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辛瀾有些睡不著,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自從一個星期前顧思澈的生日宴之後,她的睡眠一直都不怎麼好,不僅入睡難,夜里還容易多夢,有時候天還沒有亮就忽然醒了……
心里似乎壓著一些事,隱隱的、悶悶的,令她很不安。
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躺了兩個小時,依然了無睡意。辛瀾終于決定站起身,出去走走。
此刻的別墅里,一片靜寂。
走廊頭頂的壁燈散發著淡黃色的亮光,照的人背影單薄。
辛瀾躡手躡腳的朝樓下走,步子邁的極輕,生怕吵醒了其他人。
走至樓梯口,正欲下去時,她的目光微微一轉,忽然注意到了樓梯口拐角處的一扇門
其實蕭家別墅里各式各樣的房間很多,但之所以辛瀾會注意到那一間,是因為那扇門的確是很特別——其結構和裝飾,與整棟別墅的風格都截然不同。
辛瀾在原地站了會兒,本不想多管閑事。但最後終歸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心,收回了下樓的腳步,走到了那棟門前,扭開了門把。
門沒有鎖,辛瀾一走進去,就感覺到一股溫馨之感。
白色的窗簾隨風舞動,整個房間以柔和而溫暖的顏色為基調。柔軟舒適的象牙白色地毯和雕飾著百合花圖案的天花板,使整個房間充滿了夢幻的感覺,仿佛公主的寢室。
眼前的房間明顯是屬于一個女孩子的。
而且,最特別的是——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
這讓辛瀾一瞬間想起了,蕭墨淵辦公室里的那個房間,雖然布置比眼前的這間要普通許多,但有一個共同點,便是讓人感覺像徜徉在一片花海之中般悠揚。
是蕭母的?應該不會,沒有哪個中年女人會喜歡這樣夢幻的風格?
如果是女佣,就未免太奢華了?
難道蕭家還存在另一個女兒?辛瀾困惑。
目光將房間整個的一掃,忽然注意到床邊的櫃子上似乎放著幾個相框。
雖然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與一個私闖民宅的小偷無異,但巨大的好奇心還是迫使的辛瀾走上前,看了起來。
櫃子上擺放著三個相框。
照片微微泛黃,明顯已經放了很久。第一張照片中有四個人,蕭家父母、一個少女和一個少年,背景應該就是蕭家別墅外的花園。
少女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一頭濃密的長發被一根普通的紅細繩縛住,如瀑布般灑在她的肩頭。沒有劉海,整張面孔清湯掛面,沒有任何一絲被化妝品修飾過的痕跡。然而即便如此,卻依然很漂亮。
特別是她身上透出來的那股氣質,清淡雅致,讓人說不出的熨帖。
而就在她腿邊,站著一個挺拔的男孩子,辛瀾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是蕭墨淵。
就在她湊近,預備看的更清楚些時,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略有些沉重,在她幾步以外的距離停了下來。
辛瀾驚怔的回了頭,不意外的,看到了一臉復雜的蕭墨淵。
「不好意思……。」她放下相框,有些抱歉︰「我……。」
她剛預備解釋,蕭墨淵卻先她一步走上前,將亂了的相框擺放好。♀
「沒事的……。」他模索著照片中的少女,頓了頓說︰「這是我妹妹。」
「妹妹?」辛瀾愕住︰「怎麼從沒有听你提起過?她現在在哪兒?」
「已經死了好多年了……。」他淡淡。
「……。」辛瀾覺得自己又干了件蠢事。
「對了,你怎麼不睡覺,跑這里來了?」他似乎不願多加提及,轉了話題。
