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火藥筒爆炸後就立即向上空四周騰起了一大片欲可侵蝕整片夜色的灰色煙霧,此時除了能清楚听見從那里面傳出來的一陣陣人馬共嘶的鬼哭狼嚎外,就什麼都看不見。但依憑火藥強大的威力和現在被包裹其中,那人仰馬翻的混亂就可想而知了。
身下的坐騎,健蹄如飛,似乘風踏浪,搗雲攪海。芸嬙回過頭朝著那團在夜風的搖曳下向周圍緩緩作散的渾濁煙幕吐吐舌頭。
「你這個該死的蘭薺人,給我站住就在芸嬙為眼前的這幕稍感得意,有些松氣時。突然,一個身穿黑色綿甲,頭戴黑色纓盔的絡腮胡勢如一只發了瘋的猛虎,「咻」地一下就騎著馬從灰色的煙幕中竄了出來,只見他怒瞪雙目,倒豎劍眉,陰沉著一張許是被火藥的煙塵燻黑的猙獰臉孔,嘴里依依呀呀地叫罵著朝芸嬙沖了去。
芸嬙見狀,嚇得趕緊馭馬前跑。只是……這聲音,不就是之前訓斥放箭兵的那個嗎?難怪他可以那麼神氣,看他盔頂上的黑色纓穗,照她對各藩內的軍職官階了解,在靶賀,武將頭盔上裝飾黑色纓穗好歹也等及一個指揮使的地位。
不過,身為軍中統帥的他這麼容易就被激怒,盲目追敵,不全軍覆沒才怪。
芸嬙暗自在心中這樣想到,同時又忍不住回頭瞄一眼那個眼瞪如銅鈴的追命羅剎。
不然怎麼說靶賀是所有藩鎮中兵力最強勁,最讓人害怕的呢?記得小時候有回,但記不清究竟是听誰說起過的,靶賀歷代藩王操練自己的軍隊,所講求的不是武器本身的精煉或是要求每一個兵種都必須熟練掌握自己手中持有的兵器,而是異于常人的精力和體魄,當然這些前提條件都是為了培養靈活矯健的身手。這樣,就算徒手面對眾多敵人,也能夠為突出重圍找到一線生機。
可是……
芸嬙八字撇眉,苦著一張臉轉頭望向那位第一時間沖出煙幕,情緒狂躁地朝她揮舞著手中寒光戾戾的大刀,凶神惡煞叫囂著,並開始對自己窮追不舍的大胡子。
如果小時候的那人所言都是事實,那麼這靶賀人無疑就成了天底下最難纏的麻煩。況且以她這樣手無寸鐵是絕對對付不了身後那個一看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恨不得立馬沖上來殺了自己的大胡子的。
芸嬙繃緊神經,絲毫不敢松懈的回過頭去謹防緊迫的追兵,她使盡全力拉扯手中的韁繩,以與對方保持一段最安全的距離。
分明記得之前和布澤分手的地方就是這帶附近啊,人呢?她是讓他好好藏起來不假,可是也說過一旦自己遇到危險就必須及時出手相助。
人呢?人呢?現在人呢?
該不會是臨陣月兌逃了吧?
一時要小心躲避身後從火藥的爆炸範圍外僥幸逃生和陸續恢復,還有被剛才的驚響及混亂吸引而來,導致逐漸增多的追兵;一時又要抑制自己的胡思亂想,分神到一旁的枯木林里搜尋布澤的身影。
而且她身上僅帶的兩支火藥筒都在剛才派上了用場……怎麼辦?怎麼辦?……沒有見著小旗長,連唯一的武器也用盡了。想著,芸嬙的心急如亂麻,越亂越沒了主意,加之身後又有大胡子威脅性的狂喊如影隨形,就更是叫她慌亂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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