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沉笑了笑，「你終于記起來了」隨手折了朵花，遞到他的手里，「給」
「那麼脆弱的生命，你為何折了它呢？」夜凡凝視著手中觸指生涼的花，「沉香雪，沉香雪，華沉，你看，它有九朵花瓣，每瓣花上還帶著緋色，我看不如給它換個名字吧」
精致的面上散開極是動人的淺笑，他喃喃低語，「不如就叫它，九朱雪吧」
揚起呃嘴角漸漸落下，華沉看著笑意盈盈的夜凡，鼻尖酸酸的、
九朱雪？
難道，這便是命嗎？
……
華沉踮起腳尖雙手環上夜凡的脖子，猛地抱住他，頭深深的埋在他的脖間，一股溫潤的液體滑進衣襟，浸染大片溫潤，明白的驚起一陣戰栗，夜凡抬手覆上她的小臂，疑惑的問道，「華沉，你怎麼了？」
華沉更緊的抱住他，「夜凡，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再也不要分開」
夜凡輕攬住她，撫著她的背不作言語，心空落落的硬是好像少了什麼。
…….
凡間一處，張燈結彩，紅光漫天似的喜慶，再一細看，可不是凡間迎嫁之道，新娘穿著鳳衣戴著珠冠，拖曳的嫁衣繡著大片牡丹的紋樣，珠冠上不是瑪瑙金石，也不是奇珍異寶，只是綴了些不是極為珍貴華美的小玉珠，但也極是華美的，縴縴作細步，與身旁的如意郎君各執大紅繡球的一端緩緩走來。
那俊秀的男子是龍鏡不假，但誰又會猜得出身邊的新娘會是雲妃妃，你說龍鏡曾經並不愛她，但愛情這種事，誰又能說的清楚，一切都是未知的不是嗎？
四下里賓客並不多，怕是屈指可數，素淡的喜房卻沒少了一絲喜慶的味道。
西廂洞房里，兩支巨大的紅燭燃燒著，到處都是紅色，喜慶吉祥，雲妃妃繞著手指靜靜地坐在床上，大紅的蓋頭遮住欣喜而又緊張的面孔，洞房沒有想象的那般奢靡華貴，倒是多了分簡練，布簾做的門，小小梳妝台上紅燭屹立，木凳靜然倚著梳妝台，倒平白添了分小鳥依人之感了，屋中間赫然一個孤零零的案子，上面擺放著幾盤果子，甜點，和花生等物，因為物種較少，倒也沒了雜亂之感。
前曾說雲妃妃來自大戶之家，如今卻屈身此處，本驕縱傲慢的雲家大小姐最終能變成這樣，任誰恐怕也想不到，為了心里所愛的人，這個女人真的是變了很多，誰還記得很多年前，較慢橫縱的指著天上飛過的龍鏡，傲然的對身邊人說，「這個人我看上了，你們別和我強啊」的跋扈少女？誰還記得那個月下河邊，嫌棄的推開千雪手中烤雞的嬌蠻神態？……
那時候的龍鏡，妃妃，包括千羽千雪，都是現在已然不曾出現，只能深埋回憶中的模樣了。
「卡、卡、卡」清晰的敲門聲不經讓她身體一顫，抿了抿嘴唇等待自己的相公走過來，饒是有些緊張，龍鏡來到了洞房，踏過門檻，提起的腳步似是有些遲疑，收了回去繼而又邁了出去，緩緩的向坐在床邊上的人走了過去，緩緩的。
他端正的坐至雲妃妃旁邊，緊握的雙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躊躇了片刻，終是抬起手緩緩掀開身邊的人頭上的蓋頭，微微垂首的雲妃妃面上顯然現出幾絲緋紅，極為羞澀的將頭低了又低，龍鏡凝視著眼前極為秀美的人，腰若流紈素，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相識幾年，第一次覺得她是這般的美艷，動人，不由得伸過手去握住她的手，妃妃感受到他緊握的掌心，明顯的一怔，澀澀的抬起臉來，心心怦怦地跳動，細聲喚了聲「鏡哥哥」，甜甜的聲音柔軟纏綿，听得人心里癢癢的，龍鏡抬起手臂攬過她，「妃妃，如今我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嫁給我真是委屈你了」
雲妃妃握著小拳頭捶打著他的胸口，嬌嗔道，「鏡哥哥又說這種話，可是又嫌棄妃妃了」
