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寧院中,顧靈姍站著也不是,離開也不是,她期期艾艾的將目光放在了雲煥的身上,自嘲的揚起了嘴角,「將軍就沒有想與我說的?」「小姐。」王嬤嬤使勁拽了一把顧靈姍的衣角,示意她什麼都別說。「說什麼。」雲煥看向了她,將身邊的賀瀾交給白芍︰「帶夫人進屋,三娘,你頭上還有傷,別在這吹風了。」賀瀾遲疑片刻,叮嚀的看著兩人,遲緩的點了點頭,往屋子那邊走去。顧靈姍看著賀瀾一步步走遠,哼笑一聲︰「將軍,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究竟做出了什麼!還是我哪里不如她!」她直指著遠處步伐緩慢的賀瀾。她淒淒笑著,不管王嬤嬤的揪扯︰「嬤嬤,你別攔著我,我今日就要將事情說清楚,我堂堂顧家三小姐,屈于將軍府做妾,已經是極大的悲哀了!可許霖,我是你八台大轎迎娶回來的,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是你們顧家要將你送進來,你若是不願,現在就離開。當初我讓你入府,不過是皇後娘娘的一道聖旨!」雲煥面色沉沉,一字一句道。顧靈姍身子為之一震,痴痴的後退了兩步,雪地中,涼意從腳底傳入頭頂,她忽然笑了,揚臉大笑,任由風雪吹過她的臉頰。「將軍,小姐她今日受了驚嚇,腦子有些糊涂,老奴這就帶她回西廂。」王嬤嬤一臉鐵青,連忙拉扯著顧靈姍,急忙說道。雲煥抬手,示意她停下來。「顧靈姍,這是休書,如果你想走,拿著它現在就可以離開。」雲煥直接將休書遞給了王嬤嬤,說罷。給王嬤嬤使了一個眼色,讓王嬤嬤帶她離開。這封休書是他早已備好的,如今太子已去,他留不留顧靈姍都可。顧守明是太子的人,三皇子是容不下他的。雲煥在雪中站定片刻,方折身回了屋中。屋中暖氣十足,身上的雪花入屋即融,身上一片濕冷。「阿煥,換了衣裳吧,小心傷寒。」賀瀾拿著一身干淨的衣物,遞了過去。見他束起的發髻濕了,拉著他做了下來,親自替他用干布巾擦拭著。每一個動作都很小心,她看著銅鏡中映出的兩人,嘻嘻笑著,腦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她三千青絲披散著。拿起自己的一縷青絲,和他的發絲綁了起來,她嗤嗤笑道︰「阿煥,這才是結發夫妻。」雲煥回首,眼中溢著無限柔情,似乎怎麼也看不夠,「三娘。這里還痛嗎?」輕輕的撫上她傷破的額頭。「不痛,過兩日就好了,今日卻是讓我震驚了,入宮的時候還好端端的,出宮時,竟然發生那麼大的事情。太子向來溫厚,便是逼宮,手段也不夠狠戾,不然,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她說著。雲煥起身。拉近了賀瀾。他目光似灼熱,似乎要將賀瀾融化掉,她只是與他對視幾眼,就立馬看向別處,「阿煥,皇上那邊如何,太子去了,那三皇子不就是太子了?我記得你說過,三皇子是將父親拉下牢獄的人,這樣一來,又怎麼會……」「所以……三娘,你等我,我會盡力的。」他握緊了賀瀾的手︰「這些日子,你先弄著你的酒樓,不然我怕你會悶。」「恩……嗯?」她忽然聲音拔高︰「你怎麼知道酒樓?我還沒說呢,正打算弄好了,給你一個驚喜…」「傻瓜,小銀與我說了,我連牌匾都給你備好了。」雲煥失笑的看著賀瀾,起身,彎身,動作一氣連貫,然他從床底抽出了一塊紅木,紅木上的蓋著一塊紅綢。他說︰「這是我給你的驚喜。」他一把扯掉了紅綢,露出了牌匾上的精致紅紋,中間,是用渡了金的黑漆寫出的四個大字,樓香一品。賀瀾真的是又驚又喜,酒樓做工已經差不多了,她正打算與雲煥說這件事情,她緊抿著下唇,她很喜歡,頻頻的點頭,感動的說不上話來。一晃幾日,因為太子去了,雖然皇上還未另立太子,但朝中大臣們心里都明白,三皇子將會是新太子。祁府上下,暗流涌動。後因為祁府太過于顯眼,祁子楓另安置了一處小院,好方便他們商討事情。劉浩然自然在其中。夏仲衍與蕭煜恆皆不在。所以,小院中,除了祁子楓,雲煥,劉浩然,還有禮部尚書與右相。兩人皆是忠心耿耿的老臣。