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貞吉在鳳宮呆到第三天,臉上的指痕不細看的話就注意不到了,這幾天白天,萬皇後會把孩子抱去大半天,柳貞吉就守在身邊。
第三天的時候,鳳宮里來了女乃娘。
柳貞吉女乃水夠,一直都沒安排女乃娘。
萬皇後覺得不是太體面,就叫翩虹去挑了兩個女乃娘進宮……
柳貞吉頭一次看著女乃娘喂女乃,人都呆了。
小孩子頭先可能沒吃到熟悉的女乃味,別了別腦袋,女乃娘一直往他嘴里塞□,他別了又別,最後扁嘴哭了起來。
柳貞吉的心都疼得木了,站起來想去抱孩子時,翩虹姑姑攔了她,朝她搖了搖頭。
萬皇後也是皺了眉,朝柳貞吉安撫道,「沒事,可能不習慣,習慣了就好。」
女乃娘這時哄了周裕渝一會,再塞進□的時候,餓極了的小世子已經顧不上哭嚎了,貪婪地吸起了女乃。
果然是習慣了就好。
柳貞吉一下子,就倒在了椅子上,面色慘白。
萬皇後見她如此失態,不禁搖了搖頭,低聲斥道,「這點事都經不住,糊涂!」
柳貞吉低下頭,慘笑了一下。
她沒什麼好說的,皇後連她小兒子都不懂,就更不會來懂她這個兒媳了……
這一天,柳貞吉連水都很少喝,恭房都沒去過兩趟,守在兒子的身邊沒動,為的就是自己能搶著多喂他次女乃。
這晚直到深夜,她的眼楮都沒合上,她看著在睡夢中的兒子,她可能是白天心頭疼得過狠了,現在全身除了說不盡的疲憊,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許是這天她守著人不動,搶著喂女乃的動作過于急切,晚上翩虹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對,私下與萬皇後道,「許是王爺和王妃想用娘乳喂呢?要是想找女乃娘,豈不是早就備著了?」
沒往這上想的萬皇後怔了。
隨即,她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嘴唇,淡道,「女乃娘不過是喂口女乃而已,不喜歡,到時候打發了出去就是,礙不著什麼,這世上還有孩子不跟自己親娘親,跟女乃娘親的嗎?我不也沒喂過太子他們什麼女乃,他們難道就不是我兒子了?我看她辛苦,天天守著孩子,替她找兩個干淨的女乃娘而已。」
「您這是好心,可……」翩虹說到這止了話,輕嘆了口氣。
娘娘是好心,可王爺王妃未必領情啊。
這不領情的話,是也是不是了,好也不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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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子帶了皇長孫周呈益,皇小孫周呈安和淑儀小郡主到鳳宮與萬皇後請安,萬皇後這才想起,她把小兒的兒子留得太長了。
她再想把得她心的皇孫兒留下,也是不行了,畢竟皇長孫和剛生出來也不久的皇小孫失恃,沒有母親照顧,她就算是身邊要帶皇孫,也該帶他們。
七月六日的這天,因太子的造訪,柳貞吉終于帶著他們的孩子可以離開鳳宮了。
臨走前,萬皇後看著這幾天沉默得就像只不會說話的小羔羊的媳婦,心中莫名覺得有絲不忍,與她道,「我看渝兒也是不習慣吃女乃娘的女乃,你若是有女乃的話,就吃你的,女乃娘就不給你帶回去了。」
柳貞吉沒料她竟如此說話,當下就朝她感激一笑,眼楮里都泛起了淚花,抱著周裕渝就朝萬皇後跪下,哭著道,「多謝母後,多謝母後,孩兒有女乃,孩兒喂就行,謝謝您,謝謝您。」
如若不是抱著兒子,柳貞吉這次真是想給皇後誠心磕頭了。
她總算是沒把她往死里逼……
看她哭紅了眼,萬皇後呆了一下,最後苦笑了一聲,「就回吧,若是府里呆得悶了,不乏帶著渝兒到宮里多走動走動。♀」
「是。」柳貞吉朝她感激一笑。
她一走,有些疲憊的萬皇後搭上了翩虹的手回寢宮,路上悠悠地道,「想來,下次叫她,也不會跟本宮推三阻四了。」
「是呢。」翩虹附應了一聲。
萬皇後微微一笑,小女孩就是這樣,不經幾番調*教,如何知道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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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鏡花在馬車外輕敲了一下窗稜。
