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听了都渾身打冷戰,仿佛是從地府傳來的哀嚎。
定楮一瞧,洪海的一條腿已經是有血滲出,被打的血肉模糊。
雲煥將手里的木棍隨手一扔,一字一句吐出︰「滾出木廠!!」
賀瀾看著洪海艱難的爬了起來,他渾身都在發抖,面色發白,唇間無色,雲煥是習武之人,用力極重,只是一棍子,他的那條腿就算是廢了。
打斷他一條狗腿,也是他自找的。
他罪有應得。
而小李,則頂替了他先前的位置,當了管事。
這五日眾長工都日夜趕工,所以在交工之後,雲煥準他們回家歇息兩日再來上工。
同樣,雲煥也累了這麼些天,他也得多歇息歇息。
搞定了生意,人們都松了口氣。
賀瀾則拿著籃子到外面去擺攤,順便再買只雞,等晚上回來給他炖雞湯補補身子。
嚴花花是交了攤位錢的,所以,即使她不能賣瓜,也得想辦法拿東西出來賣,不然那攤位錢就白費了。
賀瀾看著遠處嚴花花一臉一團白粉,正在和面,待她走近時,嚴花花沒有昨日發生事情後的尷尬,反而主動開口︰「三娘,看,這是我新做的卷餅,三文錢一個,你要不嘗嘗?」
卷餅?賀瀾不由的探頭看了一眼,看外形,與她所做的卷餅無異,只是不知道這味道如何,她好奇買了她一個。
嚴花花興奮的盯著她瞧,見她咬了一口,忙問︰「怎麼樣?好吃不,味道咋樣?我是研究了好一陣子。」
豬肉不女敕,餅皮不脆,總之不是她喜歡的味道,賀瀾點頭︰「還可以。」
賣三文錢。張家飯莊賣五文錢一個。
若是不會品嘗的人,只為了填肚子,那應該會選則便宜的餅子。
賀瀾倒是沒覺得她做的餅子會搶她的生意。
嚴花花得到答案,非常的歡喜的點點頭︰「剛剛已經賣了幾個。還不錯。」
賀瀾點點頭,開始賣她的冰粥。
「三娘。」劉浩然突然出現在她眼前,認真的看著她,神色嚴肅又輕佻,讓人模不準。
劉浩然的出現,在意料之中,他說過,幾日後會找她說事,對于一個能知道未來所發生事情的人,說有事情找她。她不得不重視這個事情。
上次花槍的事情證明了,劉浩然的確知道未來事情的走向。
她想了會︰「你若是不急……」
「不急,先給我來碗。」劉浩然眉頭一抖,拿起冰粥,走到賀瀾身後。無所顧慮的吃了起來。
「……」
「等我將這些賣完,有什麼事情再說。」她一個人尷尬了會,繼續方才的話。
「沒問題。」劉浩然很爽快的回答。
而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終于知道了他爽快的原因。
她差異的看著他︰「你確定你還要吃?這已經是第五婉了?」
「有銀子不掙非君子,暑氣這麼重,我當然要吃多些,你怕什麼。怕我不付錢?」劉浩然自不是為了能讓賀瀾快些離開才買,他是真的想吃。
他恨不得一次吃個夠。
有劉浩然這個大主顧,再賣出幾碗冰粥,沒用多長時間,就賣光了。
于是乎,她收攤跟著劉浩然走一遭。
只是越想越不對勁。她頓了頓︰「你說事就說事,干嘛還非得跑青山去,那邊野獸不少呢,別是有去無回,呸呸呸!」
感受到了他的一記白眼。她鎮定的提起竹籃。
「到了你就知道了。」
听著他的話,她又送他一記白眼,說了等于沒說,為了知道他口中的事情,只得跟在他的身後,往青山去。
青山自從有人丟了命之後,雖然仍舊有獵戶打獵,但總得來說,已經是鮮少人煙了,使之佔地面積大的青山,更有空曠幽靜的恐怖氣息。
正是夏季,花草香味十足,片片小樹林遮擋住了光線,本來是青天白日,卻是暗的不像話。
路崎嶇,她走的七七八八,腦中頓時生了一個念頭,荒郊野嶺外的,出了事也沒人知道,劉浩然與她又不熟,區區幾個照面,她是中了邪,不會有什麼事情吧……心里萬般不妙的想法涌上心頭。
謀財害命是不可能,她手里的錢,還不敢他塞牙縫。
難道……威脅雲煥?
