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絕黛風華 第085章 欲來山雨

作者 ︰ 醉流蘇

「那邊那個女人賞給你們玩,別弄死就行!」

在與林墨玉的馬車擦肩而過的時候賈寶玉的耳邊突然如炸雷一般響起起了這句話,驚得他險些從馬上摔了下來。♀

是的,他終于想起了,終于想起甄妙玉最後的結局了。

心,好像被繡花針狠狠地刺了一下,算不上痛徹心扉,卻是那樣的尖銳、那樣的突兀,以至于讓他無法忽視。

如果沒有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罷了,一想到那畢竟是和自己有著血緣關系的人,他就覺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吁!」賈寶玉輕勒韁繩,快速翻身下馬,急喚,「林家表弟且慢一步!」

林墨玉听到聲音,心下有些詫異,不過他還是命下人停下了。待看到氣喘吁吁、神色慌張的賈寶玉後,心下有些計較,漆黑的瞳仁中漾起點點柔光,「表哥可是來探望家姐的?」

以前他對賈寶玉很沒有好感,可是,經歷了之前的事情,他發覺這個賈寶玉並非沒有可取之處的,也終于明白他的姐姐為什麼會「曾經」傾心于他。並非他之前所想的別無選擇,而是這個男人真真的把她放在了生命里的第一位。

不過,要他因此而接受賈寶玉是不可能的,他只是願意看在這份真心上給賈寶玉一個機會,同時也讓他看清楚他的姐姐心里究竟是不是還有這個人存在。

雖然他們是姐弟,雖然他們之前是那麼的親近,雖然他們彼此都願意用生命守護對方,但是,正是因為如此,弟弟才愈發的看不透姐姐的心之所屬。縱然從眼角眉梢看出些許痕跡,他也不敢輕易斷言。

所以,他需要這麼做。

如果他的姐姐依舊傾心于眼前這人,就算他再怎麼不好、有再多的毛病,他都可以接受。只要,他一如既往的對他的姐姐好。至于賈家那個爛攤子,只要舍棄榮華,保命還是很具有可造作性的。

如果他的姐姐不再傾心于眼前這個人……

如果他的姐姐傾心的不再是眼前這個人,那她所能傾心的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林墨玉的第一反應不是擔憂自己或者是林家的未來而是心疼,心疼他的姐姐明明心愛卻必須要隱藏。

其實,風華一點都不懂林墨玉,他所想要守護的並非林家所謂的榮耀,而是至親的人。對于一個自記事便知道自己的生命隨時可能消失的人來說,親人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只是可有可無的裝飾品而已。

與林墨玉而言,若是風華傾心于賈寶玉,他便拼盡一切保賈寶玉生命無虞;若是風華傾心于帝王,他便用這一生哪怕是做權臣也要她聖寵不衰。

至于後果,他還真不在乎。

至不過,一死罷了。生一處,死一處,也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了。

只是,林墨玉的想法賈寶玉完全感受不到,他怔愣了一下,有些錯愕于林墨玉的友好,而林墨玉的話更讓他不自覺的低下了頭,喃喃的問道︰「林妹妹……她……還好嗎?」

林墨玉是何等機警的人,立刻便意識到賈寶玉的反應有些不尋常,「早上離家時姐姐的情況還算平穩,不過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這不,正要趕回去看她呢!表哥也是如此罷?不若一起罷?」

說著,微微後退一步,邀請賈寶玉以他的馬車代步。

賈寶玉頓時尷尬不已,感覺騎虎難下。

他本不是為此而來的不說,最重要的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根本沒有時間逗留太久。原本想著說三兩句話盡了自己的本分就好,不曾想,兩句話就讓林墨玉給帶到了這完全不相干的事情里了。

對于林墨玉的邀請,如果是別的時候,賈寶玉自然欣喜不已,可是這時候實在讓他為難壞了。他著急的搖頭擺手道︰「不,不用了,我……我改天去看林妹妹……」

林墨玉的眼神倏地一暗,眸底閃過一抹不快的光芒,「哦?!」

簡單的一個音節,卻讓賈寶玉清楚的感覺到他的不悅。縱然,他賈寶玉是那麼一個不善于察言觀色的人。

可是,明知道如此,賈寶玉也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接著說下去,「我是想……想問你,妙玉她還在你手上嗎?」

好嘛,此言一出,林墨玉的面上整個黑了下來。

「怎麼?憐香惜玉了?」冰冷的聲音,如寒冰刺骨。

不怪他反應大,這實在和他之前的猜測相去太遠。他原本以為賈寶玉這樣匆忙的趕來是關心他的姐姐,結果……

太諷刺了,諷刺得他沒有保持冷靜了。

賈寶玉此時若是還不清楚林墨玉已經暴怒了,他就真是傻了。忙下意識的擺手,焦急的辯解,「不,不是的,你想岔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關心自己的妹妹?!

這話,他怎麼能說得出口呢?畢竟,事關他的身世啊!

