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並不能使你改變什麼。」官極真的嘴角被劃破一個傷口,滲出了紅色血絲。
「若不是她今晚開著你的車外出,恐怕現在便是你躺在太平間里了。」
龐珈瞪大眼,望著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有人在龐洛的車子上動了手腳。」官極真淡淡的開口,「有人想要龐洛的命,封璃心只是剛好成了替死鬼。」
龐洛沖到官極真的面前,用力揪住他的領子,恨恨的瞪著他的黑眸,激動的開口,「為什麼你能表現出雲淡風清的模樣?那不只是一條人命,是一尸兩命啊!」
「龐洛,」官極真沒有任何閃躲,目光平視著他。「你應該很清楚那孩子並不是你的。」
「混帳!」龐洛又重重的揍了他一拳。
「哥!」龐珈趕緊上前,制止大哥,然後擋在他的面前,恨恨的瞪著官極真。
「你為什麼還有臉出現在我們兄妹的面前?你這個叛徒!」
叛徒?!闢極真緩緩的抬起黑眸,望向龐珈,發現她的眼神充滿失望。他該解釋嗎?
可是,他又要從何解釋呢?
就算他解釋,此刻她會相信他嗎?
九年前,他早就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賣給龐家了,甚至向老太爺發過誓,竭盡自己的所有,都要保護龐珈。
所以這輩子他寧可負天下人,也不會負了龐伽。
但現在他在她的眼里讀到了失望,甚至讀到她對自己的憎恨,讓他第一次感到心里像是有人用力一擰的痛楚。
他很了解龐珈,在她的心底,最信任的人只有龐洛和他,如今因為這場意外,打亂了他們的關系,還斬斷了她對他的信任。
所以最後他選擇沉默,解釋對他而言就像掩飾,他始終相信日久見人心。他始終是忠誠的,絕無二心。
「你走!」她咬牙切齒,「從現在開始,我不準你出現在我們的眼前。你給我滾!」
他定定的望著她,許久之後才低沉的開口,「這是你對我的唯一要求嗎?」
「對!」她恨恨的看著他。「我不需要你了!你背叛了我與大哥對你的信任,已經沒資格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原以為這輩子他會始終如一,絕不改變的陪在她的身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她,唯獨他還能保有初衷的留在她的身邊,不圖她的任何什麼,只是很單純的盡忠職守,守在她的身邊。
可是如今他就像叛變的騎士,在她相信他的時候,狠狠的將利矛刺向她的心口,毀棄了當初他許下的誓言——忠誠。
官極真沒有再出聲,忍不住伸出大掌,輕撫她的臉頰。
她開口要的,他從來都不會說不,尤其今天他失去了她的信任,留在她的身邊也是徒增她的負擔。
在她身邊的敵人已經夠多了,他不願意成為她的假想敵,他想自己的離開,好過她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他的身上。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官極真的掌心感受到她臉頰的溫度之後,在離開之前,來到了龐洛的面前。
「我可以背叛全世界的人,唯獨你和龐珈,我願用生命來保護你們。龐洛,幫我好好照顧你妹妹。」他在龐洛的耳畔輕聲的說,帶著臉上的傷,離開了他們兄妹。
龐珈正在氣頭上,全然不知道她心中的「叛臣」依然守在她的身邊……
封璃心的喪事辦得十分低調。
同時,封璃心出事當晚曾飛車要去見官極真的消息,慢慢的被龐家人渲染開來。
有人謠傳封璃心肚子里的孩子是官極真的種,更有人傳言那被動過手腳的車子其實就是出自于官極真的手。
反正所有不可靠的矛頭,全都指向了官極真。
官極真依舊保持沉默,自從那晚離開醫院之後,再也沒有回到龐家。
十幾天後,龐珈經過官極真的房間,才發現官母正在收拾官極真的房間。
她站在門口,看見衣櫥里已經沒有任何衣服時,才皺著眉頭,走了進去。
「官姨,你在做什麼?」因為發生那件事情,跟官家父母見面頗為尷尬,所以這還是事發之後她第一次主動與官母說話。
見到龐珈,官母微微愣住,很清楚與她見面是尷尬的,但既然踫面了,她還是對龐珈心存感激。
「阿真已經得到老太爺的同意,搬出府邸了。」官母的語氣淡淡的,沒有太多情緒,臉上掛著淡笑。
「他去哪里了?」龐珈月兌口而出,忘了是她在醫院叫官極真離開龐宅的。
「阿真向老太爺請調至英國的公司駐守,短時間內不會回台灣了。」官母不疾不徐的說。
龐珈有些震驚的望著官母,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突然想起自己曾在醫院要求他離開一事,到嘴邊的話又吞進肚子里。
只是听到他離開時,她胸口的郁悶並沒有減少,反而有一股氣糾結著,吐不出來。
他竟然會這麼干脆的離開龐宅,是她始料未及的。
原本她還在猜測他的心思,甚至懷疑那晚被動了手腳的車子會不會也是他下的手……
她沉默的想著,雙手緊緊握住,就算她能讀到別人的心又如何?她真正想要解讀的人,用盡了各種方法,卻怎麼也沒辦法讀出來。
現在官極真干脆直接離開台灣,真的離她遠遠的。
他依照她說的話離開了,為何她的心里還是那麼不痛快呢?
她咬著唇瓣,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小姐?」瞧見她的臉色有些難看,官母輕輕的呼喚。
「嗯?」龐珈回過神來,望著官母那張關心的臉龐,就算她沒有觸及官母的肢體,還是能看出官母眼底的擔憂。
這九年來,她對官家人十分信任,只是封璃心一事,讓她的心微微動搖了。
「小姐,也許你會覺得我是護短,但是我相信自己的孩子。」官母輕輕的開口,「這些年,阿真對龐家付出不少,他和我們一樣,將小姐視為再造恩人,就算要我們背叛全世界的人,也絕不會做出讓小姐傷心的事情。」
她望著官母,听著官母那真誠的話語。
官母的性子與官極真十分雷同,他們母子都是屬于沉默安靜的類型,也鮮少會為自己辯解。
就算為官極真辯解,依然沒有過多的花言巧語,只是出自于一個母親對于兒子的了解。
「官姨。」龐珈想說些什麼,卻又把話吞了回去。「官極真是官極真,他做出來的事情跟你們沒有關系,你們還是可以安心的留在龐宅里……」
「小姐。」官母突然打斷她的話。「我們留下來不是因為龐家能給予我們一家人什麼,而是我們能幫小姐做些什麼。」
這段話狠狠的打進龐珈的心里,讓她瞬間像是失去聲音的魚兒,只能張合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過了許久,她才回過神來,以隱含著傷悲的沙啞嗓音說道︰「我听過一句話,信任就像一張紙,只要有人揉捧了,未來就算努力的想要撫平,還是有疤痕存在。」
官母望著她,輕輕的點頭。「我明白。不過我還是相信一句話,日久見人。我相信不久之後,小姐一定能發現我家那笨兒子的心。」
龐珈斂眸,振了嵌唇,轉身離開之前,又淡淡的說︰「也許從頭到尾我讀不到他的心,是因為他……無心。」
是啊!一個無心的男人,她花再久的時間,也依舊讀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