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剛的新宅,三房的門戶緊閉,平日里走動的僕人更是一個也沒見著,都被林余氏下了命令,除了早中午之外,一般時間嚴令任何人走動。
一眾僕人都知道二房的庶女出了事,現被關在牢里審問,這可是林家從未有過之事,林余氏下達這樣的禁令在情理當中,畢竟三老爺林創最要面子。
林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想要伸手推開這窗戶,哪知一邊的親娘卻是「啪」的將窗戶拉緊,不讓她打開。
「娘?」
「現在這事還沒有擺平,你最好給我乖乖的在自家閨房里面繡花,」林余氏傾身靠近女兒,「我們好不容易才將這罪名全推給那賤貨,只要有她頂著,牽扯不到你的身上,琳姐兒,你這次真的闖了大禍,給你爹知道你有份參與,我看他打斷你的腿都有份。」
林琳咬著下嘴唇不吭聲,如果不是這麼巧遇到襄陽侯夫人,這事也不會辦成現在這樣子,半晌,「娘,我現在不是全听你的?」
「你要早听我的還有這檔子事?」林余氏瞪了眼女兒,「那會兒我不是跟你說這樣做不妥,可你倒好,瞞著我背地里與那賤貨勾結,她什麼身份,你什麼身份?」
林琳听著母親的老生常談,早就听膩了,起身道︰「我去找玫兒打發打發時間,要不去看樞哥兒練字,他昨兒寫得不錯。」一提起七歲的小弟,她還是歡喜的。
「不準去。」林余氏阻止女兒外出,就怕她還要執迷不悟,更怕是她帶壞了小女兒,萬一也學得像她這樣,她還不如現在就去找根繩子吊死算了,「這事一天沒有解決,你都得老實給我待在這里。」
林琳睜大眼楮看向母親,母親的面容從所未有的嚴厲,看來是真的要將她禁足,頓時臉色下搭,反駁道︰「如今都有那賤貨頂罪,我還有什麼好怕?她沒有一樣證據指向我。」
「你給我安份點。」
林余氏不顧女兒的反對,起身轉身出去,讓人在門口看好,不許林琳獨自行動。
林琳被軟禁在自個兒的屋里,無論她怎麼發脾氣,林余氏都不妥協。
另一邊廂的母女之間的氣氛同樣也不太好,佘姨娘看著現在悔不當初的女兒,痛心疾首道︰「你怎麼能這樣做?瓊姐兒,自幼娘就教過你不好的不要學,只要安守本份,該你的,自會是你的。」
「姨娘,你救救女兒,我不要在這兒待著,我想回家。」林瓊伸出兩手抓住生母的雙手,使勁握著,「姨娘,我真的沒偷琳堂姐的東西,那些都是她給我的,要害嫡姐與林瓏的也是她,姨娘,你要信我,都這個節骨眼了,我還說謊做甚?姨娘……」
佘姨娘心亂如麻,「你說的是真的?不是又騙我的吧?現在她的銀錢與首飾都是在我們屋里搜出來的,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林瓊拼命搖頭,「不不不,不是的,姨娘,那是她趁機栽贓給我的,我哪敢到三房去偷東西?三嬸母那麼厲害的人饒不過我的。這次真的是她的鬼主意,她想要嫁地襄陽侯府去當大女乃女乃,害林瓏才是真的……」
佘姨娘定定地看了女兒幾眼,女兒的性子是不好,都怪她沒有教好她,可這麼狠毒的事情,如果沒有人唆擺,女兒應該沒這麼大的膽子做出來。「我且給你想想法子,好在你爹這回被氣病了,不然我也不能溜出來見你。」將食盒遞進去給她,「這是吃食,你先吃吧。」
林瓊含淚地點頭,現在能救的除了姨娘再無旁人。
佘姨娘再看了眼不睜氣的女兒,這才起身,提著另一個食盒去看那同樣不成器的親弟。
男牢房里面,佘家老母眼含淚地撫模兒子的手,大聲咒罵外孫女林瓊,看到佘姨娘過來,她憤恨地一巴掌甩到長女的臉上,「該遭瘟的東西,居然這樣害你弟,還有你那個殺千刀的女兒,都是一堆賤貨,破爛貨,下三濫的娼妓……」什麼難听的話都罵出口。
佘姨娘習慣了母親這作派,從小到大都沒把她這女兒當人看過,不罵則打,也沒有理會,而是將食盒放下,「吃的我帶來了。」頓了頓,「我且先走了。」
「姐,你別走,你快點將我弄出去,跟姐夫好好說說,我一天都不想在這兒待了,姐,我求你了,或者讓瓊姐兒全頂下,反正多一樁少一樁都沒有關系……」
佘姨娘含淚地一臉不悅地看著這沒有親情的弟弟。
佘家老母也是這心思,一個勁地唆使女兒去勸外孫女全認了,總之要先將她的寶貝兒子弄出來。
「這事我不過是見錢眼開罷了,瓊姐兒那時說過她堂姐保證過不會出事的,怎麼做人一點信用也沒有……」
佘姨娘听到親弟不滿地呢喃,同樣提及林琳,這會兒她也開始懷疑這件事的幕後指使者到底是誰?
