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受命前往芳玥島采集晨露,隨行的還有玥正宮的師兄妹。
晨時的芳玥島上天光黯淡,飄渺的墟煙,在暮色的昏冥中染出一抹塵世的輕黧,時不時的劃過幾只瘦弱的遠鴻,鳴聲斷續,悠長,透著無限的淒涼。它們在那雲天之間緩緩飛過,卻不曾留下一絲痕跡。
帶頭的師兄無奈的嘆著這令人傷感的景色,千雪撇了撇嘴,掏出雪白如玉的淨瓶,偎在芳草之邊,看著一顆又一顆晨曦的泛著晶瑩的露珠落入瓶中,竟頓生悲傷之感,為何天地如此不公,這個世界,還有這般清涼之地,可那人間卻是那樣令人無法想象的地獄,千雪知道,蒼玥仙山乃天地敦化之地,又聚集那麼多仙人,自會此般之境,可是人間卻大不相同,每年雖有各路仙長降世驅炎,但還是去不了根。就如夜凡上仙說過的,很多事情,即使是仙,也難以做到……自己現在要做的,便是習好法術,練好丹藥,日後,才能有機會造福百姓,想到這里,千雪起身,向更遠的地方走去……
也不知從哪兒飄來的那麼大的霧氣,大的讓她見不著同伴的蹤影,只能大聲喚著,「師兄——師姐——你們在哪兒——」回音蕩漾,卻無回應,她竟有些兒心慌了,該不會又遇上什麼妖魔鬼怪之類。
當想到這時,她有些兒後悔了,不想還好,一想還真來了。
遠處彌漫的霧氣中,隱隱約約現著一位女子的翩翩背影,仿佛雲中的仙子,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這樣的人,怎端看上去不敢想象會是妖類!千雪放大了膽,緩緩向前試探,「請問,仙子可曾見過我的幾位同伴,我和他們走失了」
女子沒有回應,依舊背向著她,坐在巨石之上,紋絲不動。
千雪已走至她身後,見她不予理睬,伸出之間輕點其背,恍惚之中,女子忽地轉過身來,張著血口向她狂吼,千雪嚇得坐在地上,看著掐著自己脖子的女人,七竅流血,沒有眼球的眼楮空洞洞的看著自己,伸縮的眼洞里向外擁著黑紅的稠血,眼眶上還耷拉著幾條肉絲,顴骨高高的突出,快要戳通皮膚般,不禁一陣作惡。♀
眼看著那張血口就要咬傷自己縴細的脖頸,千雪嚇得大叫,「救命啊——」
緊閉雙眼,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可卻遲遲沒有動靜,再睜眼時,看到眼前的女鬼露出痛苦猙獰的表情,空洞的眼楮眯的竟也能閉得很細,甚是恐怖,瞬時從口中吐出一個血球,再一看原是這女鬼的眼珠,只見她緩緩向後倒去,頓時化作一灘血水融入泥土之中,千雪嚇得退後幾步,顫抖的雙手支撐著身體,抬首,眸中劃過一絲驚喜與驚嘆,站在面前的白衣女子,雪帶飄飛,風華絕世,清冷淡淡的看著自己,美得不太現實,再一細看,竟是那日將自己引至炎谷的白狐狸!
白魅輕輕的笑了笑,「嚇壞了吧」溫柔的聲音不禁讓人想到夜凡上仙……白魅輕飄至千雪身邊,伸出白皙的玉手扶起了她,而千雪依舊是愣愣的看著她。
「孩子,嚇傻了嗎」白魅撫著她的頭,輕輕說道,「切記,日後不可獨自行動,要好好跟著師兄,知道了嗎?」隨即,攬住她縴細的腰,融入深深的雲氣之中。
雲起帶動著飄拂的雪衣,如畫般夢幻……
「謝謝你——」千雪微笑著凝視著她。
「我是妖,還曾捉過你,你不怕嗎」白魅溫和的問道,面上閃著溫暖的顏色。
「可是,你救了我,而且,你不像壞人」千雪笑道。
白魅別過頭去,感動的笑了笑,「你可以叫我白魅」
千雪緊緊的抱著她,「白姐姐——」
白魅一震,白姐姐,從未有人這般親昵地叫過自己……
…….
「白姐姐,妖後那麼壞,你為什麼還要留在她身邊」千雪目不轉楮的注視著眼前仿若塵外仙子的白狐姐姐,未施粉黛,額前掛著月牙形墜飾,青絲飛舞,美得讓人舍不得移開眼,霧氣夾著些許雲氣吹起她寬長的仙袂,白裙翩翩。♀
白魅清冷的面上露出難得一見的微笑,竟讓人頓生憐惜之情,她的笑,好痛的樣子…「姐姐是妖,自然是受管于妖後了」縴細的手宛若無暇的玉珀輕撫千雪那隔著面紗的臉,隨後從素白雲錦寬邊腰帶上取下一只白色長鈴,遞到千雪手中。
靈動的雙目泛著珠玉般的光滑,驚喜的看著手中的白鈴,唇角彎成一道迷人的弧度,「哇,好漂亮」
看著眼前這個天真可愛的女孩,「以後若是遇上危險,便搖一搖白鈴,姐姐便會立刻趕到你身邊」
千雪傾身抱住白魅,「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呢,白姐姐——謝謝你」
眼尾迤邐,半闔半張,眸光流轉的淡淡陰影下,透著憂郁與愛憐,抬起飄飛的長袖,攬住千雪。
只要有我白魅在的一天,就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的雪兒,你是我這輩子唯一要守護的人,唯一……
晚霞已隕,只望見天邊一抹沉郁的顏色…
「千雪——千雪——」同伴們的聲聲呼喚回蕩在幽靜的林中。
「我在這!」系在腰間的白鈴伴著她流動的身姿,舞曳在漫漫霧色之中…
…….
