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管家送走了那名大夫,林秉權陰冷的眸子掠過所有人,最後落在林濤的貼身侍從元寶身上︰「元寶,大少爺出事前和什麼人在一起?」濤兒得了花柳病毒又突然暴斃這件事,他總覺得是有人精心策劃的。舒愨鵡
元寶渾身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額頭很快滲出了豆大的冷汗︰「回老太爺,是,是丫鬟秀兒麗兒。」
完了!
都怪他一時貪心拿了麗兒和秀兒的銀子,如今大少爺突然死了,他身為貼身侍從必死無疑了。
可他終究是有些不甘心。
外人都道他跟著大少爺定然吃香喝辣,卻不知大少爺自己花錢大手大腳,甚至為了歡樓女子一擲千金,可從來沒額外給過他一文錢不說,有時候還強拿他的月例銀子去花銷,一次都沒還給他。
所以當秀兒麗兒悄悄塞給他五十兩銀子後,他便支開了院里的所有丫鬟和家僕,安排秀兒麗兒來見大少爺,沒想到竟因此引來殺身之禍,真是悔不當初啊!
「秀兒和麗兒何在?」元寶沒有伺候好濤兒該死,但那害死濤兒的罪魁禍首更該千刀萬剮!
偷偷看了看呆坐在床邊的林夫人,貼身丫鬟葉兒顫聲道︰「回老太爺的話,麗兒和秀兒已經被夫人讓人亂棍打死了。」
「死了?」林秉權眉頭緊蹙,轉眼瞥向林夫人,眼底有著不易察覺的厭惡和惱怒。
如果林夫人不是百年世族林家的嫡女,如果不是他要借助林家的勢力,他斷不會讓錦鵬迎娶嫉妒成性,驕橫跋扈且有頭無腦的林夫人為正妻。
這麼多年來,林夫人把個內宅弄得烏煙瘴氣,為了不讓錦鵬的妾室生下子嗣,明里暗里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如果不是錦鵬看上了一個歌樓妓子並意外生下林瀚,如果不是他設法將錦鵬外調,又安排一個妾室隨行,林家怕是就只有林夫人生的媚兒和濤兒了。
而林夫人親自教導出的媚兒竟跟淳王私通且珠胎暗結不說,被發現後送去淨心庵剃發修行時還不知檢點與獵戶私通,居然被童總兵之女童湘繡抓了個正著,最後沉了潭。
濤兒也不學無術,整日里就知道拈花惹草,如今還死在了這上頭,偏偏林夫人又早早將人打死了,死無對證還怎麼追查濤兒是如何沾染了花柳病毒?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
「元寶,本太爺問你,秀兒和麗兒今天可有什麼異常?」
「啊?」元寶抬頭不解地望著林秉權。
林秉權眸光一沉︰「本太爺是問你,今天秀兒和麗兒給大少爺吃什麼東西沒有?」
濤兒那里受了傷之後,每月只能行房四次,前幾天一直安靜地待在房里,連珠兒環兒都沒踫,顯然是次數已經用完。
如果沒服用了特殊的藥物,濤兒怎麼可能會要了麗兒和秀兒,還那麼激烈導致了死亡?
元寶想了想搖搖頭︰「秀兒和麗兒剛走到大少爺跟前,大少爺就急切地拉著她們做那種事……」大少爺在院子里就法辦了兩人,都沒來得及進房間,足以證明大少爺當時有多猴急,跟麗兒和秀兒,還有他沒關系。
听見元寶將責任推卸到濤兒身上,又查不到任何的線索,林秉權氣怒交織︰「好你個大膽的奴才,自己沒盡到奴才的本分,還推卸責任誣陷主子,簡直罪大惡極!來人,將這個奴才拖出去亂棍打死,連同那兩個賤婢扔到亂墳崗喂野狗!」
「老太爺饒命,奴才勸過大少爺要靜養的,可大少爺一意孤行,硬要跟麗兒和秀兒尋樂才會精盡而亡的,不管奴才的事,求老太爺饒命啊!」被兩個家丁左右架著的元寶拼命掙扎,大聲辯解著求饒著。
林秉權頓時勃然大怒,如此丟盡林府顏面的事情,這個狗奴才還敢大聲嚷嚷,真是不知死活,于是沖著那兩個家丁喝道︰「都還愣著做什麼,快將這個狗奴才拖下去!」
兩個家丁隨即強拖著元寶離開房間,很快院子里就傳來元寶淒厲的慘叫聲。
跪在地上的所有丫鬟和家僕嚇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不止。
「至于錦華軒的丫鬟和僕人,全部杖責三十板子,罰扣半年月例!」
錦華軒的丫鬟和僕人們暗暗松了口氣,還好只是杖責和罰錢
,總比元寶和秀兒麗兒亂棍打死的好。
「是你,是你們害死了我的濤兒!」林夫人忽然發瘋似的沖到司馬淳的面前,雙手瘋狂地狠狠捶打著他的胸口,悲痛欲絕怒罵道︰「你和貴妃那個賤人先害死了媚兒,如今你又害死了濤兒,你們這兩個劊子手,還我媚兒濤兒的命來,還我媚兒濤兒的命來……」媚兒死了,濤兒也死了,夫君又厭惡她逃得遠遠的,她什麼都沒有了,一切都完了!
