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楊洛在蕭府見到李世民後的次日,李家父子四人便起程返回太原。♀
就在半道上,李淵突然接到一封來自太原的五百里加急。
李淵打開快報一看,臉色大變,身體似乎都有些站立不穩。
兄弟三人看父親神色不對,忙湊上前去。
李建成問道︰「爹,出什麼事了?」
「出大事了!天大的事!」李淵面色凝重,緩緩說道︰「駐馬邑之鷹揚府校尉劉武周發動兵變,不但殺死馬邑太守王仁恭,佔據馬邑,自稱為天子。」
「啊?」李世民大驚,「這劉武周膽子也忒大了些吧?」
李淵長嘆了一口氣道︰「可不是!想必聖上不久便會知曉,咱們該想想怎麼應對!」
「今上一向猜忌多疑,如今在父親治下出了這麼大的事,說不定他便會遷怒于您的。」李建成說道。
「不管怎麼說,在我治下出了這種事,于情于理我都是有責任的!」李淵無奈地說道。
「當今天下,群雄割據,四處狼煙,又豈是劉武周一人之力所為!」李世民說道︰「如今出了這事,怎麼怪得了父親呢?如今天下民不聊生,要怪也只怪朝庭抓丁……」
「二郎!」李淵喝道︰「休得胡言!」
李世民看李淵滿臉怒色,只得怏怏住了嘴。
李淵轉過臉,對著眾人吩咐道︰「大家不要休息,日夜星辰趕回太原,召集大家商議對策!」
「是!」
「是!」
眾人紛紛應道。
一路風塵,李淵父子帶著隨從,星夜兼程趕回了太原。剛進唐國公府,裴寂便會同鷹揚府司馬許世緒匆匆趕來。
李淵看裴寂面色不善,問道︰「裴監,事情現在如何?」
裴寂面色蒼白,說道︰「那劉賊已攻破樓煩郡,佔領了汾陽宮!」
「哦,這廝居然有如此能耐?」李淵有些意外。♀
「不僅如此,我還听說劉賊與突厥勾結,想借助突厥的勢力南下中原!」許世緒說道。
「啊?」听聞此言,眾人皆大驚。
「聖上听到劉賊勾結突厥,一定會大發雷霆吧?」李淵憂心忡忡。
「听說聖上人已經到了江都,不知道現在得到消息沒有?」李建成說道。
李淵沉吟了一下,說道︰「趕快捎信給你姑父蕭瑀,打探下消息。」
「是。」李建成領命道。
「還有兩月便是二哥成親之日,如今出了這亂子,怕事沒空準備婚禮了!」李元吉說道︰「要不要把婚禮推後?」
「是啊,現在這麼亂,恐怕不宜辦婚事啊!」李建成附和道。
李世民盯了李元吉一眼,說道︰「三弟說的雖然在理,只是,當日聖上已經金口玉言應允我在晉陽宮舉辦婚禮,要知君無戲言,如果我們現在將婚禮推後,恐怕有些別有用心之人便會以此作文章,到時給我們李家安個什麼欺君的罪名,不是更難辦?」說完,李世民向裴寂使了個眼色。
裴寂會意,對著李淵說道︰「是啊,唐公,您治下出了這麼大的事,聖上必定惱火,怕是要找機會治你罪呢?如果真有人把此事拿到聖上面前去挑撥,豈不正好讓聖上有機會問罪?唐公,您現在做任何一件事,都必須萬分小心,可不能落人口實啊!」
李淵皺眉道︰「只是,若在此時為二郎舉辦婚禮,怕皇上同樣會找機會下罪啊!」
「這可不同!」裴寂說道︰「二公子的婚事是聖上金口親點,只要聖上沒有下旨讓二公子取消婚禮,便可以舉行!如若唐公您若擅自取消婚禮,豈不是違背聖上旨意?此乃大不敬之罪呀!」
「裴監說得有理!」听了裴寂的分析,李淵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這樣,二郎的婚事,一切照舊!」
看李淵改變了主意,堅持如期為李世民舉行婚禮,李元吉氣得咬了咬牙,卻也沒敢再吭聲。
裴寂告辭之時,李世民便借口看望長孫無雙,與裴寂一同走了出來。
出了唐國公府,兩人便騎馬前行,幾名隨從則遠遠跟在身後。
「剛剛多謝裴監相助!」李世民說道,「如果不能如期舉行婚禮,那我們的大事……」
「是啊!」裴寂笑了笑,說道︰「這婚禮必須得如期舉行。只有在舉辦婚禮之時,才會有那麼多天南海北的人前來太原道賀,而不惹人生疑!」
「是啊,那天還有一出好戲,裴公可得出大力氣!」李世民笑道。
「二公子放心,裴某必當盡力!」裴寂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李世民大笑道,然後策馬向前奔去。
楊廣此去江都,只帶著蕭皇後和幾個妃子,將楊洛獨獨留下了。無論怎樣,這個女兒還是不討他喜歡吧?