盈動的月光將那脈脈的相思灑了滿地,握著白鈴,忽然好想那清冷的懷抱,淡淡的蘭香…
月光穿過高高的門,照在地上,迎著素白的月色,千雪笑著注視著許久不見的人兒,輕聲喚了句,「姐姐——」披衣起身迎了上去,千羽闔上門,攬著千雪入榻,同枕而眠,妹妹,我好想你,姐姐,我也是……
…
歲月靜好,卻耐不住時光的摩擦,一日千雪偷看師兄師姐們練功,不想卻被雲妃妃等人發現,自打因為那日之事以後,雲妃妃懷恨在心,借此機會報復,帶幾師妹將她壓至靈玥殿交與蒼玥司法雲禮處置,雲禮卻問與女君女夙與掌門戎夫,見千雪誠心學法,天真無邪,二人不忍罰她,卻又顧及蒼玥之法,于是將她交與她的座上匚正君處置,匚正君平日便對這個小徒兒疼愛有加,必不會過分處罰,做出這依決定,已是各位仙長格外開恩。
可白恰時路過,聞得此事,與那千雪說情,還安排她去玥凡宮陪千羽,弟子們議論紛紛,但也事出不奇,個個無非是都歸結為夜凡上仙對徒兒的寵愛罷了。
戎夫詢問千雪為何不以真面見人,因為都是德高望重的仙長,千雪便把前後經過全全說出,得知千雪終日戴面紗之緣由,眾人大笑千雪傻得可愛,那天煞孤星之說純屬謬論,從此以後,再無面紗陪著她。
可是,一時間她竟名聲大至,卻是因為那絕世的容貌。
可白默看著她的眼楮,那樣的輪廓,好生熟悉,急于避開眼頭也不回的走開。
千雪時常留在玥凡功宮,陪姐姐學習法術,偶爾可白也提點她們幾番,玥凡宮算得上是個藏寶閣,樂譜,琴譜,歌譜,舞譜,劍譜,神魔仙鬼個類書籍樣樣齊全,各大門派各路仙家各方鬼怪,介紹詳盡,幾乎囊括了天下所有知識,無一不有,無一不精。
這麼多的知識,夠她們姐妹倆學一陣的了。
一年後
「師父,師父——」粉女敕的嘴唇泛著晶瑩的顏色,輕彎出很好看的弧度,一顰一笑動人心魂,圍著可白打轉….
「你這丫頭,說過我不是你師父,怎可亂叫!」他面不改色呵斥她,目光依舊清冽,恍若千古不變的寒冰,高貴清冷的讓人發冷,可對著這個孩子,言中卻透著絲絲無奈與溫和。
千雪拉著他的衣角,撇著嘴,水靈靈的大眼楮撲閃撲閃的看著他,「上仙啊——」可白緊盯著她的容顏,這樣的笑容,這樣的表情,像極了緋雪,想起回憶中那靈動的身影,竟不知自己散開了久違的笑容。
千雪抬手揮了揮,喚回神識飄飛的他。
可白嘆了口氣,「說吧,什麼事?」敲了下她的腦袋,他好像沒辦法對這個孩子凶狠,時常表現出莫名的溫柔。
「我,我想下山」她咬著手指,笑呵呵的期待著我的回答。
「不行!」平靜的面上毫無波瀾,語氣卻是異常堅決的拒絕了她。
「為什麼?」千雪嘟著嘴失望的問道。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法力尚淺,涉世不足,單獨下山萬一發生什麼意外」他填依舊面不改色,平面素語。
千雪打斷可白的話,嬌滴滴的拉著他的衣角「不會的,哎呀師父,夜凡上仙,求求你了,好不好——」
想這世上,怕是只有這個姑娘敢這麼對夜凡上仙了。
無奈的嘆了口氣,對她總是這般的沒辦法!他放下手中的書卷,示意她坐下,「千雪,過幾日,弟子們會下山前往藍月島尋仙草,你姐姐也會去,你收拾收拾也跟著一塊吧」
她激動的跳了起來,歡呼雀躍的把可白的書翻倒了一地,興奮的大喚「太謝謝你了,師父!哈哈哈哈——太好了,我終于能下山了」
可白有些無語,搖了搖頭說道,「切記,在外不可叫我師父!」
「是,師父!」千雪吐著舌頭跑開了
次日下上,可白萬分叮囑她倆定要小心,與師兄師姐們在一起,找到藍月仙草便回來,不可貪玩!尤其是千雪,又囑咐千羽好生看著妹妹別惹出什麼禍端來!
看著憋著笑容的千雪,果真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他招了招手,「你們去吧」
「是,師父」
「是,師父」
「千雪,怎麼又叫我師父」面露薄嗔之色,卻無端暗含著脈脈的溫柔…
「噢,知道了,夜凡上仙」千雪嘟著嘴喚了聲。
「你這丫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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