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找了胤禛給弘時求差事,胤禛想著兒子也不小了出去歷練到是應該的,只是多少還是有些不滿弘時沒能自己來說,但到底還是答應了。
李氏歡天喜地的回去跟棟鄂氏給弘時收拾出行的行禮,弘時自己卻還不知有這麼一回事。
弘暉正跟鄔思道說話,商量著跟著一起出行的人,胤禛怕弘暉思慮不周,特地讓鄔思道陪著一起出門,鄔思道道︰「李衛是要帶上的,他在市井中長大,在百姓中走動少不了他。」
才說著,小廝進來通報︰「王爺讓大爺過去。」
弘暉去了書房,弘時已經到了,胤禛正跟弘時說話︰「這次跟你大哥出門,你自己多留心,多問多看多學,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做些事了。」見弘暉進來,微微點頭,看著弘暉坐下才道︰「我想著弘時年紀也不小了,恰好這次你出門,讓他跟著一起去歷練歷練。」
弘暉看弘時,見他神情似乎說不上好︰「阿瑪說的也是,我只怕自己忙于公務,疏忽了弘時,回來不好跟阿瑪交代。」
弘時是個什麼性子,弘暉清楚,最不愛在這些事情上費心費神,自己也樂得閑雲野鶴,喂鳥看花,看他這神情這事必定是李側福晉在後頭攛掇的,也怕弘時那性子在外頭惹了什麼麻煩,到時候自己不好交代,所以才說這話。
胤禛擺手︰「這是什麼話,他是出門給你幫忙,並不是要你分心照看的,他若有什麼,自然是責罰他。」
弘暉笑著道︰「阿瑪說的嚴重了,弘時也算穩重,出去歷練歷練,以後府上的事他也能幫著分擔,這是咱們府上的幸事。」
胤禛還算滿意,點了點頭,又向兄弟兩交代了幾句,才讓下去,到底有兩個兒子出門,也不放心,將府上的親兵侍衛安排了不少跟著,又叫了幾個門客說話,看還有沒有什麼疏漏的地方。
弘暉身邊事多還是去了安居院的前院書房,弘時腳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棟鄂氏正高興的打點出行的東西︰「那件刻絲銀色夾袍也帶上,還有那個鎏金的如意香爐也別忘了」
弘時此刻只有一種被人玩弄欺騙的感覺,從小到大什麼事都是他額娘說了算,如今成了親好不容易覺得自己可以當家做主了,卻原來自己還是什麼都不是。
他一巴掌將個郎下的金絲鳥籠拍了下來,那鳥嚇的在籠子里撲稜著亂叫,丫頭打起簾子見是弘時,行禮叫了一聲「爺」,棟鄂氏在里面听見,笑著也走了出來,才要說話,一看弘時那樣子在看腳下的鳥籠,立時就愣住了,半響不知道說什麼,弘時看見她,連說了三個好,又將個五彩鸚鵡的鳥籠摘下來擲到棟鄂氏腳下,鳥籠子里的鳥食濺出來,在棟鄂氏那雙繡了牡丹的金絲繡鞋上留下難看的印記,棟鄂氏漸漸變了臉色,冷漠的看著弘時,弘時也就盯著棟鄂氏看,半響又是一聲冷笑,轉身就走。
看著弘時走了,棟鄂氏才漸漸覺出一種徹骨的冰涼,這一刻,她似乎才漸漸明白了弘時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給弘暉收拾衣裳,牧瑾讓谷氏,元氏還有平氏都一起收拾,三個人都將衣裳送了過來,牧瑾打開看了看,元氏的都是里衣襪子之類,她都做了暗紋,牧瑾看著到還好,只元氏和平氏卯足了勁,都是出門的衣裳,牧瑾瞧見里面一件孔雀線的斗篷,炫目多彩,一時就覺得又好笑又無奈,她也不多說,讓人都給弘暉送了過去,果真過了一會王峰就帶人又給送了回來︰「爺說這兩個包袱里的衣裳實在不實用,讓女乃女乃看著處置,還說,就是平常里這些衣裳怕也穿不了。」
