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歌覺得感覺有些糟糕,原本夜涼如水中的溫情甜蜜,在面對眼前兒這對兒周身環繞著曖昧氣息的人時,立時平靜下去。♀
豐忱在錦歌神情波動的瞬間撫額暗嘆,他不過是想和未婚妻拉拉小手、說說情話,咋就那麼難呢?
豐大司令在氣暈日本公使堀義貴之後,還有條不紊的指揮著侍者送其就醫,面對著圍攏過來的賓主,又一臉贊佩和惋惜的說︰「日公使閣下胸懷坦蕩、義正明理,听聞日僑民于華夏之不法行為,憤慨不已,一時不控,竟氣滯昏厥,實在可嘆。」
且不管旁人如何目瞪口呆,舞會結束後,豐司令攜未婚妻翩然而行,坐著小轎車「吱溜」一聲,走遠了。
原本還想著找個月色恰好、風景如夢的地方散散步,到底表上的時針兒所指的方向明擺著呢,從可行性方面兒和準岳父戰斗力上考慮,豐忱覺得還是自覺一下比較好。
就這麼一自覺,豐忱覺得牙酸了。
要說錦歌為人,什麼都挺好的,就是有點兒固執、有些小心眼兒、有點喜歡計較……對于她不放在心上的人或事,這些性格缺點倒是不顯,怕就怕遇上讓她上心的事兒,那時候,只能說,蘇六爺遺傳給她的基因將無限膨脹。這倒不是說錦歌對蘇銘如何精心,只是事情沾了「倭奴」,並且很有可能威脅到她的親人,這讓她有些不爽。
只能說,蘇十小姐沒有立時抓住蘇銘,讓暴力去的更猛烈一些,已經是她表現優秀了。于此,豐忱這個明白人也是非常知足的。
說到底,佔山為王的蘇六爺,看規模,往軍閥靠攏;觀其經營模式,某些山大王會很有知己感……而從小在那種氛圍長大、耳濡目染著燻陶起來的錦歌同學。若是當真一副好脾氣,那才奇怪咧。
什麼?什麼?您說她是穿越老練的?……嘿嘿,不好意思,且不說,她每一世輪回前,前一世除了知識、常識以外,一概模糊處理;就是看她輪回至今,精神還正常,便能清楚,這丫兒適應能力極強。說直白了。就是站在哪個山頭。唱哪兒的山歌,歸屬能力特別強悍。
好啦,說這麼多,就是專門解釋一下錦歌每次面對蘇銘時的糾結之緣由。這不是因為矯情而產生的生理、心理反應;而是在強制自己控制情感,好好兒演戲時的副作用。
話說二人坐著車離開總統府,心情都還不錯。司機很體貼的緩速慢行,讓豐忱暗自決定回去就給獎勵,而錦歌也是心知肚明的縱容了未婚夫的小心思一回。
當車子還有一個路口就道了蘇府所在的小街時,這對未婚夫妻很有默契的一起喊了停。
這不約而同的開口,讓同時對視二人的心又快速跳動起來,饒是臉皮厚如豐忱,在這樣的氣氛下都不由得覺得面皮發燙。那心里的小湖,蕩啊漾啊的,都快要成溫泉了,咕嚕咕嚕的泛著熱氣,漸漸冒出煙霧……
豐忱吞了吞口水。手心兒里直冒汗,臉上保持著傻笑,腦袋里還冒著問號兒——咦?這瞅著悅鳴的小臉兒和粉唇,怎麼就控制不住腦袋,讓它一個勁兒的往跟前兒湊了呢?
要不?豁出去啦……我就吧唧一下?我、我……哎呦!