而且,就算他說了,別人也是要誤會、不信的。

「只是什麼?」林墨玉根本听不下去,壓低了聲音喝問,卻仍顯得疾言厲色,「我姐現在還在病床上躺著,你竟然還有心思關心別的女人?你還記得她是為誰受的傷嗎?」

雖然是在街道上,但是這一整條街也不過就是賈林兩家的地盤而已,自然也沒什麼人經過。所以,說話也還算方便。當然,和賈家所擁有的相比,林府很有些不起眼也就是了。

賈寶玉怔住,僵直的站在那里。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賈寶玉都沒有時間細想風華當時為什麼會突然撞上那柄匕首,完全不顧及自己的生命。

所能想到的原因,唯一合理的原因,只能是不想他被甄妙玉威脅。

她甚至……甚至沒有時間去想這樣做的意義到底有多大。

想到這里,賈寶玉不禁紅了眼楮,「林妹妹……林妹妹她……」

「你沒有資格提我姐姐!」林墨玉冷哼一聲,「因為你的濫情,我姐已經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所以,林家以後不再歡迎你!」

說罷,轉身便要上馬車離開。

「男人,真正的男人,應該是專一的,他的一生只需要對一個女人好!否則,就只是個濫情的牲畜,不配為人,更不配被稱之為男人!」

也不給賈寶玉再開口的時間,直接吩咐車夫道︰「回府!」

就這樣,賈寶玉眼睜睜的看著林墨玉的馬車在自己面前絕塵而去。

不,或許不該說是眼睜睜的。因為,站在馬車前不遠的賈寶玉被馬蹄揚起的灰塵迷了眼楮,根本就看不到什麼。而且,因為這灰塵的關系,賈寶玉被嗆得咳嗽不止。

坐在馬車里的林墨玉自然也知道會如此,因為,他是故意這麼做的。算是,他的一種報復。

當然,他更知道他和賈寶玉這一番形狀一定會落入某個人的耳朵。

抬眸,隔著簾子看向右前方。他知道,在那個方向有人在注視著之前那一幕。自從知道皇帝極有可能在周圍安排了眼線之後,他就一直很警惕,暗暗留心總是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

林墨玉沒有管這些偷窺的眼楮、耳朵,一方面因為打狗要看主人,可更重要的是,因為威脅不大,而且,適當的利用,他也能將自己想要傳遞的消息傳入那個人的耳朵里。

這一次,雖然生氣是真的生氣,卻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做給那個人看的成分。從頭到我,都是。

暗暗嘆了一口氣,林墨玉忍不住抬手去揉自己的太陽穴。說實話,相對于計算這看不到、模不著的情感問題,他寧願和那些老狐狸們勾心斗角。

這個時候的林墨玉還不知道,很快,大家都不會再有心思考慮這些兒女私情了。

與此同時,馬車已經載著林墨玉消失在賈寶玉的視線里了,可是,賈寶玉仍舊呆呆的站在那里,看著馬車離開的方向。

「二爺需要先去看郡主殿下一眼嗎?」

賈寶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得心里「咯 」了一下,回眸,看到的依然是伍鑫那張波瀾不驚的臉,漆黑的眼眸里沒有半點波動。

「看一眼,她就不會疼了嗎?」賈寶玉自嘲的笑了一下,「何必做無用的事?不如做些對她更有意義的事。」

在賈寶玉的印象里,他的林妹妹最是嘴硬心軟的一個。♀

香菱想要學作詩,大家嘴里都說歡迎、都表示支持,可是真的會費神去教她的只有那個「不好相處」、「尖酸刻薄」的林妹妹。

所以,賈家絕對不能有事。就算不為了自己的心情,只為了他的心上人,賈寶玉也不能允許賈家有事。因為,不論林妹妹面上表現得有多厭惡賈家,如果賈家人真的有事,她也一樣會擔心、難過。

這麼想著,賈寶玉的勇氣再一次回來了,立刻翻身上馬,一揮馬鞭,一騎絕塵而去。

身為自小便受到嚴格訓練的護衛首領,伍鑫不管面對什麼都能做到仍舊面無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沒有閃動一下,可是,訓練得再好也不能讓心髒的跳動速度也听從于意志。

這不,听到賈寶玉說了這樣痴傻的話,他的心止不住緊了一下。

話說,就算是死士,遇到這麼個溫柔多情的主人,他也一樣會……

可是,沒辦法。

對此,伍鑫只能在心里暗暗嘆一口氣,然後,緊緊的跟上。

就在賈寶玉出城門後不久,同時,也是在風華和林墨玉商定了平兒等人的去留之後,賈家人再一次登門拜訪。

「他們又來干什麼?」好容易才找了理由「逃」出來,林墨玉沒有半點好聲氣。

其實,如果換做別人也算了,偏偏又是姓賈的,且不說他本就很不喜歡賈家人,只說他在賈寶玉那里憋了一肚子的氣這一點,林墨玉就沒有辦法給賈家人好臉色。

「听說賈家老太太突然病倒了……」常風小心翼翼的回話。

林墨玉听了這話立刻就知道什麼意思了,「來找我師尊的?」

雖然是問句,可是語氣篤定得很。

果然,常風點了點頭,「是的。」

林墨玉霎時間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的,「他們賈家那麼富貴的人家竟然連自己的大夫都沒有嗎?把我師父當什麼了?莫名其妙!」