弘暉自然知道這衣裳都是誰收拾出來的,專門送到這里讓牧瑾處置,這完全是對牧瑾安居院後院女主人身份的認可和贊同,牧瑾的笑意真了幾分︰「爺的話我知道,公公坐下喝杯茶。」
王峰推月兌︰「實在是身上事多,暫時就不打擾女乃女乃了。」
牧瑾瞧他似乎不願意多說的樣子,便也不勉強,讓夏青送了出去。自己想著王峰的態度,同訪蔓說話︰「如今眼瞧著我得勢了,他難道不該趁著機會多說幾句,跟我拉拉關系?」
訪蔓思索了片刻︰「他本就對後宅的人不理不睬的,只對著平姨娘到還可以,所以他這人我也有些看不透。」
牧瑾暫時也不想想這些事情,笑著對訪蔓到︰「你將那兩個包袱還回去,爺說了什麼也都傳給他們知道。」又招手叫訪蔓到跟前,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訪蔓鄭重的應了一聲,帶了兩個小丫頭拿了包袱就出了門。
訪蔓到了東跨院,聲音洪亮口齒清晰的傳了弘暉的話,平氏自來這里驕傲慣了,哪里當著眾人受過這樣的委屈,一時只覺得羞憤難當,眼看著就要暈厥,恰好青萍在一旁扶了一把才沒暈倒在地上。訪蔓心里冷笑,面上還要做出關切︰「姨娘這是怎麼了?還不去叫萬太醫,要是姨娘有個好歹,你們哪個擔待的起!」
果真就有丫頭要去叫太醫,平氏不敢將事情鬧大,讓這府里人人都知道,因她自己的衣裳被退了回來,羞憤的暈倒過去這丑事,只得又連忙裝著虛弱道︰「不礙事,千萬別因為我叨擾了別人。」
訪蔓卻不依不饒︰「姨娘說的這是什麼話,今兒我在這里眼看著姨娘暈倒又不讓人叫太醫,這是要傳出去,我成了什麼人,女乃女乃成了什麼人,你們沒人去叫,我去叫!」
平氏也沒料到平日看上去軟綿綿的訪蔓,卻原來也是個刺頭,訪蔓帶來的丫頭小紅也是個機靈的,立時就往外走︰「姐姐不必去,我去就成了!」
平氏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有人去請太醫,一時到恨不得自己真的暈倒過去才是。
一會萬太醫果真就來了,後宅里的太醫,都知道這門道,看著平氏也沒什麼,掉了書袋子開了平常的藥就走了,訪蔓這才滿意,又叮囑丫頭們一定要照顧好平氏,自己這才出了東跨院去找元氏。
訪蔓笑著問小紅︰「請個太醫你怎的這樣慢?」
小紅也笑︰「從園子往過走,見了幾個相熟的姐妹,都問我做什麼,我就多說了幾句,所以才慢了些。」
訪蔓笑著贊賞︰「你果真是個懂事的,好好做事,以後自然是個一等的丫頭。」
小紅面上一喜,歡喜的應是。
訪蔓心想,今兒可算是將女乃女乃的威名傳出去了,人人都知道了這事,看哪個以後還敢小瞧女乃女乃,說女乃女乃不得爺的喜歡。
元氏早得了消息,自己氣的在那罵丫頭,听說平氏都被揉搓了一番,自己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等訪蔓過來,果真就「病」了。
紫翠在訪蔓跟前陪著笑︰「姨娘偶感風寒,身體不適,到不方便見姐姐,姐姐若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吧。」
訪蔓不想牧瑾給人留下刻薄的映像,在說目的已經達到,到不如大度一些,便笑著問元氏吃了什麼藥,感覺可好,後面才說了弘暉的話,元氏在里面听見氣的直翻白眼,越發不敢出聲,等著訪蔓走,又摔了幾個碗碟。
訪蔓才進屋子就听的夏青跟牧瑾抱怨︰「這樣收拾人的事情就該奴婢去才是,今兒倒好,訪蔓的好名聲怕是沒了。」
訪蔓好笑,掀起簾子進去向牧瑾行了禮,才說夏青︰「你在別這麼說,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這話一說牧瑾也笑了起來︰「這話說的最是。」