辛瀾郁悶的饒饒頭,「半夜睡不著,出來走走而已。」
他笑了笑︰「我也睡不著,正好一起……。」他拉住她的手說︰「帶你去一個地方。」
「到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了!」
● 3 ●
蕭家別墅花園里流動著一條清澈的小溪,據說溪水蜿蜒至別墅外的一個天然湖。
蕭墨淵將辛瀾拉住溪水邊。
他蹲在溪水邊,低著頭,很認真的折著紙船,旁邊放著一系列類似于蠟燭,紙筆一類的東西。
此刻正是深夜,漫天繁星閃爍,銀河浩瀚。
在清新而略帶冷冽的空氣中,蕭墨淵完美到令人窒息的側臉,在辛瀾的角度看過去,是一道讓人矚目的風景線。
辛瀾看的有些晃神,等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抬起了頭,揚了揚手中的紙船,白白的牙齒在黑暗中很是亮眼。
「折好了。」他說。
「你這是干什麼?」辛瀾困惑的垂下目光,從他手中拿過一只紙船。
他沉下聲音,朝她眨眨眼,很是神秘的樣子︰「小心點,這可是願望紙船。」
「願望紙船?」
他拿起筆,朝紙船上寫下了一行字,自顧自的繼續說︰「你就照我這樣,在紙船上寫上自己的心願,然後點上蠟燭,將船放進溪水中。只要紙船不被水流擊倒,沿著這溪水一直流下去,就說明你許的願望能夠成真了。」
辛瀾看著黑暗中他格外明亮的眼楮,抽了抽嘴角,實在不想打擊他。但這種放紙船許願的游戲,不是小孩子們慣常喜歡玩的嗎?他一個三十歲的老男人了,竟然也對這個感興趣。
蕭墨淵將心願紙船放進了河里,忽然很開心的大聲說︰「辛瀾,你看,船沒有倒啊……它沿著河流下去了……。」
此刻他眼中的快樂太過純粹,不由得影響了辛瀾。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著,黑暗中,一搜純白的紙船上,燃燒的星星燭光,朝著河流的方向走去。
雖然幾次都差點被洶涌的水流擊倒,但最終還是頑強勇敢的走了下去。
漸漸地,辛瀾似乎有些被感染。
「你也寫啊……。」他催促著她,很興奮的樣子︰「不騙你,這個許願船真的很靈的。我小時候一旦有什麼願望想要實現,就會來這里放,一次都沒有失敗過。」
辛瀾笑了笑,也朝紙船里寫下了一行字,點上蠟燭,放進了河流里。
當那艘小船迎著溪流頑強前進時,辛瀾不知為何忽然冒涌出一種極為暢快的感覺。
就好像,那艘船上坐著的,正是自己,迎風破浪,面度所有可能的危險百折不饒。
「你的小船也很勇敢啊……。」蕭墨淵在身邊單手擁住她,臉上有著一種孩童般的純稚與快樂︰「看來,我們兩個的願望都能實現了……。」
辛瀾側頭,看著他亮晶晶的眼楮,忽然朝他的側頰親了一下!
突如其來的親吻。
蕭墨淵被她親的一愣,笑容凝在了臉上。
「蕭墨淵……。」黑暗中,她靜靜的看著他,「你有時候,真的讓我覺得很奇妙很特別。認識你以後,實現了好多我以前自以為的不可能。我覺得……。」
她頓了頓︰「我好像有點喜歡上你了……。」
他驚訝的的看了她好半天,忽然垂下眸子,目光中閃爍出幾絲促狹︰「那你是不是很感動很感謝能夠認識我?」
辛瀾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既然這麼感謝我的話,不如給點實質性的獎勵吧。」
「誒?」辛瀾詫異的望向他︰「實質性的獎勵?」
他看著她微微笑︰「對……。」
說完低頭,從口袋里模出一個深紫色的精致絨盒。
翻開盒蓋,里面赫然躺立著一枚璀璨的藍鑽戒指。
「這……。」辛瀾驚怔。
這枚戒指她曾經在珠寶雜志上看到過,名為‘timeless’,中文意思為‘永恆的愛’。
‘timeless’是bvlgari的經典款,據說它上面的每一顆藍鑽都取自阿爾卑斯山脈最深層,最自然的藍鑽,沒有經過任何人工雕琢打磨,代表了‘純淨,唯一’之愛。