林墨玉知道他的師父已經離開了賈家,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能理解管家現在的無奈。

一般情況下,尋求的人不在,求醫者自然會乖乖的回家,可是賈家人不同于一般人,林墨玉甚至能想象得出他們是怎麼難纏的。

所以,同情常風的同時,心里止不住的怒火中燒。

常風苦笑,只能按照對方的說辭回復,「听說賈老太太病得非常嚴重,所以……」

林墨玉不耐煩的抬手,擋下了常風接下來的話,「她病得很嚴重就要我林家的人去伺候著,當我們林家是什麼?不必理她,打發回去!」

還沒完沒了了還,沒見過這麼得寸進尺的!到底還要臉不要?

林墨玉語氣很不友好,態度……很堅決。

得到林墨玉這句話,常風立刻找到了主心骨,腰也挺直了許多,「是!」

身為下人,就算有自己的喜好也不能表現出來,就算對著討厭的人也要笑臉相迎,以免違背了主人的意志。

所以,當主僕的心意一致,他頓時就有了滿滿的底氣。

「這事兒……」林墨玉猶豫了一下,仍舊安排道,「別鬧得太難看,也別讓姑娘知道了。」

畢竟在賈家生活多年,難免會有些感情,林墨玉不想為這樣的事情和風華產生矛盾,所以,必須要安排上一句。

常風態度堅硬的平兒打發了回去。

當然,這個平兒不是風華身邊的平兒而是王熙鳳身邊的平兒。

只是,大家誰都沒想到平兒回去之後換了一個更難纏的來了——王熙鳳。

既然對方是賈家的主人,林墨玉自然不能只派一個管家打發,就算不願意,也不得不親自出現,「二嫂子要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師父他真的不在……」

對不相干的讓人,林墨玉連寒暄都不想多做。當然,王熙鳳那張臉也不像是來寒暄的。

王熙鳳顯然是不信的,「可是,他究竟到什麼地方去了呢?林表弟,老祖宗的病情非常嚴重,所以,請你務必幫忙!」

老祖宗?!你家的老祖宗和我們家有什麼關系?務必?!憑什麼務必?

林墨玉很想這麼說,可為了自己的形象,他不得不強忍了下來,「我並不知道家師去了什麼地方。」

「他是你師父,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如果說之前王熙鳳還能好好說話,那麼現在的王熙鳳就可以說是急昏了頭了,言語間的懷疑再也掩藏不住,甚至帶著幾分埋怨,或者說是責怪。

好容易熬到王氏不在了,王熙鳳迫切的想要從薛寶釵手中奪回管家權利,而他她能依靠的就是老太太。可是,這個時候,這個關鍵的時候,老太太卻突然病倒了,這讓她如何不慌?

本就心中不快的林墨玉听了這話,心里更加不高興了,「二嫂子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故意隱瞞家師的去向不成?師尊要去哪里,難道竟還要向徒弟稟報嗎?莫非你們賈家是這樣的規矩?那可真的和我們的不同了!」

句句都是大實話。

可是,听在王熙鳳的耳朵里卻覺得句句都是謊言。

「林妹妹呢?我能去見見林妹妹嗎?」

大家都不是傻子,林墨玉對賈家的不親近任誰都看得出來,所以,王熙鳳想要將目標換成風華。畢竟,風華的個性再怎麼不好,也比林墨玉的冷淡要容易掌控得多。

林墨玉何嘗不知道王熙鳳打得什麼小算盤,「璉二嫂子難道不知道家姐正臥病在床嗎?」

當時賈寶玉把事情鬧那麼大,賈家上上下下沒有不知道風華被挾持之事,可是,她王熙鳳自打進了這個門一句問候的話都沒說過,只想著自己。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古人誠不欺我。

王熙鳳被林墨玉這一句反問惱了個大紅臉,也有些惱了,「是嗎?我還真不知道呢!」

林墨玉微微蹙眉,對王熙鳳這種冷嘲熱諷的態度很是不滿。

「可是,這樣我就奇怪了……」王熙鳳斜睨著林墨玉,「難道馮老先生早不走晚不走,單單等到林妹妹‘重病在床’的時候離開嗎?這是何道理?」

林墨玉高高的挑起眉毛,「這話,璉二嫂子還是去問家師罷!」

說罷,也不管王熙鳳還要不要對話,直接吩咐下人道︰「送璉二女乃女乃!」

王熙鳳一張俏臉氣得發青,「你……你好樣的!」

「謝謝夸獎!」林墨玉仿佛听不懂王熙鳳話語間的諷刺似地,微笑了起來。

與此同時,常風躬身相送,「璉二女乃女乃,請!」

一主一僕,配合得天衣無縫。能活活將人氣冒煙了。

王熙鳳被氣得更慘,指著林墨玉道︰「如果老太太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倒看你要如何立足于天地間。」