她腳步即停,心生警惕︰「等等……到底要帶我去哪!」
劉浩然側目,一眼就看穿了賀瀾的心思,「別怕,這就到了,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你怕什麼。」緊抿的唇角露出笑容。
「誰知道你打什麼主意。」她沒好氣的說著,已經走到了這個份上,能做的,只能加強警惕心,多留一個心眼。
賀瀾四處打量周邊,到處是樹木叢林,要是將她隔著,估模她都找不著回去的路。
繞過了一個小山坡,走到半山腰時,劉浩然才站定,指了指前方不遠處,那是一個個天然形成的山洞,她木訥的睜了睜眼,確定是山洞沒錯,一口氣沒順上來︰「走了這麼久的路,就為了在這個山洞說事?」
他是怎麼想的。
賀瀾扇了扇風,這時候的天,熱得難受。
「進來說。」劉浩然沒解釋。
她隨即一想,山洞陰涼,是避暑的好地方啊,想都沒想,趕緊提著竹籃跑進了山洞,找了一處平坦的地方坐下,將竹籃放置一旁,整個人頓時輕松了些許。
賀瀾等著劉浩然坐下,方開口︰「現在到了山洞,有什麼話可以說吧。」
「你覺得這幾個山洞如何?」劉浩然反問不答。
他也是在蕭璟受傷的時候,發現了這幾處山洞,地處偏僻,鮮少有人,別看山洞看著不大,但其實洞里深的很。一望烏黑一片,見不到地。
賀瀾托腮打量了一番︰「倒是涼快的很。」她滿不在意的說著。
「……」劉浩然干笑兩聲,使得她以為他會很認真的告訴他︰「這山洞很不錯,以後我就定居這里當猴子了。」
想到這。她腦中不由得構出了一個劉浩然版本的猴子。
劉浩然長得端正,身材修長,被她這麼一想,滑稽的很。
愣神間,只听他淡入流水的聲音響在耳畔︰「既然涼快,下個月就更加熱了,不如你就待在這避暑。」
「避暑?」合著他當這是避暑山莊呢,她嗤笑道︰「這就是你要說的事?讓我住在這避暑?」
劉浩然點頭,她有點繃不住,覺得他突然讓她在山洞待。實屬反常,不對勁,很不對勁,她問︰「到底是什麼事情,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有。不過是覺得這山洞不錯,不想浪費。」他訕訕道,話語中有些不好意思。
賀瀾直盯著他看,她哪里寫著,她是垃圾桶。怎麼什麼東西都往她這塞,「不想浪費你自己住啊,干嘛扯上我?」
「山洞還有。你們住,我也住。」
你們指得還有雲煥,賀瀾頓時傻眼了,「你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
他越是這樣,她就越覺得不對勁。劉浩然不像是這樣沒腦子的人,他說住山洞,肯定有事情發生。
她理了理雜且亂的思緒,「是不是一個月後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所以你才要我們上青山住,避難?」
他低臉。不做聲,眼中卻閃過詫異神色,「算了,你也猜的七七八八了,不過什麼事情我不能說,我只能說,你們听我的,上青山,準是錯不了的。」
賀瀾猶豫了會,看他大概真的是打死都不會說了,便半信半疑的點點頭︰「反正還有一個月時間,我考慮考慮。」
可是疑慮又來了,青山的山洞,保不準是哪個野獸的老窩,他們待在這真的沒有問題嗎?別晚上一睡,第二天已經進別人肚子里了,所幸,一次問了個明白︰「這山洞安全嗎?」
「……」
果然,就連他都說不上來。
她站起身,往里走。
這個山洞很深,似乎除了有點不安全之外,沒別的什麼缺點,往里走,竟然還有一個小石床,小石桌,小石椅。
賀瀾看著有些稀奇,看了一圈,才與劉浩然下了山。
劉浩然路途中沒與她說什麼,她一個人則是在考慮他說的事情,一個月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要住到青山上不可,下山的路途中,她一直在想,也沒想出來個一二三來,能想到的便是旱災。