也因此,這款鑽戒一經推出,就引起了許多社會名流的注意,許多人為此趨之若鶩,一擲千金。只是timeless真正上市的數量卻極為有限,在z市也不會超過三枚。
更何況辛瀾自己也是這一行的,所以更加懂得意義有多深厚……
所以此刻面對著眼前這枚熠熠生輝的戒指,辛瀾不由自主的驚訝。
「辛瀾,嫁給我……。」他說。
辛瀾愕住,看著眼前目光堅定的男子,她懷疑自己听錯了,「你在干嘛?」
蕭墨淵的笑僵住,語氣郁悶︰「什麼干嘛……我在向你求婚誒……你難道看不出來?」說著又悶悶道︰「這到底是你的問題呢,還是我的問題?」
辛瀾訕訕︰「當然是你的問題,況且哪有你這樣求婚的……?」
「……?」
「求婚起碼也該準備一場像樣的晚餐,然後點上燭光,準備好香檳,再送上一份精致的冰激凌……然後 嚓一下,女主從冰激凌里吃到戒指,男主再深情款款地跪下說︰‘xx,我愛你,請你嫁給我吧……。」
「……。」蕭墨淵︰「你就不怕牙崩碎了……。」
女主角很憤慨︰「有點氣氛好不好?」
蕭墨淵有點胸悶,「那你到底要不要?」
「這麼沒有誠意的求婚,我才不願意!」辛瀾一臉傲嬌的拒絕。
蕭墨淵垂首,一副受傷至深的模樣。隨後將戒指從盒子里拿了出來,放進身旁一只干淨的紙船里,預備放進河里。
辛瀾抓住他的手臂,「你瘋了!」
‘timeless’的估計價值起碼在六百萬以上,而且還屬于有價無市的珍寶,即便你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
這個笨蛋竟然想將它放河里扔掉。
蕭墨淵抬起目光,可憐兮兮的看她一眼︰「你都不要,我留著干什麼?」
辛瀾無語︰「……。」
見她還沒有阻止的意思,蕭墨淵繼續裝可憐,扯開她抓著他臂膀的手,將裝著timeless的紙船放了出去。
辛瀾眼睜睜的看著那紙船搖曳著幾百萬的鑽戒,漸行漸遠,不禁欲哭無淚。
「你這笨蛋!」終于,她伸手,將紙船一把抓住,幾乎是月兌口而出︰「好吧好吧,這戒指我要了!」
蕭墨淵嘿嘿一笑,一把扯住她的手,將戒指近乎粗魯的套上了她的無名指︰「舍不得戒指套不住新娘!」
「你這是強娶豪奪!」辛瀾憤慨︰「你這個資本家!」
蕭墨淵懶洋洋的看她一眼︰「資本主義定義,搶是第一生產力。」
說完,將她一把拉了起來。
「……。」辛瀾︰「現在要去哪兒?」
「帶你去吃夜宵……。」
辛瀾瞟他一眼︰「你也不怕撐死……。」
他嘿嘿一笑,「心情好了胃口就好,吃嘛嘛香……。」
辛瀾︰「……。」
好一會兒,辛瀾看著身旁他盈滿笑容的側顏,忍不住的問︰「蕭墨淵,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他涼涼的瞅她一眼︰「怎麼,你想後悔?」
辛瀾笑︰「哪有。」
低下頭,望著手指上那枚璀璨生輝的戒指,忽然有些笑不出來。
她承認,她很卑鄙,貪戀他溫暖懷抱的同時,也在利用他斷掉自己心中一切不切實際的念想。
她相信,他會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
而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就當是一場夢。
從今天開始,她要奉獻自己的全部為身旁這個一直默默付出的男人。
● 3 ●
早上9點,日月山別墅。
顧思澈穿好衣服下樓,正好踫到樓梯口正在跟佣人交代事情的陳伯,陳伯朝他恭敬的行了個禮︰「二少爺,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您要不要現在用?」
「不用了。」顧思澈一邊系著扣子,一邊說。
走到餐廳時,正好看到端坐在餐桌邊吃著早餐的顧非寒。
他急匆匆的步子生生一頓,隨後低咳一聲,乖乖走到了餐桌的另一頭,坐了下來。拿過一片吐司,漫不經心的吃起來。
顧非寒听聞到聲響,抬頭看了他一眼︰「起來了?」
「嗯。」
顧非寒喝了一口咖啡,沒什麼情緒的開口︰「難得看你在家吃早飯。」
