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老的沉默,讓人揪心。
不知池駿作何感想,但和薄老相處時日已久的薄景菡,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她有些心疼這個心願簡單的老人,可又看得清池駿的性子,知道這種事兒逼不得,稍稍想了想,就輕喚了老爺子一聲,委婉的開口,將老人家從回憶和期望中,拉回現實。
「外公,別說這喪氣話,您可是答應過我,要活到一百歲的!就算您不得樂意啊,我也會求外婆和媽媽,在天堂好好保佑您的!再說了,池駿也沒說不認您,只是說時機未到。等他所謂的時機到了,他要是敢不認您,我第一個不答應。不但不答應,我還幫你報復他。他要真敢,我到時候也不認他,咱倆一致對外——您說好不好?」
說完,薄景菡俏皮的吐了吐舌頭,不落痕跡的又朝池駿的方向瞄了眼。
從回憶中抽回思緒的薄老,眯著眼楮,看著眼前的這雙孫兒。
百感交集的心,在薄景菡體貼的小調侃中,似乎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而這時,池駿也伸出手來,無聲的凝視著薄老,握住他的手。
對與這突然的舉動,薄老不自覺的抖了下。
微顯粗糲的手指下意識的動了動,緊跟著,像是忽然回神似的,激動的反手握住了池駿。
——「好孩子!」
薄老啞聲喚他,矍鑠的眸光有些模糊,卻一直不住眼底翻涌的真切情意。
緊握著池駿的手,薄老很快抑制住心底涌動的情緒,朝他掀起嘴角,笑了笑。
隨後,他將薄景菡和池駿的手交疊在一起。
自己的手,則一上一下緊緊地和他們倆的手貼在一起︰「好孩子,你們都是外公的好孩子,外公很慶幸,有生之年還能再陪你們走上一段!雖然這路不知道能陪你們走多久,但……」
「外公!」
「薄老……老爺子……」
兩人幾乎同一時間開口。
但相比薄景菡親昵的稱呼,池駿仍舊克制著那份血緣的羈絆。
不過和之前的薄老先生相比而言,「老爺子」這稱呼,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和動容了。
「孩子,不用解釋什麼。外公明白,你有你的難處,所以外公是不會強迫你的。外公只是想讓你知道,不論你在外頭如何闖蕩,又經歷著什麼,我薄家的門,永遠向你敞開。只要你願意,你隨時可以回來,隨時……可以回家!」
家之一字,對與曾經的薄景菡,和現如今的池駿而言,都是格外珍貴的奢侈品。
從來都只有羨慕和渴望的份兒。
但如今,薄景菡收獲了親人,愛人……這應該也算是上天對她的一種恩賜,或是彌補吧?
而從小到大都孤身一人的池駿,也總算是找到了家的歸宿。
雖然他還沒有松口承認,但這份親情早已熨帖了他的心。
尤其在听薄老用如此懇切而有鄭重的口吻,一字一頓的說出來時,他就有種已經回歸到了家中的感覺。
心里仿佛有個聲音在說︰
——看,這就是家人!
——看,你也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