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醫院,艾冬夏的小房間被護士開了扇窗戶,暖風一陣陣的吹進來,滿屋子飄著樓下大院里鮮花的香味。♀白色的窗簾擋不住陽光的照射,盡數灑在了艾冬夏的床鋪上。
已經一個禮拜了,艾冬夏一次也沒有醒過,春秋則是每天在醫院陪床,晚上也睡在這里,只是抽空回一趟家喂一喂蘑菇。現在他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拿著濕毛巾擦艾冬夏的臉,五天不吃東西,只是打營養針的艾冬夏瘦了很多,原本就是一把骨頭,現在更是弱不禁風。
「哥,你醒了之後,別做這個工作了。」艾春秋喃喃的說,其實他心里清楚得很,他哥絕不會同意。
房間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周旭。今天是周末,放假的周旭一早直接就來了醫院,看見屋里的艾春秋,心里踏實了很多,放下買來的水果,又插了兩枝百合花在水杯里。
「買花干什麼?我哥又不是姑娘。」艾春秋好笑的說。
「百合的香氣有提神的作用,冬夏他睡了這麼久也該醒了。」周旭把自制花瓶擺在窗台,微風一吹飄來一陣清香。
艾春秋閉了眼深吸了口氣「天氣真好。」
「你想出去嗎?我留下就行了。」周旭看著艾春秋「你都在這里守了一周了。」
艾春秋笑著拍拍自己的電腦「我又不是一直在這里,而且我也有工作啊~」
周旭走過去把艾春秋拉了起來,然後推到門口「你出去走走吧,太陽這麼好進行一下光合作用去。樓下的幾棵樹都開花了,好多孩子在呢,快去吧。」
艾春秋無奈的出去了,留下周旭坐在椅子上削了幾塊隻果。
放下水果刀,周旭走到窗邊,正看到艾春秋走到了一顆大樹下,然後找了塊草地坐了下來,周旭微微勾了嘴角,下面的人一臉放松的躺倒了,雙手枕在頭下。有幾個孩子在圍著他跑來跑去,周旭真怕哪個孩子不小心踩到他會被抓起來打。
艾春秋躺在樹下,陽光透樹樹梢的縫隙照在身上,正巧有一塊光斑打在臉上,艾春秋眯著眼抬手擋了擋,就看見了窗戶邊站著的周旭。
那人似乎是靠在那里看風景,艾春秋就這樣靠著手掌的掩飾,擋住眼楮盯著那人,周旭今天穿了一件淺灰色的襯衫,領口開了兩個扣子恰好露出形狀好看的鎖骨。濃濃的眉眼給人很正直又很深情的感覺。艾春秋甚至想過那一雙眼楮要是深情的看著自己,會是什麼樣子。
不過一切都只是想想。
艾春秋放下手臂,真正的閉了雙眼享受著夏天的綠蔭,他不知道在自己偷看的時候,被偷看的那人也在看著自己。
「春秋~~」
艾春秋听到有人在叫他,睜開了眼楮,就見周旭站在窗邊攏著雙手再喊自己的名字。艾春秋有一瞬覺得這是不是在做夢?
可是下一句就打破了夢境「冬夏醒了!」
艾春秋一咕嚕爬了起來沖上了樓。果然只有夢里才會出現那種場景。
一推門,艾春秋就看見冬夏靠在床邊朝自己笑著。
「別笑了哥,比哭還難看呢。」艾春秋快步走過去抱住了艾冬夏。
艾冬夏感覺到春秋的身子微微有些發抖,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沒事了,辛苦你了。」
艾春秋很想推開他哥,又怕手勁兒大了。「你也知道我辛苦?我看你趕緊辭了這工作吧,這才多久你就進了兩次醫院,真當這是家了?」
艾冬夏笑容更大了,安慰炸毛的弟弟「這是意外~我要是不干了,還能干什麼呢?現在的生活,是我活了多久,就盼了多久的生活,我怎麼舍得呢?」
「你喜歡動物,我們就養一堆,你找不到工作,還有我呢,我養著你,長兄如父,我不想在看你進醫院了……」艾春秋看著艾冬夏,紅了眼眶。
「春秋……你說長兄如父,那你听不听我的?」
「……」
艾冬夏拍拍春秋的胳膊「你放心,我心里有數。」
艾春秋轉身走了,留下周旭看著艾冬夏搖了搖頭。
「周旭,我餓了。」艾冬夏揚起了笑臉看著周旭。看他沒有反應又加了一句「春秋沒事的,他已經默認了。小時候就是,說不過我了就賭氣走掉。」
周旭無奈的拿著飯盒去給他去打飯,正看到艾春秋站在樓道口。周旭剛想走過去,就見他身邊站了個人,遞給他一支煙,又替他點上火。
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嗆的開始咳嗽,接著又吸了第二口……