「我怎麼會嫌棄你呢？如今是我配不上你，那麼久以來若不是你的悉心照顧和鼓勵，哪還有現在的龍鏡，龍鏡這條命都是你的。」
雲妃妃掙月兌他，淡笑著拉住他的手，「鏡哥哥，我知道你不願意娶我，我也知道你的心不在我這里，可是不管現在你是為了報恩還好，別的原因也好，我都不管，我只知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每天起床時，睡覺時，吃飯時都能看到你，模到你，妃妃便知足了！鏡哥哥，求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不要和我這般生份好不好，我現在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丈夫，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體的了，不要再分你我，永遠幸福的生活下去，不好嗎？」搖曳的燭光明顯的晃動著她滿眼的濕意，仿佛是一臉哀求的表情，痴痴的望著龍鏡。
龍鏡撫了撫她的臉，「我是人，可你是仙，你可以長生不老，可我不過百年壽命，百年之後我」
雲妃妃忽地捂住他的嘴，「不，不要這樣說，你修仙，我陪你，你離開，我也陪你一起離開人世，我說過，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了，不管你討厭也好，惡心也好，我雲妃妃這輩子賴上你了！」
「噓——」龍鏡覆上她的唇，纏綿許久貼著她的鼻尖細語，「夜深了，我們休息吧」
沉落的華幔，熄去的燭光，伴著朦朧的月色和曖昧的塵埃一起沉入最美的世界…….
百年盛世，我陪你走，忘川河上，我陪你過，孟婆若敢灌你湯藥，我必讓她血祭彼岸，龍鏡，妃妃瘋了一生，錯了一生，生命的最後，就讓我陪著你安靜的過完，再不分離吧
繾綣睡意被一陣陣輕渺的呼喚給喚醒，那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她小心起身，生怕擾了身旁的人，施了道結界護住龍鏡，便尾隨那呼喚而去，黑漆漆的山脈她四處瞻望，立住腳時揚聲高喚，「師姐，出來吧，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的！」
一陣嘻笑傳來，猛然一道身影立于她身前，千羽邪勾著嘴角笑道，「妃妃，成親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告訴師姐一聲啊，好些天不見，難不成都把師姐給忘啦？」
「妃妃不敢，只是妃妃想從此安靜平淡的在凡間生活，不想過問仙界之事了」
千羽環抱著雙臂，戲謔的神情上下看著雲妃妃，圍著她慢慢的踱步，嬉笑道，「我看那龍鏡，是不是法力盡失了？似乎看上去連仙骨都沒了！這麼大的事，為何不讓他師父知道呢？你們那麼久沒回蒼玥，到底在瞞著什麼事呢？」
雲妃妃神情有些恍惚，緊緊拉住千羽，著急的連聲說道，「師姐，求你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我們現在只想相伴人間就這樣生活下去，他不想要回到蒼玥，也不想讓仙長們知道這件事，求師姐，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為難我們，好不好」
千羽拿開她的手，歪著腦袋說道，「妃妃，我的好師妹，你知道為什麼你的好相公不想回去蒼玥嗎？你就不好奇他為什麼會變成這般樣子嗎？」
她的心顫顫的，深知千羽口中說出來的**不是什麼好話，饒是有些驚慌的搖了搖頭，「師姐，不管他發生過什麼事，不管是什麼原因，妃妃都不會在乎，妃妃在乎的只是現在，過去的事何不就讓它過去。」