「不管查到誰,你都月兌不了身,還是好自為之吧。」
留下這句話,不顧親娘的咒罵,她急急轉身離去,還是要想法子救女兒,女兒再不好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葉家蘇州別院,葉鐘氏不經意地看了眼沙漏,再看眼高志這年輕人。
「高國舅……」看來她還是要隱晦地提醒一句,他該告辭了。
高志一直在想著說辭,看了眼明顯要逐客的葉鐘氏,這會兒笑著拱手行了一禮,「听聞令公子的未婚妻受傷了?不是是真還是假?」
葉鐘氏一愣,這高志怎麼提到了林瓏?心里有疑是一回事,臉上還是帶著客氣的笑容,「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傷勢不太嚴重,休息一段時間自可痊愈,勞高國舅掛心了。」
高志擺手道︰「既然如此,不知我可否……」探望一番,畢竟相熟一場。
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有葉家的下人領著高家的奴僕進來,在外稟報,「太太,高府的下人過來找高國舅,說是有急事。」
高志的神色一頓,到底出了什麼事?
葉鐘氏揚聲道︰「帶他進來。」
高志忙起身給葉鐘氏行禮致歉,看了眼匆匆進來的小廝,板著臉訓了一句,「爺有正事,你怎麼過來了?有天大的事情……」
「國舅爺,出事了,萬慶布莊那兒一批貢布出了問題,正急著請爺過去處理。」
听著小廝的稟報,高志皺緊了眉頭,他這次到江南來采辦宮中用品,這萬慶布莊新出的一種錦緞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怎麼就會出了紕漏?
葉鐘氏趁機道︰「高國舅有重要事還是先去處理吧,本夫人只是略受驚嚇沒有大的損傷,高國舅的心意,本夫人心領了。」
高志再一次听著這襄陽侯夫人的官面話,沒再堅持,再度做了一揖,「真是抱歉,侯夫人,在下先告辭了,他日再叨擾。」
葉鐘氏點了點頭,忙讓一旁的下人送客。
高志禮貌地告退,只是一出了葉家的正堂,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朝那急忙找他的奴僕道︰「什麼時候的事?」
那奴僕以為高志是因為萬慶布莊的事情而黑臉,頓時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地道︰「他們剛過來稟報,小的就飛奔來找爺……」
此時的葉旭堯在看到自家小廝在門外舉手,朝一旁的鄭巡撫等幾人道,「我先出去一會兒。」
話音一落,也不待鄭巡撫說話,當即起身長腿一邁走出了花廳,鄭巡撫等人都面面相覷,本來大家議事議得正好,葉旭堯有什麼急事非要中途離場一會兒?
葉旭堯出得門外,看向匪石,「走了?」
「走了。」匪石肯定地道,爺為了擠在高國舅,特意去弄出萬慶布莊的事情出來,話說他真還看不出來自家主子有那麼介意高國舅。
「他可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急事打擾了。」
葉旭堯至此才冷冷一笑,揮手示意匪石可以離開了,轉身再回到會議中。
匪石卻是渾身打了個冷顫,爺笑得太詭異了,搖了搖頭,趕緊又去辦事。
與林璃正說著話的林瓏原本還想問得更詳細,葉鐘氏與過府探望的鄭夫人、鄭南珠和蒙著面紗的鄭西珠一道過來了,林白氏母女只得住口,起身讓到一邊去。
鄭夫人忙上前握住林瓏的雙手,眼里還略有濕意,「這傷還哪兒難受?」
林瓏不太適應鄭夫人這過份的關愛,神情略怔了怔,隨後才和緩了一些,笑道︰「好了不少,上了藥也不疼,現在下地都可以。」說完,佯裝要下地。
鄭夫人與葉鐘氏忙阻止。
葉鐘氏責備地看了一眼,「這傷沒好徹底,你都給我在床上待著,哪兒也不能去,听到沒有?」
「听到了。」林瓏從善如流地道,她自然听出這是葉鐘氏對她的關心,哪還去忤逆她。
葉鐘氏慈愛地拍拍她的手,不忘再加了一句,「可要真記著,不然我可饒不過你。」
鄭夫人自然也是端出長輩的樣子來要林瓏養傷,切莫傷神,「這案子,我家老爺很重視,一定會將那些暗中害你的人都連根拔起,你且安心,不用勞神。把這傷養好了,我還要正式宴客與你結個義親。」
這義親二字,炸得林白氏與林璃母女一時間找不到北,她們都知道林瓏是嫁定了葉旭堯,卻沒想到葉家為了林瓏的面子好看,居然還給她找了個二品官的義親,這樣一來,無父母又改嫁的林瓏也不至于太過被人詬病出身問題。
林璃這會兒才明白在寒山寺里林瓏那一番話,果然她的婚事自有人做主,不是自家那個老爹與假道學的三叔父,而是鄭家這義親,以鄭家義女的身份,少不得鄭家還要出一份體面的嫁妝,這回是面子里子也都有了。
就算現在與林瓏的關系好了許多,她還是免不了想要咬手絹,同是堂姐妹怎麼差了這麼遠?