林墨玉不屑的冷笑了。

對于這個所謂的外祖母,所謂的血緣親人,他還真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如果他們沒有做對不起林家的事情也就罷了,既做了,就沒有資格再以長輩、親人自居。況且,他早就見識夠了賈家的大驚小怪,也不認為老太太真的有什麼大不了的。

直到第二天,賈家掛上了紙咕嘟。

數一數,正是老太太的歲數。

這意味著,賈府里,老太太死了。

林墨玉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震驚,風華更是完全愣住了,瞠目結舌,完全的反應不能。

因為,風華比誰都清楚老太太的死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賈家……馬上就要完蛋了。

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局,卻沒想到它竟然來得這麼突兀,讓人措手不及。

心里,有一種宿命即將到來的輕松感。

是的,輕松。

因為,按照這個走勢來看,賈家應該只是被抄家,性命無憂。這樣,已經算很不錯的結局了。

只是,接下來傳回來的消息讓風華有些疑惑。

比如,賈寶玉失蹤了。找遍了京城所有的地方,根本找不到他人。據悉,是被人挾持了。

再比如說,老太太是賈寶玉活活氣死的。賈政誓言要將逆子活活打死,所以,賈寶玉失蹤了。

這些五花八門的消息讓風華很不解,不過,不解歸不解,她不想去探听真相。

來到這個世界的種種教會了風華一個道理,她並不是在吃了一次大虧之後突然開竅變聰明了,她和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是一樣的,有著相似的智商水平,甚至有些人的智商比她還要高許多。

之所以能夠在這個世界里立足,依賴的不過是一份先知,一份不同于常人的警惕和冷靜,至多再加上跳出圈子外的一份過往的上帝視角。

所以,除非神明給她金手指大開的能力,否則的話,她就不能所向披靡。

就好像……

風華下意識的捂住自己尚未痊愈的脖頸,然後,將手放在了胸口上。

就好像這兩處傷。

綜上所述,置身事外,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能置身事外的。

比如,她要去賈家祭奠老太太,也就是吊孝。

「姐,你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去了……」想到王熙鳳之前的樣子,林墨玉有些不安,極力的想要勸風華不要去,「我一個人去也是一樣的。」

林墨玉和王熙鳳發生不愉快的事情風華也听說了,她也不覺得是林墨玉的錯。可是,在外人看來,一定是林墨玉這個晚輩不好。很多時候,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

半倚著平兒,失血過多的風華顯得十分的蒼白憔悴,很是無力,卻仍舊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風華想要張嘴說話,卻被林墨玉堵住了,「好了,你不要說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禮數嘛!」

微笑,頷首。

其實,就算不為了禮數,風華也會去。因為,她要人看看她這幅重傷未愈的樣子。只有這樣,林墨玉對王熙鳳的「冷漠、無情」才能被解讀為「憂心、煩躁」。試想想,自己的唯一的親人生命攸關,還有誰能跟別人笑臉相迎呢?然後,善加引導,便能在輿論上稍解壓力了。

風華知道賈家已經是日薄西山了,可是局內人不知道啊,所以,賈家這一日真的有很多很多人。

一番禮節之後,風華親手為老太太上了一炷香。

「姑娘的臉色很差,病情可還嚴重?姑娘也是,很不必特意來的!老太太生前最疼的就是你,若是知道你這樣帶病來看她心里一定心疼極了!只要有心,她老人家就已經很開心了!」邢夫人上前熱情的攙扶著風華,眉宇間神采飛揚,半點也沒有傷心憔悴的樣子。

都說邢夫人笨嘴拙舌,可是現在看她口舌伶俐得很呢,哪里有半點笨嘴拙舌的樣子?其實,只要不是啞巴,哪個人不會說兩句漂亮話呢?只是,當權的人不想听,所以不管好壞,只要她一開口就呵斥而旁人也跟著附和。所以,漸漸地那個人也就真的不會說話了。

身為繼室,出身不顯,又沒有自己的孩子,甚至也不得夫婿的尊重,邢夫人生活得不可謂不慘。而其中最讓她討厭的是婆婆、妯娌和兒媳婦。其中婆婆更是壓在頭上的一頂大山。

如今大山垮了,妯娌「死」了,兒媳婦蔫了,邢氏開心還來不及了,怎麼還能裝出傷心的樣子來呢?

不管旁人怎麼說風華,對于這個被冊封為郡主,同時又和皇帝有牽扯的外甥女,邢氏是極盡所能的討好,甚至,有點不顧場合。

對于這個不曾和風華為惡的大太太,林墨玉雖然談不上喜歡,卻也不討厭,「我也是這麼說,可是姐姐堅持要來。」

「真是個有孝心的好……」邢夫人「感動不已」的拍著風華的手。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人給打斷了。

「假惺惺!」

聲音並不算高,卻也不算低,足夠在場的人听個分明。

不用看,只憑這聲音,風華就已經知道是誰了。只是,說實話,這真的不像某個人的風格。而且,她也不認為老太太的死會對某人有那麼大的影響。

所以,究竟是為什麼呢?