千羽靠近了些，緊貼著她的耳朵，呼出陣陣暖暖的氣息讓人不禁一顫，「就算是，他和我上過闖，你也不在乎嗎？」
妃妃一把推開她，不停的向後退著，驚愕的面孔幾近扭曲，撕心裂肺似的吼道，「不，師姐，你騙我，他不會的！」
千羽扭著身子，青蔥似的縴指繞著衣服上的細紗，向她步步逼近，「妃妃，不要不相信你的耳朵，我告訴你，姓龍的那個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的身體也好，心也罷，都不屬于你！我的好師妹，你醒醒吧，不要做夢了，你的龍鏡他愛的人是千雪！那個丑女，那個啞女，哦不，應該是魔後，你的寶貝相公喜歡的竟然魔宮的那個主！真是可笑至極！你知道嗎，曾經他為了那個女人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和我上窗，你說他該有多愛那個人啊妃妃？」
雲妃妃愣愣的立在原地，目光滯滯，千羽單指劃過她白皙的面龐，「哎，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嫁給這麼個人，要說是從前，他法術不錯，又是龍山掌門的兒子，可是現在他連仙骨都沒了！你到底看上他什麼？別跟我說愛，什麼是愛？」
千羽笑的有些苦澀，莞爾又冷笑道，「真是可笑的一個字，連我那師父都能忘記他愛的人，這世上誰還配提愛這個字」她轉過身看向怔怔的雲妃妃，「妃妃，跟師姐走吧，離開這里，我是夜凡上仙的徒兒，唯一的徒兒！只有跟著師姐我才會有無盡的光華和榮耀，你要知道跟著他在這個窮酸的地方，沒有未來的！」
妃妃猛地打開她的手，「陌千羽，妖後的噬魂術早就消失，現在對我沒有作用了，以前，我可以什麼都听你的，做你的傀儡，做盡壞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有我自己思考，自己的生活，我不想跟著你繼續害人，是，如今我過的是寒酸點，但我很幸福，不管安逸也好，艱辛也罷，這都是我想要的，我至少知道我自己愛誰，可是你知道嗎，師姐你知道自己愛的人是誰，這一生為誰而活嗎？難道就是為了無盡的害人？復仇？以前我們都年輕，不懂事，你做過的那些錯事我都可以只字不提，就此忘記，只是求你不要纏著我，不要再來找我了，好不好？」語落，她轉身欲離去。
「雲妃妃，你可想好了，跟我作對，沒好果子吃的」
雲妃妃苦笑了一聲，背對著她，「有什麼盡管沖著我來吧，我只求你別傷害龍鏡便好，他如今是凡人，你對付他也沒有任何意義」她頓了頓又語，「千羽，同門一場，妃妃奉勸你一句，收手吧，過去你做的壞事太多了，總有一天會被揭穿的，要是夜凡上仙知道了那些事，會怎麼處置你，若是仙界知道，又怎會想教徒不嚴的師父？做些善事，為自己積積德！就像你說的，你是夜凡上仙唯一的徒兒，未來無限光明的，何不走正途呢？」
千羽輕蔑的笑了聲，「哈，雲妃妃，你是在教育我？還是在威脅我？」
「不管你怎麼想，從此以後，咱們再無往來的好，再見，不，是後會無期！」
身影漸漸遠離，但她清晰的听到身後傳來決絕的聲音，「雲妃妃，我陌千羽跟你沒完，你給我等著！」
雲妃妃回到家里的時候，龍鏡依舊在熟睡，她和衣輕輕的躺在他身邊，頭枕著胳膊，靜靜的看著沉睡的容顏，眼角溢出的液體浸入枕內，流下一灘溫潤的氣息，指尖輕輕劃過他的臉頰，輪廓分明，正氣凜然，舍不得移開手，舍不得閉上眼。
龍鏡哥哥，我知道你愛那個女人，我從來都是知道的，就算那樣，又有什麼關系呢？
可是你竟然為了她，做出…
妃妃不是生氣，也不是嫉妒，而是心痛，真的好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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