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芸嬙搖頭。她看著冷牙,尚還轉著淚珠子的褐瞳被洗得比剛放晴的天空還要干淨徹底,亮晶晶的難惹一粒縴塵。那眼神更是認真得如同一個不會撒謊的孩子,讓人對她出口的話生不起疑來。「除了一個人,這輩子我不會再愛上其他的了,九年前,是他親口對我承諾,會等我九年,可是這九年里,卻生生讓我愛上了他……」她悠悠吐道,氣息勻稱卻又沉重,就像她此時的臉色一樣,透滿著蒼白與無力。放空的眸子不聚光似的停留在冷牙的臉上,若有似無的眼神讓人抓不住,旁若無人的輕述著這段隱晦在心里九年之久,曾一味不敢提起的感情,氣若游絲,卻是道出了心中那個不容置疑的決定……
最後許是說得有些累了,抱著依然蜷著的膝,安靜的眼一眨一眨,微微扇動的卷翹長睫好似一只蹁躚流連花叢的蝶,巧妙的為她遮掩著呈進眼底的心思,若隱若現,明明濃郁得深,但就是叫人看不真切。緊握在手中的玉慢慢浸染上自己的體溫,熱乎熱乎的,攤開手掌,低眉,便忍不住又重新勾上撇下的嘴角,連眼底也一並映得滿滿的。「這便是這塊玉佩存在的意義。就算現在他已經是姐姐的夫,我也與你成親,也不會改變我愛他的事實她笑說。
芸嬙話音剛落,冷牙就忍不住從床邊騰地起身,眼里隱現著怒火,捏緊的雙拳指骨發白。繃得邦邦的胸口幾陣起伏,最終他硬是將這口氣憋下,也松開了拳頭,沉聲問道。「你剛才不還說,就算他來接你,也回不去了嗎?」
玉佩存在的意義?
真是好一個「存在的意義」。
敢情現在她跟衛錦堯即使有了各自的歸宿,也仍是藕斷絲連?不管怎樣,他們之間都還有這麼一塊玉佩供他們相思著?
冷牙感覺,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時刻,要比現在來得更讓他覺得諷刺,什麼時候她與自己有了這般默契?她這是故意的麼?故意撿些他不願意,且最害怕听到的話來說,故意刺激他發作?
呵,他早就該知,她是如此固執的一人。
固執到可恨,卻又讓他心生好感的一人。
對于他慍怒的反應,芸嬙顯然是不解的,她望著他,清透的眼里滿是平靜。「回不去的是我跟他的關系,不是我的心她淡淡地說。
芸嬙的淡定仿佛是冷不丁地給了冷牙一記重重的耳光,他杵在腳踏上,繃直身體,再次攥緊了雙拳,「 」作響。此時,他除了沖她干瞪眼,實在是不知如何擇辭才能發泄心中因她而起的怨怒。睨著眸,清傲的眼神冷漠得不可一世,似能藐盡蒼生,但惟獨無法視而不見此刻的她。「是嗎?」跟自己生了會兒悶氣,他才故作輕松的挑起微微抽搐的嘴角,從干澀的喉嚨里輕輕哼出這麼一聲兒,充滿了無可奈何。頭也不回地轉身,打算離開這個讓他一而再三反常態的房間。
可是還沒等他的腳尖來得及觸地,就听得身後傳來「 」的一聲。
他緊忙轉頭,卻看見芸嬙閉著眼倒在床上。
面色即沉,他過去將她扶起,當手掌觸到她滾燙的手臂時,胸口一緊,抬起手背探上她的額心,頓時嚇壞了。「來人,楚公休,來人……」他表情驚恐的張望著靜謐的外室不停叫喊,卻無一人回應。
這幫慢吞吞的家奴,待今日過去以後,他一定要將他們統統換掉。
冷牙在心中不解氣的想道。可氣歸氣,現在當務之急是他抱在懷中的人兒,這麼燒的體溫,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在冰窖里落下病了。
怎麼辦?他該怎麼做,才能減輕她的痛苦?
眼神急切的瞄一眼依然有靜無動的外室,先前的怒氣早已拋卻九霄,低下頭看著懷中通紅著臉頰,微張著唇瓣,皺著眉,模樣難受的喘著氣的芸嬙,這一刻,冷牙的心是揪著的,是疼的,他一心想著要如何讓她安心入睡,唯獨忽略了自己那緊皺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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