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落 平地驚雷

作者 ︰ 于心焉

一路行來,已到了宜陽,離洛陽已經不遠。♀因要過洛水,李世民決定休息一晚再走,看到前面有個客棧,李世民便提議前去投店。

經過上次從突厥人手中救下楊洛後,兩人之間那番表白,兩個年輕早已緊緊靠在一起。

听了李世民提議投店,楊洛當然點頭答應,又問道︰「李公子,是不是快到洛陽了?」

「明天我們坐船過了洛水,便可直到洛陽。」李世民點頭應道。

「那就好。」楊洛畢竟是嬌貴公主,從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倒真的累了。

四人進了客棧,先訂了房間,又要了些吃食,便坐在店中等著小二拿吃食過來。

「二公子!」李世民坐下不久,便听見有人喚自己。

李世民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玉樹般挺拔的男子正立在客棧門前,含笑望著自己。

「輔機兄!」李世民看見此人,心中一喜,忙起身道︰「好巧,你也在這里?」

那男子走了近來,笑道︰「听說你也正趕往洛陽,我還想能否在路上遇見你,沒想到,真遇見了。」

「輔機兄也去洛陽?」李世民笑道︰「太好了!」

男子坐了下來,楊洛對著他點頭笑了笑。

男子回了楊洛一個微笑,然後目不轉楮地盯著她。

楊洛被他盯著渾身不自在,忙用求救的目光看著李世民。

男子看著楊洛向李世民求救,便轉頭對著李世民問道︰「這位是?」

「這位公子也是前往洛陽。世民正巧在路上遇到,便結伴同去洛陽。」李世民解釋道。

「哦,這是公子?」男子嘴角一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李世民听出了男子的弦外之音,臉上微微一曬,卻並未多說。

李世民那臉上那小小的變化,楊洛看在了眼里,心里不禁起了小九九。難道這李公子真有龍陽之癖,這位公子是他相好?所以,他害怕讓這公子知道我是他的關系?

男子也沒再多說話,轉臉對著楊洛拱手道︰「在下長孫無忌,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小姓駱!」楊洛忙回禮說道。♀

「哦,原來是駱公子!」長孫無忌說道︰「不知駱公子前去洛陽有何貴干?」

「前往洛陽為家父祝壽!」楊洛答道。

「公子孝心可嘉!」長孫無忌笑了笑,隨即轉臉對著李世民說道︰「只是二公子有駱公子這樣的妙人兒相伴,可否還記得旁人啊?要知道,二公子這一出來就是半年,阿婢在家里可想你得緊!」

「我去洛陽辦完事便和父親回去!」李世民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有些不自在,偷偷看了楊洛一眼。

李世民的表現,讓楊洛更加起了疑,她對著長孫無忌一笑,問道︰「長孫公子和李公子是舊相識?」

「何止是舊相識,我和二公子還是親戚呢。」長孫無忌飲了一口酒,補充道︰「我,是二公子的內兄!」

「內兄?」長孫無忌的話像一道晴天霹靂,打得楊洛回不過神,她看了李世民一眼,只見他的目光閃爍,似乎在避開她,她的心里便似乎有些明白了。

紫憶听了這話,也是震驚不已,她叫道︰「原來李公子已經成家了?」

「我……」李世民有些欲言又止道︰「確有婚約。」

長孫無忌笑道︰「是啊,二公子與我妹妹阿婢早有婚約,今年五月便要完婚!他二人從小青梅竹馬,感情很是要好,兩人在一起,真真是羨煞旁人啊!」

「是嗎?」听了長孫無忌的話,楊洛抬眼望著李世民,內心卻猶如千萬只螞蟻在噬咬。原來他早有了婚約!原來他很快便要完婚了!既然這樣,為什麼他還要來招惹她?為什麼還要對她說那些話?

李世民看出了楊洛心理的變化,他定定地看著她,嘴唇囁嚅了幾下,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是啊,到時駱公子記得來太原喝喜酒啊!」長孫無忌眯眼笑道。

楊洛低下頭,苦澀的一笑,「哦,阿洛到時不知道能不能來喝喜酒了。」

「駱公子不能來太可惜了!來看看我妹妹阿婢,長得可漂亮了!和二公子在一起,真真稱得上是一對璧人!」

「是嗎?」楊洛強壓著心里的苦澀,斟上一杯酒,舉起來,對著李世民強笑道︰「李公子,你的婚禮阿洛恐怕不能來恭賀了,這杯酒就當阿洛提前祝你新婚快樂,祝你和夫人能夠白頭偕老!」

李世民定定地看著她,眉頭微蹙,既沒說話,也沒舉杯。♀

「二公子,難得駱公子一片好意,你就接受了吧!」長孫無忌用手輕輕踫了踫李世民的手臂。

長孫無忌這一踫,讓李世民似乎從夢中驚醒。他頓了一下,從案上拿起酒杯,對著楊洛舉起來,展顏一笑,「謝謝你,阿洛!」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看著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楊洛只覺心如刀割。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難道只不過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她對著他笑了笑,算是自嘲吧,然後用寬大的袖子擋在面前,將自己的臉遮了起來,眼一眨,淚水滴盡杯中,濺起一朵朵漣漪。她仰頭,將和著自己淚水的酒一干而盡。

用袖子悄悄擦掉眼角的淚痕,將手放了下來,笑道︰「兩位公子怕是要說些體書己話吧?趕了一天的路,阿洛也有些累了,就先告退了,兩位公子慢用!」

「那駱公子就早些歇息吧!」長孫無忌點頭說道。

李世民張開嘴,想要叫住她,卻終究沒有開口。此時叫住她,又能說些什麼呢?