林白氏也神色黯淡,她或許一直以來都錯了,林瓏將是襄陽侯府的長孫媳婦,又要是鄭家的義女,這樣一重又一重的身份,她犯得著老是給臉色她看?將來她肯提攜一下自家,只怕都夠受用無窮。
再想到長子林標的仕途問題,林白氏明白她要轉風向了。
所以當葉鐘氏與鄭夫人與她提及結義親時的日子與儀式時,林白氏當即擺出笑臉來,熱情得不得了,這事再怎麼樣也繞不開林家,畢竟義親歸義親,林瓏還是上在林家族譜內的。
「我看這個日子不錯……」她當即附和鄭夫人的話。
葉鐘氏原是也看不上林白氏的,不過看她現在合作的樣子,還是客氣說了幾句話。
林瓏看她們開始討論日期,一旁的綠姨娘連插句話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干干地站在自己身邊,想到三年來她為這個家操持得辛苦,沉思了一會兒,看她們討論衣樣頭飾,適時笑道︰「這衣樣什麼的,我家二娘最是清楚,問她就對了。」
綠姨娘頓時怔怔地看了眼林瓏,眼里微含感激,只是以她的立場沒有資格發言。
林白氏最先反應過來,明白林瓏是要抬舉綠姨娘,一向最不屑綠姨娘的她忙上前道︰「看我都糊涂了,綠姨娘雖是妾室,但我家大伯過世後,她也盡了母責,一直操持大房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適時地抹了抹淚水。
一番話重點在個母字,又點明了綠姨娘身份是低,可地位不低。
鄭夫人立即明白過這味兒來,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林瓏,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心下對收她為義女更為歡喜,「倒是我們說得興起,忘了還有一個如此了解瓏姐兒的人,該罰該罰。」
葉鐘氏好面子,听了鄭夫人自降身份的話,這會兒也沒再堅持,自家未來兒媳婦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遂淡淡地開口請了綠姨娘到外面花廳說話。
臨走前,她還是看了眼林瓏,林瓏朝她微微一笑,眼里卻是一片堅定之色。
受寵若驚的綠姨娘被林白氏熱情地拉著出去外面廳中說話。
沒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幾個女人的討論聲,其間綠姨娘的聲音從無到有,從細聲到漸漸如常。
林瓏听了一會兒,這才放下心來,心下也開始略有計較,正沉思,手背上被人輕拍,遂兩眼歉意地看向拍她手的鄭西珠,「鄭二姑娘見諒,您剛說了什麼?」
「該打,我們都要是義姐妹了,還叫什麼鄭二姑娘的?」鄭南珠笑道,「叫我聲鄭二姐吧,我想我還受得起。」
林瓏也不跟她爭,真個喚了句鄭二姐,鄭南珠也裝模作樣地應了,一時間幾個年輕姑娘都笑開了,就連戴著面紗的鄭西珠也掩不住笑意。
「對了,你這次的遇險給我說說,我可好奇,他們外面都傳聞你被馬賊擄了去,那會兒我不知道有多擔心,好在你平安回來……」鄭南珠一副好姐妹的樣子道。
林瓏卻打斷她的話︰「怎麼傳的?」她自醒來不過幾個時辰,很多外面的事情尚不知道,現在才知道自己成了流言的主角。
「這事說來就氣人。」林璃義憤填膺地道,「我們遇險不過才一天一宿,居然城里大部分人都知道,還說得像模像樣,我听了就來氣。」
「可不是?」鄭南珠也滿臉不悅,「當時我爹下令搜查的時候,壓根沒提到你們姐妹倆,不知為何就是傳了出去?」
林瓏卻是偏頭想了想,「這事有古怪,我記得那天到寒山寺上香的人並不多,可以說很冷清,就算寥寥幾人見著這事情,也不至于全城一夜皆知。」
