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卿姨很會畫畫兒。
他家里還有很多卿姨給他畫的肖像,記錄著他出生到四歲的模樣。
卿姨還教過他和大哥,每當他畫完,她總會笑眯眯的夸贊他,無論是聲音,還是神情,都特別的暖!
無疑,她是他兒時記憶深處唯一記著的人。
他的玩伴,和啟蒙老師。
雖然時間太久,他依舊忘記了她的容貌,但那種暖暖的感覺卻永遠都不會忘記。
而這也是他和大哥,為什麼會如此照顧薄景菡的緣由——
不知不覺走進墓園深處。
一排排青翠欲滴的松柏,在被雨水洗過後,更顯蒼翠。
但映襯著冰冷的陰雨,他們的存在,仿佛將這片莊重肅煞的墓園渲染的更加悲愴!
根據記憶中的方向,薄景菡慢慢的走著,一個一個墓碑的數過去。
在一塊被雨水洗刷的又黑又亮的墓碑前,驟然停下。
「媽……」
薄景菡低低的喚了聲,將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前,凝視著碑上印著的那張總噙著淡淡溫柔的笑臉,半晌,掀動唇瓣兒道︰「我回來了!」
風雨中。
黎一舉著傘,立在她身後。
默默地看著石碑上那個微笑的遺像,他和薄景菡一樣,不動彈,也不說話,只是那麼一直看著。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心里在想什麼。
但等他回過神時,視線就不自覺的轉到了薄景菡身上。
看著她單薄的聲音,凝視著她沒有表情的小臉兒,心中擔憂的揪了起來。
可他理解那份感受,沒有去打擾她,只是伸手在她肩上輕輕地拍了下,以示安慰。
旋即,緩聲開口。
對著碑上那位靜止在時間洪荒中的女子,娓娓訴說——
「卿姨,我是黎一。對不起,過了這些年才來看你。而且,我還沒能守住當年的承諾,我和大哥長大後,誰都沒能保護你……」
「不過你放心,雖然我們沒能守住對你的承諾,卻會將者承諾延續給你的女兒。作為兄長,我們會盡職照顧她,等她繼承家業,我們也會權力輔助左右……」
「卿姨,你女兒很優秀!您……」
安息。
這兩個字他怎麼也說不出口,就那麼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里,說不出話來。
松柏迎風搖曳。
沙沙作響。
好似在回應著他的話。
眸色沉沉,薄景菡僵立在墓碑前,面上的表情有些恍惚。
藏著久別重逢的思念,抑制著胸中翻滾的悲痛,以及造成這長久分離的恨與怨。
一時間百感交集,唯有靜默。
嘩嘩——
沙沙——
整個墓園靜的只有這兩種聲音,交相呼應,空寂,蕭索……
良久,薄景菡伸手撫模著沾著雨水的,冰冷的墓碑。
「媽,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我準備動手了!」
始終沒落一定眼淚,薄景菡穩住隱隱有些顫抖的聲音,用平緩的語調,一字一頓的咬重那一個個的名字︰「葉騰達,柳夢茹……曾經欺你凌你的人,我會一個一個的收拾妥當,讓他們用後半輩子,慢慢兒地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