楊洛迅速轉身,向客房走去,她怕再晚一步,自己的淚水將決堤,崩潰于那個男人的面前。

進了房間,再也忍受不住,眼淚一顆顆滴落下來。

看楊洛滿臉的淚水,紫憶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楊洛,呆了半晌才說道︰「公主,你……你可怎麼辦啊?你還能求皇上把你指給他嗎?」

楊洛搖了搖頭,「我再怎樣不得父親喜歡,也是堂堂大隋公主,父皇不可能將我指給一個有婚約的人!怪只怪我們有眼無珠,痴心錯付!現在趁早死了心也好,至少不會再沉淪下去!這幾天,就當……就當做了一個很美麗的夢吧!」

听楊洛這樣說,紫憶也不知該怎麼勸慰他,只長長嘆了一口氣。

兩人和衣躺在床上,各懷心事。不久過了多久,忽然,一陣輕輕敲窗戶的聲音傳了過來。

楊洛從榻上坐了起來,看著窗戶,只見透過窗外皎潔的月光,那人的身影映在窗戶上。

「李公子,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楊洛問道。

李世民猶豫了一下,說道︰「阿洛,可以出來一下嗎?」

「太晚了,不太方便吧?」她雖然是男兒裝扮,但他和她都知道,她是女兒身。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只想跟你說幾句話,你……你就出來一下吧!」說到最後,他仿佛有些央求的語氣。

「好吧!」楊洛沉吟了一下,還是說清楚好。

打開房間門,他站在屋外,長身玉立。

「李公子,叫我出來有事嗎?」

「阿洛……」他叫著她。

她靜靜地看著他,並沒吭聲。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問什麼?」她笑了,「問那麼阿婢姑娘是不是很漂亮?其實不用問,長孫公子長得那麼好看,他妹妹想必一定漂亮吧。」

「阿洛,你怪我嗎?」他問道。

「怪什麼?我和李公子只是結伴去洛陽,這一路多虧公子照應,阿洛感激還來不及,何來怪公子之說?」楊洛面帶微笑。

「你這麼說,想是怪我得緊吧?」李世民深深嘆了一口氣,「不錯,我和長孫無雙的確早有婚約,我倆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我一直知道她是我未來的妻子,我也一直敬她,我以為男女之情,不外乎就是這樣,直到我遇到你……」

他轉過頭,看著楊洛說道︰「從在燈市上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你是女兒身,而且是一個非常令男人動心的女子,但我沒想到,最動心的會是我自己……阿洛,你要相信我,那天我對你的話是真的,我對你的感情沒有半分虛假!」

「那又如何?」楊洛諷刺的一笑,「那五月的時候,你可以不與長孫姑娘成親嗎?你可以毀婚娶我嗎?」

「阿洛……」他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有些事不是我能決定的!」

「是!有些事不是你能決定的!有些事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楊洛笑了笑,雖然她知道自己的笑容必定比哭還難看,「算了!李公子也不必多想了,早點休息吧!」說完她轉身便往房間走去。

「阿洛……」他不甘心地叫道。

她停步,卻未轉身。

「你……你信我嗎?」他問道。

「信不信你,又如何?」她輕輕一嘆,「我若信你,你又打算怎樣對我?」

「你若信我,我此生決不負你!」他說道。

「如若不能給我名分,怎樣叫做不負我?」她轉過頭,苦笑道。

「你就這麼看重名分嗎?」他黯然,說道︰「我可以給你除了名分外的一切!」

她沉默,半晌才回答道︰「沒有名分,一切皆是空談!李公子,我楊洛是不可能沒有名分出嫁的!幸好,我們才剛剛開始!幸好,我們還陷得不深!幸好,一切就此結束還來得及!李公子,我們就此打住吧!」說完,楊洛絕決地離開。

看著楊洛轉身離去,李世民突然覺得一種無比的恐懼向自己襲開,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他知道,他害怕,害怕會自己失去這個女子。他沖上前,大叫一聲︰「阿洛……」抓住她的手臂。

手臂被他抓在手里,生疼生疼的,只是,任何疼痛都比不過心里的那份痛楚!她沒有回頭,只扭動著手臂,想從他手中掙月兌,卻被他抓得更緊。

她無奈說道︰「李公子,如果你對我還有最後一絲尊重的話,請放開我!」

「阿洛!」他心痛地叫道。

「放手!」她突然大叫了起來。

他一震,下意識地放開手

然後,她沒有一點停留,徑直走回房間,閂上門,可是,眼淚卻瞬間傾瀉而出。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哭出聲,許久,才听到他離開的腳步聲。

紫憶心疼楊洛,上前摟著她,撫著她的背,勸道︰「公主,別難過了!」

「紫憶,收拾一下,明日我們天不亮便起程。」楊洛對著紫憶說道。

「你不跟李公子一起走了?」紫憶問道。

「見到他,只會更難受!我不想再見到他了!」

「好,公主!明日我們天不亮便起程!」紫憶回答道。

「嗯。」楊洛點點頭,閉上眼,眼淚成珠!

就這樣,讓我靜靜的消失吧!楊洛在心里默默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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