「夠了!」賈政回眸訓斥了一聲。

可是,薛寶釵不僅沒有沒有閉嘴,反而霍得一下起了來,指著風華怒道︰「難道我說錯了嗎?如果不是她,老祖宗就不會死!」

此言一處,來拜祭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大都將目光轉向了風華。

「哪來的潑婦?!竟敢對郡主殿下無禮?!」風華受辱,平兒第一個站了出來,訓斥對方。

「平兒,不得無禮,我們此來是為吊孝,不宜在老太太棺前大吵大鬧。」雖然自己恨不得上前給薛寶釵兩巴掌,可是,嘴里卻還得不輕不重的訓斥著平兒。不過,這也使得林墨玉將一些人記在了心里。

然後,舉止得體,禮數周全的沖長輩們施了禮,「請諸位長輩原諒,家姐身體仍舊虛弱,我須得帶她回家了。」

林墨玉很清楚,有點時候,面對一些瘋狂的人,最好的選擇不是與她對峙,而是無視。既保有了自己的身份和修養,又不至于陷自己于被動。

賈赦雖然糊里糊涂的,卻也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上鬧大了不好看,「既如此便趕緊回去養著罷,莫要讓老太太在下面也不安心。」

眼看著風華要走,薛寶釵豈能讓她如願?

「站住!不能放這個殺人凶手離開!」

雖然公公不好對兒媳婦怎樣,可是,身為二房唯一的當家人,賈政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薛寶釵這樣胡鬧,「胡說什麼?還不退下?!」

說罷,直接給身後的下人使了個眼色。

薛寶釵立刻捂著自己的肚子後退了幾步,眼楮里瞬間噙滿了淚花,「不要過來!傷了我肚里的孩子,你們擔當得起嗎?」

肚子里有塊肉,這可是快王牌。

下人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難道我是說錯了嗎?如果不是她引誘寶玉,老祖宗就不會和寶玉起沖突,更不會沒見到曾孫便含恨而亡!她老人家……她老人家是那麼想要見見這個曾孫啊!孩子他爹……我孩子他爹也不會內疚出走……」

此言一出,一些愛八卦的人就開始竊竊私語了。

那些話給了大家太多遐想的空間,大家已經自動腦補了一個風花雪月的故事。一個悖逆了倫理的香艷故事。

「原來真的是為了私情氣死了祖母啊!真是驚天動地啊!不親眼看到,我還真不敢相信!」

「唉!真是……」

顧及著各自的身份,在這樣的公開場合里,大家會小心的著急的措辭,可是,私底下,那話就難听百倍了。

而賈政幾次想要說話,卻都沒有發出聲音。因為,很簡單。他心里很清楚,老太太是被活活氣死的,而且,絕對不全是賈寶玉一個人的責任。可是,他不能說出來,想都不能想。

所以,他只能抓住另一件不放,對于重點不發表任何意見,「什……什麼?你懷孕了?你……你怎麼不早說?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們都還不知道呢!」

風華的心「咯 」了一下,身體瞬間僵直。

林墨玉一手托著風華的手筆,一手扶著她的肩膀,努力給風華力量,「別怕,不用理她們……」

出現在這里的,敢于在這個時候出聲的都不是沒有身份的人,所以,林墨玉只能暗暗的在心里給她們記上一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

「啪!」得一聲脆響,其他所有雜音都戛然而止。

接著是「撲通」一聲,眾人便看到平兒一只手輕松的將薛寶釵按得跪倒在地,「你這潑婦腦子有毛病罷?別仗著自己有了身孕就胡說八道!辱罵郡主殿下,這個罪名你還承擔不起?!」

「怎麼?要以勢壓人嗎?」就算狼狽成這個樣子,薛寶釵也還不忘記往人身上潑髒水,「見死不救也就罷了,如今竟還要當眾行凶嗎?」

于是,再一次,眾人被薛寶釵煽動,落在風華和林墨玉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膽。低聲的竊竊私語著。

可是,面對這樣的情況,林墨玉的低垂的眼眸中卻閃過了一抹笑意。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林墨玉這句話引來幾聲若有若無的嗤笑,也不知道是嗤笑他書呆子氣還是嗤笑他是個偽君子。

「大爺,您是讀書人,不屑與這等潑婦爭吵是應當的。可是,您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侮辱姑娘啊!」平兒顯得焦急不已,「姑娘啞了,無力為自己爭辯,她能依靠的就只有您了呀!我知道,您還在為那日賈家求醫的事自責。是,咱們家態度不好,可他們家態度更差,他們誰都沒有關心過姑娘的死活,也不管姑娘是否需要大夫。而且,您也不知道賈家老太太的病情真的那麼嚴重啊!否則的話,舉手之勞,咱們何樂而不為呢?」

雖然因為天氣已冷,大家身上都穿得很厚,可是,仔細看,仍舊能看到風華脖頸上纏著的繃帶。

聯想到風華自進門便沒有說一句話,以及那場被人們忽視了的挾持事件,隱隱的,看官們已經理出了一條線。

風華抬眸看向林墨玉,這才明白,原來他早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

林墨玉好似安慰一般的拍了拍風華的肩膀,轉身看向薛寶釵,「看在外祖母的份上,今天我不跟你計較。抓住一些莫須有的事情抹黑別人是沒用的,與其這樣,不如想想自身的原因。」

