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斜西下的殘陽,將一抹如血的余暉灑進綿連無盡的竹林深處中;幽謐地竹林間呼嘯而過的山風,揚起濃濃血腥味四下彌漫著。空幽的竹林中,不時傳來陣陣淒厲地哀嚎聲,忽遠忽近地跌宕在林子間,不由地讓人膽顫生寒。
一叢茂密的青竹之下,一個身懷六甲地婦人,衣不蔽體地躺在地上,慘白地胯下遍布淋淋血污。錐刺入骨的劇痛,一遍遍地侵襲上婦人的心扉,痛楚的猙獰遍布青白容顏上,染上汗水涔涔,黏濕了耳鬢間縷縷散亂的青絲。
誰人能知,這竹林中哀嚎待產的婦人,正是瀚州滄瀾城中真香閣第六代掌事元亨之發妻游碧華。
元氏一族在這滄瀾城中乃是富甲一方的大戶,世代承襲著祖上百年基業,以調制貢香為生,在滄瀾城當地頗有威望。這游氏臨盆在即,本該靜養在深宅大院中待產麟兒;不想這游氏娘家幼弟乖張頑劣,爭強好勝惹了點官司。游氏胞弟幼年喪母,又游家的獨苗;所謂「長姐為母」,這督教胞弟的重責就落在這游碧華身上。
待產的游氏听聞胞弟惹上官司,日日寢食難安,著實放心不下胞弟安危;不顧勸阻,在夫君元亨的陪伴下趕回娘家。天有不測風雲,不想在路經瀚州落暉山途中,他們夫婦遭遇流寇。夫君元亨和家僕盡喪命流寇刀俎之下,而這身懷六甲的游氏,也是遭這群喪心病狂的流寇輪番凌辱,方才逃過一劫。
胎氣已亂,眼下游氏肚子里的孩子,在這個風雨淒淒之時即將降生。
身下溢出的血越來越多,痛楚萬分的游氏也是拼盡全力生產著肚中的胎兒;這孩子眼下是真香閣元氏的唯一血脈,就是拼上性命她游氏也要保住這孩子。漣漣淒楚的眼淚從眼角滑出,一邊忍受著產子時的劇痛折磨,一邊乞求著上蒼垂憐,保住這元家的一絲血脈。
正處身在千難萬險之間,一道金光倏然從天而降,落在了游氏身邊;快要虛月兌的游氏,睜著虛晃的眼眸一看,眼前竟出現了一位姿色驚為天人的紫紗女子,裙袂飄飄立在自己跟前,同樣驚異地看著她。
是老天听到自己的哀求,派天上的仙女來幫助自己麼?游氏頓時看見了生的希望,匍匐在地捂著鑽心疼痛的肚子,使盡力氣地求上跟前的女子。
「救救……救救……我肚中的孩子……」
這紫紗衣的女子,正是剛從幽冥地界遁走出的天狐多一,一路隨著執絲尋到這落暉山中。四下里濃濃的血腥味,也是讓多一腦子里為之一震,目及之處皆是尸橫遍野;倏然听見這竹林間痛苦的哀嚎聲,尋覓沒出多時,咋眼就瞧見了這生命垂危的待產婦人。
正在多一怔然之間,心竅上的執絲,就飛快的沒入了那游氏隆起的肚月復之中。多一大驚失色,難道這一世念郎轉世投胎在這婦人肚中?!
這婦人眼下快撐不住了,一尸兩命在即,多一立即調動體內真元,朝地上逐漸虛月兌的游氏輸送過去。念郎成形在即,多一不敢絲毫怠慢,全力地將真元灌入游氏體內。
「夫人,你要挺住!不然你肚中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游氏得多一真元相助,恢復了些許清明,虛月兌的身體中又有了力氣;游氏知道肚子的孩子關系重大,不容有絲毫閃失,也是豁出性命的奮力一搏。身下緩緩溢出鮮血,如朵朵盛放的紅蓮,滴落在地上枯竹葉上染上妖異之色;多一也是忐忑萬分地看著痛苦分娩的游氏,不知如何是好。
游氏這一招兵行險招,無疑是在自毀其身,保小不顧大了。
在生死一線中掙扎的游氏,經過一個多時辰的苦痛分娩,終于一聲洪亮的嬰啼,穿透了這片透著死氣的竹林,帶了些許生氣。
這孩子終于是活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