「噓。」守在里頭的水月連忙輕噓了一下,貼著窗子朝外面輕聲道,「小世子在吃女乃呢,等會再稟。」
「誒。」
柳貞吉看著急急吞咽著女乃的孩子,嘴角總算有了點笑。
「小世子只愛吃您的女乃呢。」水月笑道。
柳貞吉笑了笑。
小孩子,懂什麼愛不愛的,餓了什麼都吃……
不用心養著他,再怎麼親,也是會有隔閡的。
「怎麼可能讓別人帶走你……」柳貞吉看著孩子,無聲地跟他呢喃,「你是你父王與我的心頭肉,誰搶走你,誰就是我們的……」
念到這,柳貞吉停了,她笑了起來。
她放什麼狠話,做到才是真章。
小世子吃著女乃就又含著□睡了過去,柳貞吉等確定他睡了,穿好衣裳,與水月道,「讓如花進來吧。」
「是。」
鏡花進來後,見到小世子又睡了,笑了一下之後跪在柳貞吉的腳邊,輕聲與她道,「長公公剛接到府里人的消息,說夫人病了。」
「病了?」柳貞吉直起了腰。
「是。」
「什麼病?」
「老太太那邊好像也病了,」鏡花含蓄地說,「老太太鬧到了大公子的府里去,回頭回去就病了,當天,夫人也病了。」
「這……」柳貞吉有些料不準了。
「如花似玉過去照顧夫人去了,說夫人是累病了,又被人氣病了。」鏡花又稟。
「這就好。」柳貞吉這才松下腰,松了口氣。
過幾天就是太子迎娶新太子妃的日子,她作為皇族女眷,少不得要參加皇族女眷的幾個會頭的宴會,說來,這個時候她也不好去探她娘,她剛從宮里出來,又進娘家,這忙忙碌碌的,少不得被人說三道四。
說歸說,過了一會,柳貞吉又忍不住念叨了一句,「怕真是累著氣著了,還是得好生伺候著才行……」
說著想起自她一回來,她還沒見過母親和姐姐,她們也沒見過他們的小世子,柳貞吉苦笑著搖了搖頭。
才回來幾天啊,就出了什麼多事。
等回了府,柳貞吉休整了一下,就讓長殳進了北閣的案堂。
「小世子?」長殳一進就四處看。
「在臥屋睡著呢,杏雨梨雲看著。」
「誒。」長殳點頭,走近後跪坐在底下,把袖中的王爺的信拿出,給了柳貞吉。
柳貞吉接過,看到信封上狂放的「妻啟」兩字,眼楮不由柔和了下來。
她握著信,沒有先拆開了來,而是問了長殳,「那容家小姐的性情查明了?」
「查明了,」長殳點頭道,「是個有主意的。」
說著把探子傳過來的話,低聲與柳貞吉說了一遍。
柳貞吉听後點了下頭,「也是個不簡單的。」
「是個簡單的,就不會自願要嫁進東宮了。」長殳淡道。
「是啊。」柳貞吉模著手中的信,她也不知她家王爺到哪了,南方水災過去快有兩月了,不知道滿是饑民的江南,會不會有凶險。
「明日東宮有宴,我要去上一天……」柳貞吉模著信,垂眼道,「我看皇後娘娘到時會讓人帶小世子進宮。」
長殳皺起了眉,「才回來一天。」
「她會。」柳貞吉笑了笑,皇後現在的心思不難猜,在被教訓過的她面前,皇後知道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您的意思是?」
「娘娘老抱她在宮外的皇孫也沒什麼意思,皇長孫他們剛失了親母,更需要祖母的安撫不是?」
「這朝廷里,現在無人想得罪皇後娘妨。」長殳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沒人有膽敢去說皇後娘娘,他看向一臉猜不出心思的王妃,又道,「您更不能能去與誰說這事,您不能再得罪皇後娘娘了。」
「我倒也不是怕得罪她,」柳貞吉聞言失笑,「我也順不了她什麼,現在也不過是在王爺沒回來之前為自保識佔時務,王爺回來後,他說什麼,我還是要做什麼,到時候還是一樣會得罪。」
總之,她站在他身邊,兩夫妻都不會得皇帝皇後的喜,所以她不怕得罪皇後,就是怕得罪了,也得不了什麼好。
「那……」
「何不讓容大人去說?」柳貞吉淡淡道,「我看太子也很願意皇長孫呆在皇後娘娘的身邊得很。」
豈是願意,應該是樂意至極,皇上最近可是常往鳳宮走的。
長殳想了想,讓病中的容大人去皇後面前說這個事,沒準還真能成,皇長孫養在宮中最為尊貴的皇後身邊,于容家也有好處。
「是個好主意。」長殳點了頭。
「嗯,想想辦法,給容大人提個醒……」
「那明天也來不及了啊……」
柳貞吉這時已經拆開了信,在看她丈夫寫給她的信,邊看邊道,「明天……」
她本想說明天只能先讓皇後順意,但卻突然噤了聲。
「娘娘,王爺說什麼了?」長殳看她臉色乍然一變,不禁問道。
「他說,」柳貞吉用沒拿信紙的那只手模了模紙面,苦笑道,「就是我們整個王府的人被全誅,也不會再讓娘娘踫渝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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