「我說的都是事實!」眼看著形勢已經開始發生了變化,薛寶釵真的著急,甚至是瘋狂了,「我發誓!我用我肚子里的孩子發誓!如果說謊,就讓我肚子里的孩子死于非命!我這一生,孤苦無依!」

在這個時代,大家都是很相信誓言的,所以,听到薛寶釵這麼說,原本已經動搖的看管們再一次相信了她。

林墨玉的眼楮閃爍了一下,半蹲著身體看著薛寶釵,與對方的激動不同,他十分的冷靜,半點也沒有謊言被拆穿的慌張,「你生病了嗎?怎麼會拿自己孩子發誓的母親?」

是呀,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拿自己孩子發誓的母親呢?每一個母親都是那麼那麼的愛她的孩子,只要孩子需要,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怎麼可能會為了自己拿孩子的生命來發誓呢?

「我說的都是事實,還怕什麼?」薛寶釵冷笑著。

眾人一想,還的確是這麼回事。既然是事實,也就無所謂拿誰發誓了,橫豎是不會應驗的。

林墨玉似模似樣的自己的手搭在了薛寶釵的腕間,然後,詫異的看了薛寶釵一眼,上下掃視一番,起身,對平兒道︰「罷了,放了她罷!」

這下,弄得大家是一頭霧水了。

回頭,看向賈政,「二舅舅,我看您還是給她找個大夫好好看看罷。我懷疑,她得了失心瘋。」

「你胡說八道什麼?」薛寶釵剛得回自由就听到這麼一句,立刻炸毛。

可是,林墨玉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仍舊直直的看著賈政,貌似很平穩的陳訴著,「因為,她根本沒有懷孕!「

薛寶釵瞪大了眼楮,「你胡說什麼?我當然懷孕了!我懷孕了!」

一邊說著,薛寶釵一邊挺直了腰,試圖想要眾人看出她已經隆起的小月復部。很難相信,就早幾天之前,她還很小心的隱瞞著,害怕被人看出來。

她懷孕了,這一點,薛寶釵比任何人都要確定。

可是,因為之前小心的纏著導致月復部隆起並不明顯,同時,因為天氣冷了,大家穿得比較多,所以,愈發的不顯眼了。很仔細很仔細的去看,也只能看到一點點,而且,又好像是自己的錯覺一樣。

「你剛剛說外祖母很想見見她的曾孫,對不對?」林墨玉斜睨著明顯慌亂的薛寶釵,「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老太太已經知道你懷孕的消息了呢?既如此,大家為什麼都不知道?」

所謂的老太太很想見曾孫,其實不過是薛寶釵拿來買同情的,是順口一說的。

哪想到,會有現在這樣的麻煩漏洞呢?所以,一時間無言以對。

人不能著急,越著急就越容易出錯。

這不,面對著眾人懷疑的目光,薛寶釵慌了。因為,賈政之前那句看似廢話的一連串問話此時恰好成了一個重要的證據。

「我只是……只是這麼想而已。老太太她一直都想要個曾孫來著的!」

雖然也是一個理由,但是,這個理由真的很無力,更不要說她薛寶釵還是吐吐吞吞的說完的。一看就是心虛嘛。

好了,到這了這一刻,也就算是塵埃落地了。

「我會為她請大夫的。」賈政如是說著,同時,揮手命人將薛寶釵拉了下去。

林墨玉滿意的點了點頭,上前扶住風華,「姐,我們回去罷。」

風華看著林墨玉笑了,笑得很溫柔。

說實話,風華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是很有些本事的,但是,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他將一見大麻煩如此漂亮的解決掉。真的,很欣慰。

看著姐弟倆離開的背影,賈政暗暗地吁了一口氣。沒有人知道他之前是多麼的緊張。林墨玉的眼楮就那麼直直的看著他,眼眸深鎖,好像能夠將他看透了似地,強大的壓力壓得他好像踹不過氣了一樣。

說來也好笑,就這樣,他被一個年輕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孩子給嚇著了,嚇得完全按照對方的意思去做了。

坐在馬車上,林墨玉有些難安,「姐,今天這事兒,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我……我會為你報仇的……」

在風華的眼里,這件事情完美的解決了。

可是,在林墨玉而言,他一點也不認為它完美,甚至覺得它糟透了。因為,風華听到了那些話,那些會傷害到她的話。這是他最最不想要的。他寧願費十倍、百倍的心思也不願意風華被那些流言傷害。

風華輕笑搖頭。

說實話,流言蜚語什麼的,她真的是一點也不在乎。人活在這個世上,都免不了要被別人說來說去的,無須放在心上。

這話,她也和林墨玉說過。

但是,很明顯,林墨玉並沒有听到心里去。而且,他感覺到風華听到那些話時身體明顯僵硬了。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但是她的身體已經如實的表達了主人的內心世界。

