」
錦歌笑道︰「這有什麼好吃驚的?人家越做越大唄!……好啦,你出去迎迎吧,听著腳步聲,怕是六姐姐到院門口啦!」
冬和側耳一听,忙道︰「還真是呢!小姐好耳力啊,不過,這春芽已經去迎了,我還是趕緊去備茶吧!」
說話間,錦落就進了門兒,她看著沙發的茶幾前,這滿滿的一片報紙,不禁笑道︰「喲,十妹妹這是打算學偵探來破案哪?」
錦歌趕緊讓座︰「瞧六姐姐說的,又來取笑于我!快請坐吧。」
冬和正端著茶盤走過來,笑道︰「到底是姐妹連心,我家小姐剛還念叨著呆會兒去您那里坐坐呢!」
錦落啄了一口熱茶,連著點頭︰「那可真巧了!……不過也虧得十妹妹沒去,我那里亂糟糟的,怕是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啦。」
錦歌不免詫異︰「喲,這是怎麼說的?」
錦落長舒口氣︰「可算是把水分補足啦,我打早兒上忙得滴水未沾,這不得了空兒,就跑到你們逍遙閣來啦!那個,冬和,你們小廚房里可有備著點心?若是有,趕緊給我端上一些來,可餓壞我啦!」
錦歌听了,趕緊連催著冬和去拿,又令春芽將茶水續好,她自己,則從抽屜里拿出幾包巧克力來︰「六姐姐先吃上幾塊兒,好墊墊肚子。這東西有熱量,你這時吃正好。」
錦落也不客氣,她一邊兒剝皮一邊兒給錦歌講︰「我外祖他們去滬市見我叔姥爺去啦,因此就想接我娘過去團聚團聚。咱們家老太太心慈,琢磨著我娘已有五六年沒和娘家人見面了,便讓我娘回去多呆些時候,也不急著回來,只要節前趕回府就好。你也知道,咱家九叔、十叔都出門兒了,讓別的兄弟護送我也不放心,就干脆跟老太太道了假,打算護送我娘來回。」
錦歌听了,點頭道︰「這可是好事兒……只不知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錦落直搖頭︰「沒有啦,早都收拾好啦。今兒這麼折騰,也不過是我娘她又心血來潮。想將早年的舊物找出來,這才亂哄哄的。我們路上的行禮,早就打包好了。」
錦歌又問︰「那……五伯母和六姐姐何時啟程?九姐姐可同去?」
錦落拍著錦歌的手,說道︰「我們是坐後天一早兒的火車。這回,錦悅那丫頭,就不讓她跟著啦!這是我娘的意思,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她不像我,學校里基本上沒有什麼課了,也就剩下實踐和論文了;可她還得上學呢!……我這里,還想跟你說呢,錦悅那丫頭,她從來沒有個姐姐樣兒!若是我們都走了。怕是嫂子也管不得她……若是她有什麼做得過了的,你也不用客氣,沒得讓妹妹讓著姐姐的!」
錦落說得認真,錦歌卻沒有往心里去,她只是笑了笑,道︰「瞧六姐姐說的,咱們自家骨肉,親叔伯的姐妹,哪里有什麼過不去的?更說不上什麼妹妹讓著姐姐!再說,九姐姐為人單純。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罷啦!便是有一些不愉快的,也最多是拌幾句嘴的事兒,這上下牙還有磕到一起的時候呢!更何況是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
錦落听了很是慚愧,情緒上便略有低落,她嘆道︰「你九姐姐若是能有你一半兒的懂事兒,我也就知足啦,唉……」
錦歌不願在蘇錦悅身上多說,便問起錦落。她們啟程那天要帶多少人、多少物。她說︰「不如後天,我叫司機在門口兒等著。」
錦落直擺手︰「不用、不用。快別折騰司機啦!咱們府里也有兩輛車呢,正好送我們到車站。你也知道,現在京滬之間往來也算便利。我們下了汽車就上火車,到那邊兒,下了火車便有外祖家的汽車等著,一點兒都不麻煩,你的好心我收到了,只是當真不用啦,我和你還用客氣麼?對不對?」
錦歌想了想,覺得有理,便點著頭道︰「這倒是……那六姐姐,你們幾時啟程?我好提前過去送你們。」
錦落笑道︰「我們是大清早兒五點的火車,因此我和你五伯母商量著,打算明兒晚上就到車站邊兒上的賓館住一宿。說來,應該是明兒白天就從咱府里出發……要我說,我們這又不是一走就不回來了,根本就不用送!不單是你,便是你九姐姐,我們也不讓她再走個來回了……今兒晚上,老太太在錦閣樓給我們踐行,你和小諾過去吃飯,也算是給我們送行了!」
錦歌實在的應承下來︰「六姐姐也知道我老實,既然姐姐這麼說啦,我就不虛讓了,那麼……現在,咱們姐妹以茶代酒罷,就算是咱們私底下相送啦!」
二人起身,舉杯相踫。
錦歌嘴里說著吉祥話兒︰「那我就祝五伯母和六姐姐一路順風、平安抵達、順利回還!」
「借你吉言!」錦落笑吟吟的應下。
倆人東拉西扯的說了會子閑話,錦歌又問︰「那……豐家表哥……他也要回去吧?」
錦落眼含深意的看向錦歌,笑了笑︰「他呀,不急!回是要回的,只是還要晚些時候,約麼是十一月初才動身呢!他說是,要拜訪什麼同學交好……哎呀,我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那麼些個交好!不過,隨他吧!男孩子,總是要多一些人脈才好。」
錦歌半低著頭,掩去眼神的閃爍︰「噢……我听說,五伯母和韓總統的夫人是……堂姐妹?」
錦落略帶感觸的點了點頭︰「是啊……說來,子義喊我表姐……要是認真的說,他卻是我娘堂弟的幼子。」
錦歌恍然道︰「那他是韓夫人一脈的了?」
錦落笑著點頭︰「怎麼,那小子沒和你說啊?」
錦歌讓錦落笑得雙頰微微發紅,她沖著錦落嗔道︰「六姐姐胡說什麼呢?豐家表哥的身世,我也是和姐姐你才多說兩句,也不過是說著玩兒呢!」
錦落雖然連連點頭,只是表情卻是另一番意思,她笑道︰「好好好,是我不對,是我的錯,好不好?」
二人笑鬧了一會兒,錦落才攏著頭發,嘆道︰「不過,我們一走,他輕易也不好來府里了……」
錦歌見錦落一個勁兒的盯著自己,眼中淨是取笑。
她模模又燙了幾分的臉頰,將嘴唇一嘟,像只孔雀一樣昂起頭來,理直氣壯道︰「豐表哥來不來,又與我何干?……不提他啦,我爹爹今兒寄過來些咖啡豆,我還想著一會兒給姐姐送去呢!這下冬和可要樂啦,不用她再多跑一趟啦……我且先給你磨一些出來嘗嘗,若是喜歡,呆會兒再多帶一些,喝著玩兒吧!」錦歌說著話,就快步向外走去。
「喲!咱們的十小姐,這是害羞啦?」
錦落的笑言,讓錦歌本就快走的步伐更加快了幾分,惹得外書房的錦落看了哈哈大笑。
錦歌站在隔間兒里,往外書房望了望。她見到錦落沒有跟來,便收起了一臉嬌羞。
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上包裝好的咖啡豆,錦歌自語道︰「十月三十日……」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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