這些日子,劉浩然一直做立不安,算算日子,再有一個月,三皇子就會登基,而再他登基後,祖父就喪于蛇口,他暗中調查了許久,也沒弄清楚蕭璟究竟是從哪找的道人。他只從蕭璟口中听說過一次道人的名字,範鍺,不知道他現在哪,而他所馴養的魔蛇又在何處。他目光遲疑不定,很想去找賀瀾,他不禁抬眼看向了雲煥,他扯了扯嘴角,先前,他讓蕭璟留著他的性命,現在……如果他死了,她也不會高興的,他苦笑著,真的很想再吃一次賀瀾親手煮得菜。現在,她是將軍夫人了,想見她一面,沒那麼容易了。「然弟怎麼心不在焉的?」祁子楓忽然開口,眼中帶著一絲玩笑。劉浩然訕訕抬眼,「在想現在除了三皇子,似乎也沒有人能當太子了,除非……皇上會將皇位傳給那些親王。」他隨便說著。「不會。」雲煥道。劉浩然點頭。而賀瀾,此時正在樓香一品視察工作,一邊算著日子,韓五或是李然到底什麼時候來。蛇大仙與妖孽現在也沒半點音信,她從樓香一品輾轉到小院,無聊之下,只能與紫凝說說話了。與紫凝慢慢相識,她方了解到,紫凝為什麼會在這里。其實,連紫凝都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被祁子楓趕出府,毫無征兆,只是祁子楓的一句話,紫凝現在都沒想明白。祁子楓,那個紈褲子弟,賀瀾為紫凝感到不值。「紫凝,咱們不說這些,你與我說說,你對酒樓的看法,那些舞姬都如何了,約莫著時間,也該快了。」她道。「我未開過酒樓,知道得並不多,舞姬的問題我倒是可以回答,沒問題了,三娘,你相信我,她們在酒樓所跳的舞,一定會是獨一無二的。」提起舞,紫凝得意的笑了笑。「我當然相信你,如嫣都說過,你若是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賀瀾抿了一口熱茶,又替紫凝倒了一杯熱茶。紫凝默了幾秒︰「對了,三娘,過些日子我要入宮一趟。」她解釋說︰」快到聖上的壽禮了,我需入宮給舞姬們排舞。」「聖上的壽禮?到時候應該會有宮宴罷。」賀瀾記得小說中會有這些場景,而且朝中大臣需要帶著家眷參加壽宴。「這個是自然的,今年因太子的事情,聖上不打算大辦,但基本的壽宴還是會有的。」紫凝笑了笑︰「到時你會去的。」「我一個鄉下人,參加壽宴的家眷們定都是大家閨秀,到時候,別出臭,就謝天謝地了。」心想,到時,肯定會有不少王公大臣的夫人來問她家世的事情,就好像當初的顧靈姍一樣。這些大家閨秀還真的有夠討厭的。自己肩不能提,腿腳不力,就好像得了軟骨癥的人一樣,吃喝穿衣都是別人伺候的,自己還沒有一技之長,在家靠爹娘,在外靠夫子,到底是在得意什麼。賀瀾嘆了口氣,現在就是拼爹,拼丈夫的時代啊!「這是哪里話,我倒是覺得那些大家閨秀全不如三娘你,她們也都是一群可憐人罷了。」紫凝淒淒的說著,笑意堪堪。離開小院後,才不到午時。雪停的第二日,天氣一如的冷,她站定在小院門口,不想回府,卻又不知該去何處。想伏虎鎮里的人了,想大翠花了,不知她婆婆公公帶著她大兒子回家了嗎,還想飯莊里,木廠中的伙計了。可惜路途遙遠,她不能回去,她目光望著遠處,似是隔著千山萬水的要望到他們,那樣的小日子,才是她向往喜歡的。也或許是習慣了,這里,太過壓抑,讓她喘不過氣來。她自己踩在雪地中,出了胡同,看著來去匆匆過往的人們,還是不知自己到底要去何處。「夫人,要回府嗎?」車夫停在一旁,小聲問著。賀瀾猶豫了一會,點點頭,似乎真的沒有去處了,「回罷。」她側過身子,風襲卷,兩旁的青色隨風飛揚,似乎想要掙月兌開束縛的牢籠,卻緊緊的被捆綁著。「三娘!三娘!!真的是你!」正要上馬車的她,忽然停下動作,聞聲望去,看著臉色通紅,又驚又喜的來人,一步一步向她跑來。霧氣太重,模糊了她的臉面,待她跑近了,賀瀾才依稀的看清了她的容貌。微微一滯,她張了張口︰「靜婉……」柳楊氏忙點頭︰「是我,是我。三娘,我好不容易出府,一直想找你,卻是沒有時間,沒想到,老頭也助我,竟然讓我在這里踫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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