「舅母別這樣,表弟沒了,本王也很難過,但這不關母妃和本王的事!」
林夫人雖手無縛雞之力,可深陷悲憤之中手下便沒了輕重,司馬淳頓感胸口傳來些微疼痛,不禁眉頭一皺,本欲退後避開,可看到一旁外公深邃的眼神,于是站著不動仍由林夫人發瘋,眼底卻劃過一絲森冷寒光。
林夫人突然喪子悲痛下難免失了分寸,而他還需要外公的支持,就暫且不跟林夫人計較,等到將來……
然已經陷入癲狂的林夫人根本听不進司馬淳的辯解,將所有過錯都推卸到貴妃和司馬淳的身上,發泄著長久以來對兩人的噬骨怨恨。
瞧著完全沒了禮儀的林夫人,林秉權臉黑如炭,深邃眼底閃爍著憎惡︰「快拉住夫人!」
葉兒和另一個貼身丫鬟舒兒立即上前左右拉住林夫人的胳膊,急聲勸解道︰「夫人,冷靜點……」大少爺死了,元寶和秀兒麗兒給杖斃陪葬,要是夫人出了什麼岔子,她們身為貼身丫鬟怕是也沒好下場。
林夫人神情瘋狂,狠狠瞪著司馬淳的眼楮里滿是怨毒︰「都是你們這兩個害人精,害死了我的媚兒和濤兒,我詛咒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司馬淳听罷眸光一沉,明明是林濤咎由自取,竟然怪罪到他和母妃身上,還如此惡毒地詛咒他和母妃,林夫人簡直可恨可惡至極!司馬淳心里怒不可遏,面上卻一派關切和痛惜。
「夫人一時悲痛以致神志不清,快扶夫人回房去,請大夫診治。」林秉權瞪了葉兒和舒兒一眼,然後眼神冰冷地掠過所有人︰「大少爺病逝了,去準備靈堂。」
他對濤兒本就沒多少親情,加上濤兒丟盡了林家的顏面,錦鵬不在家,林夫人又不識大體,他作為一家之主必須冷靜,否則不等敵人出手林家自己就先亂起來了。
「林雨棽,司馬淳,你們這兩個害人精,我要殺了你們給媚兒和濤兒報仇……」被葉兒和舒兒強行扶著離開的林夫人不停叫嚷著,表情猙獰可怖,眼楮里布滿了血腥殺氣。
林夫人被扶走,林濤的尸首也讓家僕抬了出去,命令所有人退下,林秉權看著司馬淳沉聲問道︰「淳王是不早就知道濤兒得了花柳病毒?」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淳王竟敢伙同濤兒瞞著他,真是翅膀硬了啊。
「是。」司馬淳點點頭。
從小林秉權就對司馬淳極其嚴厲,從而養成了司馬淳對林秉權的畏懼心理,如今瞧見林秉權那肅然冷冽的表情,司馬淳習慣地心生害怕之情。
「四天前,表弟無奉召進宮,自然被侍衛們攔在宮門口,本王恰好遇見,詢問之下得知表弟的朋友得了花柳病毒,表弟想進宮去找太醫幫忙診治,本王想著是表弟的朋友就答應想辦法找解藥;
誰知表弟無意中撩起衣袖,本王才知道原是表弟得了花柳病毒,于是追問表弟是不是踫了不干淨的女子才沾染上這種髒病,可表弟死活不承認,只說是過敏了,還央求本王不許告訴外公,要不然就對外宣揚說是本王害得他得了這種病;
本王擔心外公知道後會傷心生氣,所以才允諾表弟隱瞞此事,本王費盡周折給表弟尋到解藥,沒曾想表弟卻……本王思慮不周,請外公息怒,不要傷了自個兒的身子,還有許多大事等著外公主持!」
林濤只是一個蠢貨罷了,不值得外公勞心費神,何況還有林瀚和林海兩個表弟,林家也沒斷了香火。
林秉權雖不喜濤兒,可也不容外人說三道四,然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原來如此。你且回去吧,凡事老朽心里有數。」
見林秉權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司馬淳遂放下心來,然後告辭離去。
「回老太爺,事情已經處理好了。」管家腳步匆匆回來了。
「等濤兒下葬後,錦華軒的所有人也一並處置了。」
「老奴明白。」只有死
人才能保守秘密,所以那個大夫和那些丫鬟僕人不能活。
而離開太尉府的司馬淳神情凝重地走在大街上,不經意瞧見遠處的兩道身影,眼眸倏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