風華並不知道林墨玉心中所想,其實,她之所以有那麼大的反應不是因為不好的詆毀之言,而是因為薛寶釵懷孕了。

和讀書時一樣,風華沒有辦法接受深愛林黛玉的賈寶玉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雖然她很明白什麼叫做那麼沖動,可是,她改不了自己的理想主義。

不過,她很快就放下了。

因為,她想起來了,薛寶釵本來就該有個兒子的。一切都是命運。

可是,這個在風華嚴重所謂的命運,很快便由林墨玉打破了。

「孩子死于非命,母親孤苦無依,是罷?」與風華分開之後,林墨玉的眼眸中染上了滿滿的暴戾之色,「我成全你!」

說罷,輕輕拍了一下手。

然後,直接下命令,「把薛寶釵肚子里的孩子做掉,留她一命,但是,我要她這一生都不能再做母親。」

「是!」影子一般的存在,來無影去無蹤,只留下一個在房間里回蕩的字。

「會拿自己孩子發誓的母親,不配做母親!」林墨玉喃喃自語,說得理所當然。

幾日後。

「姑娘,告訴你一件特別好玩的事情。今天有位尚書夫人的馬受驚來了,直接拉著她闖到了打劫上,然後,好死不死的正好撞上了一輛夜香車。好家伙,直接撞得滿頭滿臉都是糞水,燻得大街上的人都跑了……」樂兒年紀最小,也最是活潑可愛,說起外面的這些個趣事,繪聲繪色的,總能把人肚子都笑疼了。

類似這樣的事情,風華這幾天已經听到了不少。

某某夫人走路滑到,恰好摔在一灘狗屎上;某某夫人回家听到鳥叫,抬頭去看,結果正好鳥拉了,而鳥屎正滴在她的臉上,某某夫人在酒樓用膳,茶水里居然有只蒼蠅……

初次听也就算了,類似的事情听多了,風華總算是感覺出點苗頭了。

因為,仔細想一下會發現,這些夫人們都曾在同一天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也就是……

賈府。

是的,她們就是在賈府說話不小心,滿嘴噴糞的人。林墨玉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人家一點都不嫌自己的嘴臭,證明她愛這一點,所以,他很好心的幫助了她們一下。

風華拿了執筆,簡單了寫了五個字,「夠了,別鬧了!」

雖然只是惡作劇,雖然受害者自己也不會願意宣揚,可是,事情做多了難免會露出點馬腳,風華謹慎慣了,她不想因為這一點小事給大家招來麻煩。那樣,不值得,很不值得。

不過,她真的很開心。

這些事兒很逗趣,而且,有人這樣用心的對她。

只是,在風華這麼開心的時候,賈寶玉卻被關在了陰森的地牢里。

日夜兼程,賈寶玉好不容易趕到了目的地,想要收回自己之前的愚蠢命令。可是,到了那里,他才發現,有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平遙節度使周同暴怒,如果對方不是自己一向喜愛和倚重的謀士,他一定命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我當然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我是在幫大人。」面對著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人,就算對方紅了眼楮,曾誠仍舊淡定得很,半點也不慌。

「幫我?你這是陷我于不仁不義!」周同一拳打在桌子上,痛心疾首,「違抗我的命令,等同于背叛,我,不能容你了!」

最後這句話,說得相當的艱難。

「我的命是大人給的,大人想要殺了,隨時都可以!可是,在殺我之前,我想問清楚一件事情!」明明是談論自己的生死,可是對方那副模樣,好像是在說無關緊要的事情似的。

「什麼事情?」雖然不曾回頭,周同卻還是給了曾誠解惑的機會。

「‘仁義’兩個字真的那麼重要嗎?」曾誠如是問。

「當然!」

「就算搭上您的命,您妻兒的命,老夫人的命,以及我們這些成千上萬的弟兄的命都不足以與這兩個字相抗衡嗎?」

曾誠的聲音並不算高亢,可是,還是驚得周同心驚不已,「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您明白!今上雖然登基沒幾年,可是他想做的事情卻很大,您還記得平安州節度使的下場罷?」

周同蹙眉。

曾誠也並沒有真想要周同回答,「曾經風光一時的封疆大吏,轉眼間就變成了階下囚。命喪黃泉、斷子絕孫不說,女兒,他養在深閨里嬌滴滴的女兒被送到那骯髒、齷齪的地方去伺候一些低賤的男人,想死都死不了。就連他的妻妾,都是如此。據說,獄卒曾經當著他的面j□j了他的妻子和幾個女兒……」

「不要再說了!」周同大聲呵斥,這些事情,他自然也是听說的。可是,當時只是覺得難以入耳,此刻听了卻覺得是那麼那麼的刺心。

可是,曾誠好像沒有听到他的命令似地,仍舊兀自說著,說得很是痛快,「他的兒子,他最小的兒子剛剛滿周歲,‘爹爹、爹爹’的叫著,可愛極了,可是,他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那孩子被人活活摔……」