夏青也只嘟了嘟嘴,不過又高興了起來︰「跟前接二連三的這事情之後,只怕這後宅里在沒人敢小瞧女乃女乃了,女乃女乃有手段,得了福晉看重,又得爺的喜歡,樣樣俱全,在不怕了!」
訪蔓也高興,如今走出去,誰見了她都恭敬的叫一聲訪蔓姑娘,哪還有早些時候厭煩和蔑視,她眼楮都有些濕潤,只是轉而又想到了什麼,有些擔憂的道︰「爺只說讓傳話,可沒想著咱們能借了這事揉搓平姨娘,怕只怕爺會不高興。」
牧瑾淡淡的撫模著絲被上的紋理︰「何嘗不是投石問路。」看弘暉到底有多在乎平氏,底線又在哪里。
弘暉果真很快就得了消息,到是好笑︰「又是狐假虎威,她到樂此不疲。」王峰從這話里面听不出一點的責備,想了想試探著道︰「听說平姨娘不大好,爺要不要去看看?」
弘暉擺手︰「罷了,事情還多,明兒讓人給送些藥材過去。」
今兒不去看,又要明天才給平氏送藥材,果真是給足了牧瑾臉面。
弘暉從小在後宅長大,他從不認為後宅女子之間爭斗有錯,只要不超出他的底線,這畢竟也是一種生存的手段,而這後宅只有強者可以生存下來,這是自來就有的規則,並且也只有強者才配與他比肩。
牧瑾一整日都沒等到弘暉的動靜,眉開眼笑的看著應嬤嬤幾個在跟前做針線︰「爺到是有意思。」應嬤嬤笑的臉上滿是褶子︰「平姨娘也不過就那樣,拿什麼跟女乃女乃比,爺自然是向著女乃女乃。」
牧瑾只是抿嘴笑,如今她越發的覺得,在未來的生活里,弘暉是一個不錯的值得期待的合作伴侶。
棟鄂氏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差,又听說牧瑾的事情,苦笑道︰「她是苦盡甘來了。」她自己以後的路又該怎麼走?只是她是強勢慣了的人,從來不曾被這些事情打敗,至少她覺得自己絕對不能被旁人小瞧!
四福晉听說弘暉小兩口的事情,只是笑︰「他們兩個到有意思。」
胤禛在里頭看書,听見四福晉說話就問︰「說什麼,到是這樣高興。」原先關于年氏和牧瑾的事情胤禛也都知道了,既然能有一種更平和的處理方法,自然是更好,他便樂得由四福晉處置,四福晉進去笑著說了安居院的事情,又道︰「以前是看錯那孩子了,如今當了額娘,果真就不一樣了,確實是個好孩子。」
牧瑾和弘暉的婚事是胤禛給定的,說牧瑾好就如同在說胤禛眼光好,胤禛點頭只是淡淡的道︰「隆科多的嫡女,差不了。」
別人眼里刻薄冷漠的四爺,在四福晉看來偶爾還是有不少孩子性子,就如現在,明明心里高興,也想說自己眼光好,到偏偏扯到了隆科多身上,四福晉抿嘴笑︰「也是爺的眼光好。」
胤禛這下好似有了話︰「你還不知道,她跟弘暉說了什麼話,這才是有見識,當的起長子長媳。」
四福晉听著胤禛說了牧瑾跟弘暉說的那番關于如何賑災的見地,連她自己都不得不贊賞︰「果真如此,那可真就是咱們王府的幸事了‘妻賢夫禍少’,這話是正理。」
胤禛也贊同︰「可不就是這個理,她給弘暉收拾的衣裳都是些實用不花哨的,去賑災別人也挑不出個錯,雖說身邊有謀士,但這些事情男人們難免有顧不到的地方,這就是女人的大用處了。」又看四福晉︰「你是個好的,我若沒你,也是要出差錯的。」
也沒想到能得胤禛這麼一句話,四福晉到是真心流了淚︰「爺是我的天,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哪敢當爺這樣的話。」夫妻兩難得的比平日里心更近了幾分。
平氏等了一整日也沒能等來弘暉的安慰,面子里子,自己獨自在被窩里哭了一宿,等到第二日胸悶氣短吃不下飯,這下果真病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