如果說是從執行的衙差那兒傳出去的,這也不對,鄭南珠已說了鄭巡撫當時並沒有提及她們堂姐妹二人的名字,這樣一來就可以排除掉多嘴官差的嫌疑。
鄭南珠不知林瓏想得深入,只是揮揮手不在意地道︰「現在這事都壓了下去,什麼馬賊的流言都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城里的人也不至于人心惶惶,好了,瓏姐兒,你趕緊給我說說你當時的歷險記。」
林瓏看著這鄭南珠一臉好奇的樣子,推了推身邊的林璃,「我嘴拙,讓我家璃堂姐說給你听吧。」
鄭南珠也不勉強林瓏說,畢竟她是傷患嘛,不記前嫌地拉著林璃就坐到一邊打算听故事,林璃也樂得與巡撫千金說話,之前她被鄭南珠嫌棄的事情她也甩到了爪哇國,那會兒別說鄭南珠,她也嫌自個兒,給人當槍使還不自知,也就更不好記恨旁人。
林瓏正要端碗水要喝,一直乖巧地坐在那兒的鄭西珠忙上前將碗端起來遞到她的手中。
「多謝鄭三姑娘。」林瓏笑道。
「林姑娘要與我見外嗎?」鄭西珠到底靦腆,她不是鄭南珠,也不是父親寵愛的女兒,不好像嫡姐那般自來熟。
林瓏看她低垂著頭,突然握住她的手,「如果不嫌棄,我們就姐妹相稱吧,我算算,我好像虛長了你幾個月,這樣吧,你喚我一聲瓏姐,我喚你做三妹,可好?」
鄭西珠求之不得,她與鄭南珠雖說是親姐妹,可關系一向不大好,鄭南珠是人前親熱人後冷淡,林瓏是第一個關心她的人,自然想要與她更親近。
「我看看,你的臉如何了?如果這配方不好,我再給你換一個。」林瓏直接就拿開鄭西珠蒙臉的面紗,看到上面的痕跡似乎淡了些許,看來這膚膏還是有點效的。
「我一直都有按你說去做,每天揉臉,還按時抹膚膏,連我嫡母嫡姐也說好看了些。」鄭西珠一提起這個就興奮,只要好了一點,看到希望,她就更有信心。
林瓏仔細檢查一番,「銀丹草的份量不太夠,下回我再加重一點試試。」動作一大,牽扯到背後的傷口,她皺緊眉頭收回手,輕輕「哎喲」一聲。
鄭西珠忙扶住她,「瓏姐,你怎麼了?都是我不好,不該讓你為我檢查臉的恢復程度……」
坐在一邊听故事听得正入迷的鄭南珠听到林瓏那一聲,忙過去,听到鄭西珠自責的話,臉色一板,「跟你說了多少次,你怎麼都沒听進去?讓你不要來你偏要跟,瓏姐兒是病人,你的臉又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的,連我這斑都沒能全消,一點事都經不起。」
鄭西珠也附和道︰「是我一時沒注意……」
林瓏呲了呲牙道︰「不礙事的,是我非在看一看她的臉恢復得如何?再說我還打算做一盒去疤的,我背後這傷看來是要留疤了,可得想個法子去掉才成。」
女子愛美,她也不例外,這疤痕就算不是在臉上,在身上也夠讓人心煩的,再說成親後,難保夫婿不會嫌棄,當然得未雨綢繆。
鄭南珠听到這話,朝她擠眉弄眼一會兒,沒再責備鄭西珠,又拉著林璃繼續講,「剛說到哪兒了?哦哦,是你們的馬車沖進侯夫人的包圍圈時……」
鄭西珠卻是握緊林瓏的手,小聲道︰「瓏姐,你真好。」
林瓏拍拍她的手安慰一番,鄭西珠的性子並不是大大咧咧型的,相反她敏感,除了一條黑狗做伴,素日里也遭盡眾人的白眼,所以養成了她這樣的性子。
與她相處,一定要打醒精神,要源源不斷地釋出善意,林瓏稱不上多喜歡她的性子,卻是憐她與她有著相差不遠的身世,她還好,有親生弟妹二人互相扶持,鄭西珠卻只有一個不疼她的爹與裝裝門面的嫡母嫡姐。
這邊廂小姐妹們有說不完的話,另一邊廂的大人們卻是敲定了細節與日期,甚至賓客也幾乎確定,勢要把這結義親的場面做得好看體面。
