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記 第七章

作者 ︰ 夢倚闌柵

「這個?」看著豐忱雙手奉上的函件,錦歌笑了,「一大清早兒堵在校門口兒來截人,該不會就是為了把這個交給我看吧。♀」

豐忱上臂後架在車頂沿兒上,風吹過,額前的碎發隨之飄來蕩去。這人面相本就雋爽清朗,摘下軍帽,便是活月兌月兌的一個明朗的美青年。只是……現在是冬季啊,親!

厚重的披風被一枚金燦燦的軍扣緊在頦下,披風領上的油亮的黑色毛皮將他的脖頸護得絲風不入。這是冬天,在外面隨便站上一分鐘都會凍得兩頰通紅的季節,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擺什麼姿儀為妙。

「上車說話吧!」錦歌絲毫沒有反客為主的自覺,拽著豐忱的袖子登上了軍車,「看看你把自己凍得,鼻子都紅透了!」

「喏,給你!」從包兒里抽出一條淺粉色紋花邊兒的手絹,塞到豐忱手上,「看我做什麼?快擦你的鼻子吧!」

錦歌白了他一眼,十分熟練的從車座旁的小箱子中拿出暖瓶並兩個很小的水壺,斟滿了一人一個︰「喏,喝兩口暖暖身子,就攥在手里捂捂手吧!」

看著錦歌坐在自己身邊忙活來忙活去,豐忱美得唯有傻笑。

錦歌見了,不免搖頭︰「真不知你當初的精明都跑哪兒去了,見天兒的傻笑,難不成回到軍中也是如此?」

豐忱聞聲,趕緊抬手拍拍臉頰,正色保證︰「我就對你一個人傻笑!」

說完,見剛剛給出去的函件安靜的躺在車座上,忙道︰「我前兒離京前不是保證過回來和你一一交待清楚,不留一絲隱瞞嗎。」

錦歌環視四周,問︰「在這里說?」

豐忱笑了笑︰「這里最方便,當然……如果你願意去我家更好了。」

本來錦歌想說去個咖啡館兒什麼的。又暖和又有氣氛,結果听他這麼一打趣,眼前一亮。玉手一拍,清聲吩咐︰「我決定今兒逃課了。咱們走!」

豐忱有些不敢相信,餡兒餅竟然這麼容易就從天上掉下來,很是不可置信的確認一遍︰「悅鳴,你……你說的是真的?」

這人一臉的熱切,就差吸溜口水了,錦歌伸手點住他的額頭,緩慢卻有力的往後一推。氣道︰「你這人又胡思亂想什麼啦?趕緊開車!我說的是去我小舅舅的莊園!」

「噢~~」尾音的拉長,表示著「我就知道是這樣」的內涵。

二人不用多時便到了目的地,只是戚祝沒在,留著墨韻在園子里看家。

「小小姐。我們爺今兒和您十叔蘇十爺出去轉彎兒了,說是想體會一下京城紈褲的日常生活,這不過日落是不會回來了……爺吩咐過,若是您過來,就自行玩耍休息便可。」墨韻講話說完。扭頭特意看看跟在錦歌身後的豐忱,小聲道︰「我們爺還吩咐,要是豐少爺也跟著來,就讓我們在一旁守著。」

聲音不大不小,他和豐忱的距離也只有兩三步之遠。分明是戚祝特意讓他說給豐忱听的。

錦歌看著豐忱直笑,嘴里和墨韻說︰「行啦,我知道了,一會兒遣人送來些熱茶和點心到我常駐的花廳。」

墨韻道是,又提議︰「小小姐,我們爺昨兒晚上收到一批新的咖啡豆,說是從墨西哥那頭兒運來的,您要不要嘗嘗?」

錦歌听了想想︰「那就拿來一些吧,也不用你們磨,只把咖啡機咖啡壺咖啡杯並女乃、糖一起送來就好。」

墨韻道是,陪著錦歌走到花廳,得了可以走開的令,便自去調遣一番。♀

這邊兒的花廳和逍遙閣的外書房極像,錦歌和豐忱面對面的坐在沙發上。錦歌慢條斯理的打開函件細看,豐忱則被錦歌授任給雜志社撥電話兒請假。

「合著你今兒沒有課啊!」豐忱覺得自己剛剛白感動了一回,不禁嘟囔著。

低頭看函的錦歌抬眼看了看,反問︰「有意見?」

「沒沒有,我就是說說,你且看吧。」趕緊拿起一塊脆酥放到嘴里,轉移視線。

「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軍事參議院院長……接管津冀地區安防……」錦歌不可置信的抬頭,兩片粉嘟嘟的女敕唇張合了兩下,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這些高位和任命,也不至于將錦歌嚇住,主要是坐在高位上的被任命的人,才剛剛二十出頭兒啊!

