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是他,但又希望你從來不是他。」
「為什麼?」
「因為……他太苦了!」
「你不是他,怎麼知道他的苦與樂,悲與喜?」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薄景菡沒有回答,忽然反問了句,隨後又失聲輕笑的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表情。
稍頓半秒,她朝前走了半步,但沒有轉頭看他,而是凝視著眼前的那尊青瓷,一邊欣賞著,一邊輕啟朱唇︰「天道無為,無為不爭?很難想象你居然會有這種思想!你標榜莊子什麼,是想學他的淡泊,學他的避世,還是學……不,在我看來,若你淡泊,若你避世,若你無為不爭,今日,你就不會約我在這里!」
燈光籠罩著展台,水晶罩下的一盞青瓷筆洗,釉色青翠華滋,釉汁肥潤瑩亮,精光內蘊,造型古樸雅致,周身布滿縱橫交錯的紋片。遠遠看去,溫潤如古玉。仔細看,那天青釉中有「寥若晨星」大小不一的氣泡,花口和花稜折瓣處略見紅光,的確是雨過天晴色中,難得一見的珍品!
薄景菡多看了兩眼,隨後轉頭朝身側立著的男人看去。
眼角眉梢藏著的那份淡淡的暖意,卻因在轉眼看見那張臉時,急速褪去。
期待的眸光,也瞬時變的冰冷,變得深沉。
而那冷厲之下的探究,更是毫不掩藏的,朝他直逼而去——
「你?!」
「cynthia,很高興在這里,和你見面。」
男人精致的五官,深邃,剛毅。
但那雙淺綠色的眼楮,卻為這張充滿了陽剛氣的臉龐,添了份陰柔的魅色,讓薄景菡想起幼時很喜歡的洋女圭女圭,也有一雙如此漂亮的眼楮。
可這張臉再怎麼漂亮,也不是她所期待的的那張。
但為什麼,她會對著人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呢?
那感覺就像是,像是……
不,不對勁兒!
壓制住心底的那份失落感,薄景菡閉了閉眼楮,在慢慢展開,很不禮貌的盯著對方的臉,端詳了一陣子,就忽然掀起了嘴角,哧的一聲,笑了。
「差點被你騙過去。池先生,你的面具很不錯,美瞳也不錯。不過我更想看一看,面具下的你,是什麼樣子的。」
如是說著,薄景菡篤定的朝他深深地看了眼,就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池駿。」
「這樣你也能認出來?看來,薄家培育繼承人,果然很有一套。」
雙手交握。
池駿輕輕地捏了下她的掌心。
那溫熱而柔軟的感覺,讓他心悸不已。
一份瘋狂的思念與親切,像是野外被雨水滋潤的草木,在心底深處,發了瘋的生長著。
以驚人的速度,發芽,抽條……
但他,並沒由著那份念想深種,而是很快的放開了她的手。
垂眸看著她低低的笑了聲,就又將視線轉移向展台。
可能是由于他帶著面具的關系,臉上的表情無法窺測,而那雙被美瞳遮蓋了的眼楮,更是沒有辦法讓人看出其中一星半點的情緒來。
不過想想之前的密信和密電,薄景菡似乎又能夠理解,他此刻的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