「夠了!不要說了,不再說了!」周同崩潰了一般將茶桌上的茶杯整個揮下,摔得滿地都是碎片,「我命令你不要再說了!」

曾誠這一次沒有長對台戲,很服從命令的沒有再說下去,直等到周同的情緒平穩了之後,才低聲而緩慢的說了一句,「不說就不存在了嗎?」

「我跟他不一樣!」周同喃喃的念叨著。

「有什麼不一樣的?不都是幫著賈家做事嗎?那一位想要對賈家下手,你們這些人就是必須要拔出的刺,既然已經暴露出來了,沒有行動就等于是在坐以待斃!」

周同擺手,「不,不是你說的那樣,平安州節度使之所以會落得那般下場,並不僅僅是因為那一位想要下手,賈……賈家也一樣容不下他,他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是的,平安州節度使畢竟也是一方節度使,皇帝能夠那麼容易的將她拿下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想要他的死的不僅僅是皇帝,還包括了他的主人,賈家的當家人。當然,那個時候,賈家的當家人還是賈寶玉。

總所周知的,老太太偏愛二房,尤其是疼愛賈寶玉。而外人不知道的是,老太太想要將賈家暗中的勢力交給賈寶玉來掌權。

可是,這在某些正統人士的眼楮里是驚世駭俗的,是不可行的。

因為,賈寶玉不是長房長孫。

賈赦是嫡長子,照理說,老太太應該將賈家的一切都交給賈赦,就算不交給賈赦也應該交給賈家嫡出的長房長孫,也就是賈璉。

所謂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在某些人眼中是不可動搖的。

平安州節度使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有些無趣,卻很正統的人。所以,縱然知道老太太的心意,他也不改變自己想要追隨的目標。

不管是賈赦還是賈璉,對于平安州節度使的效忠都欣喜不已,他們甚至想要借著平安州節度使的力量奪回本該屬于他們的一切。

可是,他們的動作不僅落在了老太太的眼中,也落在了皇帝的眼中。

既是為了借刀殺人,也是為了精心他人,在兩方勢力的推動下,平安州節度使很快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如果真的只是這樣的話,您又何必如此惶恐難安呢我們都很清楚,他的消亡雖然有賈家的原因卻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賈家,從頭到尾不過是個推手罷了。」曾誠低聲陳訴著,「而且,說實話,您覺得賈家找了現在這個當家人還會有什麼前途?」

「不許你這麼說!」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所以,听到這話,周同下意識的怒斥了一聲。

「不說這個,咱們就說您自己。您這樣為賈家賣命,可是他賈寶玉想過您的安危嗎?他就這樣跑了過來,比當初賈璉潛入平安州更顯眼,那一位就算是瞎子也看到您身上賈家的烙印了!可是,他說什麼?要您停手,您停手,只要停手,就要去找平安州節度使做伴了!」

周同無力的癱軟在椅子上。

是的,這沒有辦法否認自己的心里也有這這樣的怨氣。他也有著這樣的擔心。所以,他才會這樣的惶恐不安。

或許,這也是他不看啥曾誠的原因。

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需要真誠的幫助了也不一定。

看著周同陷入了沉思,曾誠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緩緩的走出房門,臨走前,不忘關上了房門,使他的主人能夠有更安靜的環境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的事情。

而他,則要去見見那個賈寶玉。

不,或許是甄寶玉呢。

現在還不能斷定他是賈寶玉還是甄寶玉。真有意思。真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長得那麼想像的讓你存在呢?

為什麼呢?

曾誠覺得,他應該是很知道這個原因的。

有幾日後。

風華得到了消息,

賈家被抄家了,所有人都下了大牢。

因為,賈寶玉在平遙州糾結黨羽造反了。

對于這個結果,風華以前真的曾經非常非常期盼過,真的到來了,她靜妃人說不清自己心里是個什麼滋味兒,真的,說不清究竟是開心還是不開心的。

總覺得,怪怪的,心里怪怪的。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也算是自己親自動手逼對方走上這條路的,可她還是覺得恍恍惚惚的。好像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那麼的不真實。

直到,直到,有一天,她在自家門口發現了一個渾身浴血的人。翻開這個人,那張臉無比的熟悉。因為,那正是……

「寶玉?!」風華瞪大了眼楮,「你怎麼……」

你怎麼會在這里?你怎麼會這麼狼狽?你還好嗎?

想問什麼?風華自己也不知道,他突然發覺自己好像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和賈寶玉相處了似地。

「天啊!」樂兒執起那只沾滿了血的手。

風華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花,因為,她看到是一張斷手,齊根削掉手指的斷手。

「林……林妹妹……」

在四周寂靜的環境下,就算是微小的聲音,也輕松的傳入了眾人的耳朵里。

風華的心隨著他的聲音顫抖了一下,他簡直都不敢看眼前這個人了。說實話,她真的沒想把他害這麼慘的。

「快,請大夫!」平兒看懂了風華的緊張,也看出她已經沒有了主張,于是,主動自覺的幫主子下了命令。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風華在心里如此告訴自己。

賈寶玉,是除了林墨玉以外對自己最好的人,所以,風華不想他死。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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