轎車後排座兒傳來「撲通」一聲響,司機只從後視鏡瞅了一眼,就腦袋上冒汗,心里哆嗦著,恨不得自己沒有存在感。
倒是錦歌嬌笑著,從手包里拿出一個紐扣兒大小的銅制圓盒兒,摘下頭上的玫瑰簪子在藥膏上挑起一抹,輕輕的給豐忱額上那個要鼓起的包上藥。
豐忱烏黑的眼眸里含著水光,那副無辜的樣子卻沒有贏得預想中的同情,他剛要揉揉額上那處和車窗親密接觸的地方,就被錦歌把他的手拍開了。
「揉什麼揉,當心頭上的包包鼓起來!」
可真不溫柔啊……豐忱心里撇撇嘴,敢怒不敢言,只是下一刻飄到他鼻翼下的香氣,讓他鼻頭一動,使勁兒嗅了嗅︰「這也是小舅舅親手調制的?」
這家伙自從和錦歌訂親,那小嘴兒甜的……基本上是做到了「戚祝虐他千百遍,他待戚祝如謫仙」。
「嗯……」錦歌見藥膏模好,微微松了口氣,臉上又浮現了笑容︰「這藥膏極為好用,上次小諾調皮,爬樹夠小鳥兒,結果被樹枝劃傷了額頭,還順帶磕了一下,就是抹了這個藥膏,只半天工夫就恢復如初的。」
豐忱拿過藥盒,就近觀察了一下,有些意見︰「東西是好,就是太少了。」說著,很不客氣的揣進自己懷里,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錦歌,很是孩子氣。
錦歌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食指點上豐忱的額頭︰「你啊,別不知足了,要知道就這麼小小的一點兒藥膏,但說熬制的藥材就數十種,每年里小舅舅也只煉脂粉盒大小的量,要是他老人家听見你抱怨,小心遭遇特訓哦!」
看看時間,錦歌也不理會對望腆著臉的歪纏,推著他道︰「時候不早了,你要是願意,咱倆現在下車,走著到府前;要是敢貪心,咱們立時讓司機啟動車子,趕緊各回各家。」
豐忱扒拉扒拉頭發,當然選擇前者,他又不是傻子,干什麼上趕著找不痛快?反正離婚期也近了,以後可是能日日得見呢。
他心里盤算著距抱得美人歸的日子還有幾天,也不忘囑咐司機︰「你先開到蘇府門口兒候著,我們慢慢走著。」
司機有些猶豫,這都快三更天了,大晚上的,安全性問題……
豐忱笑道︰「我和你們夫人都有這個……」說著從懷里露出了槍柄一角,司機見了頓時放下心來,反正不過幾百米的道兒,確實不礙。
司機師傅一經想通,立時就不做電燈泡了,這油門兒一踩,走咧!給有情人讓道兒,回家拿獎金咯!
冬季的雪後的空氣,總是帶著清新的芬香,像是冰潔的味道。
兩只手拉在一起,手的主人看著地上被拉長的影子,竟然笑得有些傻氣,兩個可以說是童心未泯的人,四手相握,掰出各種姿勢,讓影子的形狀從植物到動物,變化起來。
「子義?」「十、十姑姑?」
就在拐進小街時,從對面兒拐角處走出的倆人讓錦歌二人相纏的手立時松開。
錦歌純屬是被驚嚇的自然反應,至于豐忱,則是有些做賊心虛,以為是老丈人蹲牆角等著逮他呢。
有驚無險的豐忱,很快意識到,他這是逮到人啦?
看著一臉不知所措、紅著臉低下頭的蘇銘,以及面色微動的孟章,豐忱眉頭一挑,心道,好小子啊,好立之,合著前兩天的談話,他是白得啵半天了,是吧?這是情根深種……一見鐘情咯?
錦歌先瞪了豐忱一眼,心里也有些責怪,心里愈發覺得豐子義做事兒有時忒不靠譜兒了,這就是他嘴里的好哥們兒?
這兩口子……咳咳,這準兩口子,這會兒就開始一致地不講理了,要不,怎麼這千千萬萬的人里面兒,他們倆看對眼兒了呢。
「孟先生,謝謝您將我家銘送回來……這天不早了,就不請您進府中一敘了,就讓子義送您歸去吧……丫頭?還不跟姑姑走。」
豐忱心里惋惜約會沒有以一個美好的接觸結束,有些哀怨的瞪了好友一眼,又擺出一臉真誠的笑,看向不太高興的未婚妻,干咳了兩聲,說道︰「那行,今兒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歇,有事兒咱們回來再說……」
錦歌「嗯」了一聲,點頭示意他先走;豐忱哈哈一笑,趕緊揮手︰「大晚上的,我們看著你倆進府,才能安心呢!」
說是夜深人靜,可蘇府守門的嚇人哪敢休息,不說大門口的路燈和高高掛著的紅燈籠,就看門口兒守著的兩個婆子和迎錦歌的冬和、秋實二人,看著她們手中提著的手電燈,就很有安全感。
錦歌的從善如流讓在豐忱身後的孟章松了口氣,看著人影掩在緩緩合上的府門後,他才快一步溜進早已等在蘇府門口的轎車。
「你這臭小子,真會給我找事兒!」豐忱埋怨一句,旋即也釋然的笑了出來,也是,感情這種東西,可真是難以琢磨啊。
不說摩拳擦掌,回到車里準備和好友算賬的豐忱,只說錦歌帶著蘇銘進了大門兒,看著早已等候的丫頭,點頭,指著兩個婆子道︰「雖然六姐姐派人來接兒了,也勞你們兩位多跑一趟,將孫小姐好好兒送到六小姐跟前兒,等回來,自去領賞錢就是。」
兩個婆子聞聲,立時道是。
蘇銘見錦歌並不理睬她,只管盡自己的責任,吩咐完下人,立時就抬腿走,便趕緊開口喚人︰「十姑姑,我……」
錦歌停住腳步,半側過頭,聞聲道︰「天色已晚,你回去休息吧,往後莫要太晚回來。」
言罷,錦歌便不再言語,帶著冬和二人直往逍遙閣而去。
反正,府里眾人皆知孫小姐和逍遙閣氣場不和,這麼遠著也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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