豐忱借機坐到錦歌身旁,長著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這是怎麼啦?不會被這點兒東西嚇住吧?」

錦歌眼圈兒紅了︰「你……」你這三四年的光景都是怎麼過的?都說一番耕耘一番收獲,而今他能將這些權力悉拿到手,肯定當初也是以命相博了。

想起自己在京城順風順水,這人卻在遠地生死相爭;自己在京城美呼呼的體驗人生,這人卻在他鄉吃苦受罪;自己閑得舒服,沒事兒矯情,這人卻在他處磨礪自己……

雖然明白,這人的付出不盡然是為了她,多數是為了他心中的執念和野心,但是錦歌就是心里難受非常,一股憋悶的情緒在胸中翻滾。

看著錦歌如此反應,豐忱覺得,如今哪里是嚴冬臘月,分明是陽春三月啊!

「咦,怎麼還紅眼楮了?悅鳴莫不是屬兔子的?」豐忱知道這會兒還是說重點比較好,「你莫要以為我吃了大苦,說真的,皇帝老兒的座位還有那兩三歲女圭女圭坐上去的呢,可見,有些時候,這廟堂之上看著華麗遙遠,也不過是少了鍍金的工具而已。」

說到正事兒,豐忱便換了一個人似的,沉穩而強勢︰「若是悅鳴還記得,應當知道,我爹原就是津軍的大帥。」

錦歌眨眨眼︰「可是後來不是給豐夫人了麼?」

豐忱低頭看著他笑,沒出聲,只是肩旁一聳一聳的,直連帶著她的肩膀也跟著震動,她才恍然。眼前這廝不知何時竟然將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

「無恥之徒!」譴責還是要象征性的說一說的,接著還是內幕重要啊!錦歌催他︰「不許停頓,多點兒說!」

豐忱也不再逗她。道︰「你也是見過我姨媽的,她那麼鮮明的性格特征。你這精明的小丫頭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聰明人看人待物,總愛多想,腦補過了,便看不清眼前的事兒來,錦歌也是如此。對于豐臻這個頗有傳奇性色彩的女子,錦歌總覺得她不會像眼前看到的那麼簡單,因此便覺其城府頗深。干脆就不再在她身上多想。

說直白了,就是這妞兒見到難啃的骨頭,直接不啃了!你說她是欺軟怕硬也可,說她是性子疏懶也行。

豐忱這人一向不習慣對任何人與事兒有不了解的情況。因此雖然和錦歌相別了近四載,卻時時關注她的動向,至少,要保證他回來前,女朋友不要被別的狼叼走……至于回來之後?哦呵呵呵。他這麼大活人站在她後面兒,誰敢伸爪子來叼?

豐大爺摩挲著腰間的勃朗寧,眼神湛湛有光,張嘴露出那泛著寒光的齒尖兒︰哼哼,不服來戰吧!只要你能保證自己還能直著回去。

錦歌此時正盯著函件兒。听他分說︰「我姨媽那人一向要強,又和我姨夫情深難舍;當初她肯接手津軍,也是為了給我姨夫報仇,哦……我姨夫原是我爹手下的全能大將,為人睿智果斷、內有乾坤,身手也是不凡。」

「霜軍……那就是後來才拉起的隊伍?」

「不是,我姨媽早在留洋的時候,就有了這種想法兒,她本就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兒,在外的那幾年她就沒閑下來過,等到學成歸國,霜軍的雛形已經有模有樣了。」

錦歌听了心中又是羨慕又是向往,烽火歲月在經歷了時間的打磨後,通常被人們忘卻那時的亂世之苦,只剩下當初的壯烈在光暈中,讓人們為了那一段熱血時光而心緒沸騰。

戰意!盡管錦歌自詡是個文明人,但是想到過去的那段烽火時光,她體內的血脈傳承便蠢蠢欲動,恨不得手上立時端起機槍,狠狠得掃射敵人,讓他們的胸膛中的鮮血佐證他們在華夏領土中算犯下的罪孽罪行。

錦歌體內的好戰因子,但說是傳承于蘇六爺蘇懷鳴,也有些欺負人,但到底他的因素佔了大半。剩余一小半兒,那對倭奴的厭惡與恨意,一方面是輪回中的記憶之由,一方面是因為她外族家姓戚。

雖然這個戚家和南塘先生沒有多大關系,但是只為了這個姓,戚家就在舟山附近暗坑倭人和華夏的走狗。

戚家姓戚,但是對外一向還有個姓為「齊」,蘇六夫人在婚書上的閨名便為「齊蘅」。

齊和戚兩個姓,在錦歌外家延傳已久。據說當初這家人是逃難到舟山附近的,當時因為記載族中人事的冊子在途中被毀,老人兒們也都不在,又有人害怕被人查出蹤跡不得平靜,便取諧音字為姓。可是世上總有想不開的執著人,因此「齊」、「戚」兩姓便在同一族*同使用,兩姓之人都知彼此是同一位祖宗。

這事兒要是擱到旁的人身上,大不了各姓各的,也就算了,可是這一族人卻願意,許是因為逃出來的人少,不願意讓本就弱勢的族人彼此心存芥蒂,又也許是因為本著對抗當地人,好不被欺負的念頭,總之,在齊蘅的高祖父那一輩兒開始,「兩姓共族」這一情形便正式存在了。

為了宗族延長,族人規定女子姓齊,男子姓戚。

只不過錦歌想不明白的是,既然族中男子只姓戚姓了,何苦還保持著齊姓?

這人的堅持可真是奇怪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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