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揚眉笑答神佛問,
俯首甘縛五行山
悟空望著楊戩，欲言還休。他沒用神念與道侶交流,亦不曾張口說話,楊戩卻從那雙黯淡的黑眸中讀出了悟空之意。
悟空道︰二郎,老孫實對不住。
他回轉頭，復又囑咐淚痕斑斑的陶夭數句,又謂聞聲而來、目瞪口呆的健將、先鋒、護法道︰「汝等此看守家業,修心修行不可一日不記于心,休要懈怠，切記，切記！」說罷，悟空攜了楊戩的手，手心中攥了片刻又輕輕放下。猴王縱身一躍,身形消失雲端，楊戩也隨之不見。只留陶夭默默拭干淚珠，四健將、一先鋒、三護法相顧垂淚，無語凝噎。
自今以後，瑤池聖境再無蟠桃結果，一甲子一度的蟠桃法會也不了了之。自此之後，瑤池中卻開著一樹一樹的錦簇繁花。年年歲歲，雲卷雲舒，花開花落，每一次花開就如一場追憶，每一次花落都似一場淚雨。
悟空、楊戩二一前一後，須臾便至無邊玄妙方廣世界。他倆也不拜師長，也不見朋友，徑入靈霄寶殿中，見許多仙家聚殿上，只待悟空。
那猴王公然不懼，上前行禮道︰「東勝神州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洞主，妖仙孫悟空，特此向諸位請罪。誤食金丹，不思賠償，反而下界，其罪一；私闖幽冥，擾亂地府，其罪二；知罪而犯，又累諸位來往奔波，其罪三。悟空願受懲罰。」
玉皇大天尊拈須不語，那銀童忽冷冷開口道︰「孫大聖，的名頭們也略知一二，可不敢罰，全憑大天尊意下。」金童與他心意相通，接話道︰「等費千百年工夫，才成七十二枚九轉紫金丹，孫大聖想賠也沒處賠去。何況前因後果洞明，大聖實是無心之過，金童銀童也不難為大聖，只求大聖給等一個交代。」
銀童唱黑臉，金童唱紅臉，一唱一和，眾仙家但笑不語，唯西王母插話道︰「瑤池聖境中，蟠桃亦失而不可復得，請大聖也給仙家眾一個交代罷。」
蟠桃會一甲子一開，眾仙家有份，悟空卻自作主張拐走了蟠桃樹神，眾仙家能不怨？玉皇大天尊能不重罰？可悟空此來另有他意，便對金童銀童與西王母拱手笑道︰「二位仙童，王母娘娘，休要焦躁，老孫定會給們一個交代。不過此之前，老孫另有一事須要請教。」
金童奇道︰「不知何事？」見悟空言語懇切，禮數又周全，心里的氣也不禁消了一二分。
悟空復一笑，對殿下眾仙家團團抱拳道︰「不但要請教二位仙童，更要請教諸位仙家，願不吝賜教。」
玉皇大天尊頷首不語，心念動處，靈霄寶殿霎時間變了模樣，大殿四下拓展，寶座下方出現了數十把椅子，前輩仙家坐定，晚輩侍立一旁。放眼望去，座仙家不單有天界真仙、金仙，亦有佛國羅漢、菩薩，連萬壽山鎮元子也來了，面有憂色望著闖禍的義弟。
太白金星謂悟空道︰「不知大聖有何深意？」
……身為攪天庭大亂之罪魁，惹仙家不寧之禍首，竟被言辭恭謹地「尊稱」為「大聖」……實嘲諷之至。
悟空只得簡言而笑道︰「論道。」
見眾仙家或不以為然，或面露好奇之色，或不解，或沉吟，悟空又道︰「道本無名，強名曰道；道本無言，言以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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