對父親的冷淡,楊洛早已習慣,倒是時不時還能去南陽公主或蕭瑀府上走動一下,感覺已經比在大興好多了。
這天,在蕭府,楊洛原本帶著蕭銳在院子里玩時,不知不覺,又走在了那泓湖水邊。
想到那天與那人在湖邊相遇,楊洛的心,依舊生生地疼了起來。
如今,楊花早已謝去,而李樹卻已掛上了果。
楊洛伸出手,從樹上摘下一顆李子,放在嘴里,輕輕咬了一口,好甜!可是,卻又有一股澀澀的味道,從嘴里一直澀到了心底里。
今天就是那個人成親的日子了。
不想一人在宮里黯然神傷,索性來了蕭府。
可是,心里卻滿滿的還是他!只是,他已經成為別人的夫。
從此,他便有佳人相伴,怕是早就她忘到九宵雲外了吧?她對他,終究只是匆匆的過客。
「洛姐姐,快來陪銳兒玩啊!」蕭銳大聲叫著她。
她忙用手將頰上的淚痕拭去,轉回頭笑靨如花,對著蕭銳應道︰「來了!」
「我也要吃李子!」蕭銳跑上前來,指著樹上的果子說道。
「好。」楊洛便抱了蕭銳去摘。
兩人嬉笑打鬧著,楊洛努力使自己不再想起那個人……
入夜,晉陽宮中。
裴寂拉了李淵在晉陽宮一偏殿中飲酒。
看裴寂又滿上一杯,李淵連連擺手道︰「裴監,再喝下去,我可要醉了!」
裴寂將酒杯遞到李淵跟前,笑道︰「今日乃是唐公做新翁之日,多喝幾杯乃人之常情!」
「如今這世道,兵荒馬亂,劉賊還佔著汾陽宮,你……你叫我怎麼喝得下去啊!」李淵蹙眉道。
「唐公,這些時日你太操心了!」裴寂勸道︰「今天是李家的大好日子,你暫且把那些煩心事都放下,好好高興一下!」
李淵搖了搖頭,伸手從裴寂手中拿過酒杯,一飲而盡,表情卻依舊悶悶。
「看來,唐國公還是放不開啊!」裴寂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手,不一會兒,便從後殿走出兩個美貌女子。
裴寂向兩女使了使眼色,兩美人便走上前,坐在李淵左右,向李淵勸起酒來。
「這是什麼意思?」李淵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美女,不解地問著裴寂。
「找兩個美人兒來陪酒解解悶兒!」裴寂笑道。
「她們是晉陽宮的人,便是聖上的人,這……」李淵猶豫道。
「唐國公,莫不嫌棄我們姐妹不夠美貌?」一位著黃衣的美人撅嘴說道。
「哪里?哪里?」李淵忙說道。
「既是如此,還請唐國公不要趕我們姐妹離開呢!」另一位著綠衫的美人央求道。
「聖上從來沒有來過晉陽宮,她們也是寂寞……只是陪著喝兩杯酒而已,不妨事的!」裴寂說道。
「是啊,唐國公!」
「您就讓我們留下吧!」
听了裴寂的話,再看看兩個楚楚動人的美人兒,李淵終是點了點頭。
兩位美人見李淵松了口,十分興奮,忙上前輪番勸起了李淵的酒。李淵很快便被灌得酩酊大醉。
裴寂看見李淵似乎已經找不到北,唇邊溢出一個笑意,對著兩位美人說道︰「你們倆今晚好好伺候唐國公!」
「是,大人!」兩美人點頭應道,接著便把李淵扶到後殿去。
裴寂見大功告成,便輕輕退了下去。
出門不遠,便在晉湖邊看見一人孤立在此,一身喜服。裴寂一驚,走上前,說道︰「二公子,這麼晚還沒進新房?」
李世民緩緩轉過頭來,一臉的淡然,「裴監,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回二公子,一切按計劃進行!」裴寂回答道。
「那就好。」李世民說完,轉過身,定定地望著平靜的湖面。
裴寂看李世民毫無離開的意思,便勸道︰「二公子,今天是您大喜之日,莫要冷落了新夫人,還是早點進洞房吧!萬一傳了什麼到長孫家去,便不好了!」
李世民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明白!」說完,慢慢地轉身離開。
走到新房門口,他站住,猶豫了半晌,終還是推門而入。
他踱進新房,看著坐在喜榻上蒙著喜帕的女子,慢慢走了過去。
女子知道他走了進來,似乎有些緊張,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裙邊。
李世民走上前,用玉如意輕輕挑起喜帕,一張艷若桃花、含羞帶怯的臉出現他的面前。
他看著這臉,略微一怔忡,然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叫道︰「阿婢!」
「二郎,你……你來了?」女子抬起頭,嬌羞的一笑,四目對視間,情意濃濃。
「是的,阿婢,我來了!」李世民坐在榻上,猶豫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把眼前的女子擁入懷中。
女子幸福而順從地靠在他懷里。
李世民閉上眼,一只手摟住女子,另一只手卻死死攥成拳頭,心里生生浮出另一個女子的模樣!
他在心中低喊出一個名字︰阿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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