葉鐘氏至此才算不再挑剔林瓏的出身,更何況還有鄭夫人承諾會親自進京操持婚事,這樣一來女方家不致于太寒酸難看,她對這鄭夫人更為熱情,二品誥命夫人,並沒有多少了不起,卻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這份殊榮。
鄭夫人看了眼里面姐妹好的場面,刻意看了眼林瓏,隨後再打量了一下綠姨娘,躊躇一會兒,終于提到,「那位,我們還要不要知會一聲?」林瓏的家譜,她早已了然于胸不,權氏的改嫁更是听兒子提過。
綠姨娘一怔,知道她說的是誰,這個話題不到她多嘴,只是心里頗為氣憤,權氏有何資格來參加林瓏的婚事?思及昨兒夜里林瓏那一聲呢喃的娘,一顆心又酸又疼。
林白氏卻沒有那麼多顧忌,她與權氏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相處也就公爹林有德去世奔喪那會兒,別的沒印象,卻是對權氏的清高印象頗深,這是林余氏那種假清高沒法比的。
「她都改嫁不姓林了,我林家女兒出閣何須一外姓婦人操心?」她撇嘴不屑道。
葉鐘氏也是這個意思,畢竟那身份尷尬,真來了免不了惹人茶余飯後嚼舌,「還是不提她了,她現在是臨沂伯府的當家主母,也不好參與,免得她在夫家難做人。」
綠姨娘卻是難掩神傷又悲憤地道︰「當初改嫁時,雙方就說過往後婚娶、生老病死都各不相干。」
三人一听,俱都身體一震,真個把話說得那麼絕?她們都是有兒有女之人,哪里真能狠得下心全部斷絕關系?此時不由得唏噓一聲。
葉鐘氏卻是不由得心疼林瓏幾分,攤上了這麼個生母,這位霍伯爺夫人,她自然是見過的,看起來秀氣雅致,說話溫柔和氣,沒想到會是如此絕情之人。「得了,這事我們就這麼定了,該通知的人自然通知,不該之人也莫去打撓了。」
三人俱都點了點頭,這才再度回轉進去與一干姑娘家們說話。
臨近傍晚,鄭夫人才攜著兩女與林瓏及葉鐘氏告辭歸府,林白氏與林璃也不好再打擾,趕緊家去。
林瓏應付了一會這樣的場面,又要思索林璃等人的話,到底累著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葉鐘氏回轉時正好看到她睡著,吩咐了人不要吵醒她,這才轉身回去自個兒院里歇歇。
綠姨娘給林瓏掖了掖被子,坐在一邊繡花,想到林瓏會有個風光的婚禮,嘴角都帶著笑。
這時候,林琦與放了學的林棟都過來了,林琦還抱著賬冊,還想給林瓏匯報一下店里的進賬,哪知道長姐卻睡著了?只好坐在一邊。
林棟卻是拉住綠姨娘到一邊,「二娘,佘姨娘在府外等你,看她的樣子,怕是有急事找你。」
林琦一听,眉毛一豎,「你還管這爛事做甚?棟弟,我且與你說了,這人不見。」她在外面的時候就趕過佘姨娘離去,什麼玩意兒?一想到她的女兒是害自家親姐的真凶,哪里還能忍得住氣?
綠姨娘卻是皺了皺眉,在這個節骨眼之下她確是不想見佘姨娘,無論她是想與她說什麼事?她都下想搭理,如林琦所說的,這氣還沒消呢。
「可我瞅著她像是真有什麼為難之事?二娘,你還是去見一見她吧,她與她那女兒從來不是一路人。如果姐現在醒著,怕是也會讓你過去見上一見。」林棟到底心善,又是讀書人,看事情倒是比較客觀。
綠姨娘皺了皺眉,「那好,我去看看她要說些什麼吧。」既然林棟都發話了,她也不好避而不見。
林琦撇嘴在一旁生悶氣。
綠姨娘卻是攏了攏秀發,撫平衣裙,出去見這佘姨娘。
葉旭堯一回到府里,急匆匆地進了自家院子,一路掀簾子,卻在看到那空空如也的大床時神色一怔,哪里還有佳人的影子?
「人呢?」他冷臉厲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