周旭還是決定去打飯,艾春秋自己鬧會別扭就會好了吧。
回到病房的周旭驚訝的看著他們兩個正哥倆好的說著話,那表情不能更正常了。
艾春秋說了句「哥我先走了,出院的時候我會來接你。」然後就拎著電腦包出了門。
周旭把粥遞過去,兩頭霧水。「他沒事了?」
「表面上看,是的。」艾冬夏點點頭。
「你在醫院這一陣子,他很擔心。」
艾冬夏鄭重的放下粥碗「我知道……換了我也是一樣。」
周旭自覺多嘴了。
「獅郎怎麼樣了?」
「獅郎……它比你醒得早,我們把它關起來了。」
「它也昏迷了很久麼?有沒有人去喂食?這事兒不怪它!」艾冬夏急切的詢問。
周旭敲了敲粥碗「你先吃飯,沒人虐待你家獅子。」
艾冬夏這才重新端起碗。
「你身體好了麼?能出院嗎?」周旭問。
「我覺得沒事了,不就是失血麼,養回來就好了。」
「你說的輕松,你知道你失了多少血麼?光是給你輸血就輸了600cc,這還不夠呢,但是醫生怕沈修齊死掉。」
「沈修齊?什麼意思?」
「血庫里沒有你那種血,全動物園的活人里只有那孩子跟你一樣,就給你輸了。」
艾冬夏震驚了,園長孫子給輸的血?600的血量可不少,身子弱的當時就該昏死過去了,而且他還是個孩子,滿沒滿十八周歲都不知道……
「但是這個沈修齊去看過獅郎好幾次。」周旭繼續說。
「他去找獅郎干什麼呢……」艾冬夏也是一臉疑惑。
兩天後艾冬夏出院了,又是直接回了動物園,沒辦法,跟上次不同,這次他是真的想獅郎了。這麼久沒見自己不知道那家伙怎麼樣。
開了小門,艾冬夏輕輕地走進去,看見獅郎正趴在地上無精打采。他模出一顆糖球丟了進去,獅郎听見當啷一聲,一個糖球落進碗里,再一抬頭,久久沒見的人兒正站在面前……
獅郎緩緩起身,走近了他,他身上有血的味道,是那令人著迷的味道。艾冬夏一只手伸了進來,安撫的模模它「想我麼?」
獅郎斂了眼眸,想他麼?他只知道自己一覺醒來,那個嗦的人不見了,一連幾天都沒有出現,他是不要自己了麼?為什麼最後見他的印象那麼模糊……來喂食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把東西丟進來就跑,自己是哪里不對麼?
果然那個人不見了,吃東西都沒胃口。獅郎就這樣在籠子里窩了幾天,剛剛決定晚上去一趟艾冬夏家里,現在人就站在了面前,他還問我「想我麼……」
我想你……
獅郎閉著眼楮磨蹭著艾冬夏的手掌心。籠子外的人忍不住開了籠子,一步踏進去,然後緊緊的抱住獅郎。「我也想你……」
艾冬夏小的時候養過蝌蚪,是從艾園邊上的小河塘里撈的,他每天一大早不吃飯都先來看看小蝌蚪,直到有一天,小蝌蚪死了……
艾冬夏難過了兩天,還是艾清晨帶回了兩條小金魚才把他逗笑。
然後艾冬夏開始專寵小金魚,可是有個小女孩總是跟他要,艾冬夏心一軟,就給她了。
再然後艾冬夏發現艾園里有好多貓貓狗狗,他就每天跑去跟他們玩,有一天其中一只老死了,艾冬夏抱著春秋哭了很久。
動物越大,失去的時候就會越難過,艾冬夏是這麼認為的。為什麼呢?也許大只的動物,就像是一個人,它陪著你,它也有喜怒哀樂。
而現在獅郎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現在只是一周沒有見,艾冬夏就這麼想念,每次吃糖,洗澡,甚至啃鴨腿的時候,都會想象出一個獅郎趴在身邊,愛答不理的打著哈欠。
如果某一天獅郎不見了,或者死了……
「獅郎,你知道我去哪了麼?」艾冬夏放開懷抱,把它牽出了籠子。
獅郎自然是不知道,藥效過了之後,發生了什麼完全記不住,這倒是正中了沈修齊的猜測。
艾冬夏看獅郎的眼神就知道,它不記得了,不然不會是這種純粹的眼神。
「我給你帶了吃的,都是我住院……呃,我不在這幾天別人拿給我的。」
獅郎雙瞳縮了縮,住院?
艾冬夏拿出半只烤雞,全給了獅郎。「獅郎,我有點累,先進去了。」
艾冬夏已經很久沒去小屋休息過了,但他大病初愈,身體還很弱,剛走了多少路就出了虛汗。他就這麼進了屋子,留下獅郎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板後。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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