少年低著頭,沒說話。
顧非寒又說︰「不過多在家吃也是好的,外面的東西既髒又沒什麼營養。你還年輕或許感覺不到,等你到了我這樣的年紀,就會懂得身體的重要性了。」
少年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戾氣稍緩︰「哥你哪里老了?」
顧非寒將手旁的金融報紙翻了一面,問道︰「對了,上次爸爸說要你在公司找個事做,你考慮的怎麼樣?」
少年撕著吐司的動作一頓︰「我不是說不用了嗎,我現在在酒吧里干得挺好的,昨晚還有一個星探說要捧我做明星。」
顧非寒合上報紙︰「酒吧駐唱這種工作怎麼說都上不了什麼台面。況且堂堂顧家二少爺,竟然去酒吧里賣唱,說出去也不好听。」
「我沒有賣唱!」少年賭氣道。
「哦?那你覺得你在干什麼?」顧非寒悠悠開口︰「追求藝術?」
少年豁然起身,剛剛還幾分平和的臉上,此刻已布滿了暴戾的因子︰「哥,我的事你不用操心。總有一天,我會憑借自己的能力成功的!」
說完,便賭氣的朝門外走去。
● 3 ●
trs總裁辦公室,秘書交代完近期的一些重要活動後,忽然說︰「蕭總,杜總監說有重要事找您。」
蕭墨淵點點頭︰「嗯,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頭發染得黃黃綠綠的男人,興沖沖的走了進來。
蕭墨淵每次一看到他堪比調色盤的滿頭毛發,就止不住的頭痛。
綠毛男人一進來,就十分理所當然的坐上了沙發,興奮的說︰「哎呀,蕭總啊……我昨晚可是給你挖到了一個好苗苗啊……。」
蕭墨淵揚了揚眉毛,表示自己正在听,心里卻煩躁的可以。
「昨晚我在夜魅酒吧看到一個駐唱,那真是要聲音有聲音,要氣場有氣場,要身材有身材,特別是那張臉啊,我做了這麼多年的星探,算是我看到過的最精致的……。」
蕭墨淵看看手表,已經快中午,他困頓到想趕人了。
這個杜子騰總監每次挖到什麼新人,來找他時都是說的這幾句話。
女的,他就會夸得跟個天仙似地;男的,他就會夸得跟個花樣美男一樣。但每當他真的興沖沖的去見面,立馬就慘絕人寰到讓人想吐血。
「嗯……。」他點點頭,語氣有些敷衍︰「有沒有什麼試听碟片,給一張我听听吧,要是可以,我再約個見面時間。」
肚子疼聞言,立馬就像是獻寶似地,將手中的光盤遞了過去︰「蕭總,真的是難得一听的天籟之音,我保證你听了就會輾轉反側,流連忘返,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馬上就是中午了,杜總監也辛苦了,快去吃飯吧。」蕭墨淵一口打斷他的成語秀。
肚子疼聞言,立刻稍息立正站好,以字正腔圓的語氣道︰「為了公司能挖掘更多新人,為了蕭總的事業能更加快速的發展,子騰不辛苦!子騰誓死跟隨蕭總,一腔熱血只能蕭總奔騰!」
蕭墨淵︰「……。」
● 3 ●
下午五點,蕭墨淵處理完桌上放著的大部分文件,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目光微微一轉,便注意到了桌角那張還未來得及收拾的碟片——‘故來夢長’。
這名倒還算雅致,他伸手將碟片放在手指上反復把玩。然後側身,將其放進了身後的碟片機里。
半個小時後,他撥通了杜子騰的電話︰「喂,杜總監嗎?」
「是,請問蕭總有什麼吩咐?」男人的聲音是一貫的諂媚。
蕭墨淵轉著手中的原子筆,「你中午給我的那張碟片我已經听過了,感覺很不錯。你現在可以幫我聯系到那個人嗎,我要立刻見他。」
「是是是……。」杜子騰一臉興奮︰「我現在就去聯系。」
掛斷電話,蕭墨淵又在原地坐了幾分鐘,這才拿過椅子上掛著的西服,朝地下車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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