八月份,怎麼想,也覺的不會是。
而悶聲不吭的劉浩然,他總是再想,重活一世,面對同樣的事情,究竟是禍還是福。劉家,他自嘲的笑了笑,記得上一世,劉家沒落,他每日消沉,直至遇到她,他才覺得,他的人生,似乎才有了點顏色。
如今這一世,劉家沒落,他第一個去找蕭璟,當他的入幕之賓,因為他知道,蕭家嫡脈一族,會在未來的幾年,成為朝廷上的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大概,這一世,他是為家族而生,那些兒女情長,他不想要,也不能要,卻是情不自禁。
悶著腦袋走在後的賀瀾也不知道前面的劉浩然在鬼想什麼,似乎,他的背影,落寞不堪。
別過之後,她一人進了鎮,嚴花花還在擺攤,看她滿臉笑顏的,似乎生意還不錯,她剛要抬腳走,就被她的一聲笑喊住了。
「嘿,三娘,這邊,這邊。」嚴花花歡喜的揚了揚手,「三娘,你瞧,我這餅子的生意還不錯吧,我看也不比張家飯莊的那餅子差。」
這就好像是一個盜版貨和正版貨的比誰好,模樣差不多,湊合著也能看,價格又便宜,聰明人都會選。
賀瀾點頭︰「生意挺好的,看的我都眼紅了,唉。」
嚴花花一臉得意,看著手里的卷餅,故作深思,琢磨著說︰「這算啥,我才做了幾次,估計再過幾天,餅子做的更好,哼,等我做好了,也拿去張家飯莊,我餅子賣的又便宜,他們還不會選吶。」
賀瀾一臉窘態。
「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突然一個毛毛躁躁的沙啞聲闖了進來,似乎正處于變聲期間,成了公鴨嗓子。
賀瀾抬眼一瞧,正是昨日那個稍大的男娃。
「瞎說啥,也不嫌晦氣!」嚴花花眼色一正,瞪了眼男娃。
男娃皮膚黝黑,一口白牙更顯得光亮,他偷偷瞧著賀瀾,也認出了她,立即垂下眸子,心有余悸。
小心的往嚴花花身邊移了移︰「娘,娘。」
放小了聲,不知與嚴花花說了什麼,嚇得嚴花花兩臉慘白,慌慌張張的收拾著攤位,餅子也不賣,匆匆忙忙留下一句,一溜煙和男娃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三娘,我家那口子有點事,我得回去看看。」
賀瀾看著空空無人的攤位,默了幾秒,買雞去。
到了熱鬧的市集,這里的東西要比村里的東西齊全,她很快的買好了雞,順便又讓攤主將雞現殺了。
正好對面是擺著豬肉攤,做餅子用的豬肉也不夠了,她得再買點回去。提著一只還滴血的雞,她往對面的那攤位去。
對面的攤主生的五大三粗,手里拿著一把 亮的刀,笑道︰「小娘子,要買豬肉?」
「一斤多錢。」在這生存久了,對這的價錢也模的門清,像她要是買一斤豬里脊肉,大概是要二十文錢到二十五文錢之間,但絕對不會超出二十五文錢。
攤主是個老實人,先問了要買哪里的肉。
她道︰「里脊肉。」
里脊肉女敕,好吃。
攤主點點頭︰「豬里脊肉是二十三文錢一斤。」
和她預想的差不多,便點頭︰「給我拿三十斤。」
攤主十分爽快,熟練的刀工,三下五除二,就將里脊肉割了下來,「小娘子,三十斤是六百九十文錢,我收你六百五十文。」
賀瀾剛要說是,卻突然多出了一只白滑細女敕的手,攔住了攤主。
然後便是那尖酸刻薄的語氣︰「什麼六百五十文,既然想買,就是六百九十文,一個子都不能少!」
「娘子,我都已經和人家說了,是收六百五十文。」攤主為難的說道,聲音悶悶的。
賀瀾看這個攤主是個老實人,大概是他娘子怕吃了虧,便也沒想著多計較,就多拿了四十文出來,可待看清他娘子的臉面後,她立即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