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說連毅還好,他六年間回連家公寓的次數屈指可數,回去之後除了第一次露出一絲驚訝之外再也沒正眼瞧過藍蘭,他認為即使長相再相似他也不會是她,有時他也會自嘲一下,原來自己愛她表現的那麼明顯,而那個六年來消失無蹤的女人卻一點都察覺不到,認識連毅的人都能感覺到他的變化,幾乎六年間除了面對平安的時候會露出一絲牽強的笑容之外,吝嗇的不給其他任何人施舍他寶貴的笑容。
常年一身黑色衣服,身上的氣息越發清冷,短而精神的發型已經遮住眉毛,那雙瀲灩的桃花眼中除了冷,還是冷,青茵的胡渣,整個人看上去冰冷而頹廢。
而備受她這張臉折磨的最屬秦冉冉,每天都要面對那張將她害到如此境地的臉孔,秦冉冉都怕哪天自己受不了直接將她給殺了。
牟淼和連寬怎會不知到藍蘭的想法,也只道是這孩子痴情,他們也想要連毅和秦冉冉離婚,可這一次連毅態度堅決,撂下一句,「這婚除了他想離,沒人再有人能左右的了他!」
連毅這些年雖還在那家小公司當那個不成器的總裁,可連寬卻隱隱的感覺到連毅的羽翼越發豐滿,可是他卻怎麼也查不到任何痕跡,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這個一直成不了大氣的兒子,怎麼可能會以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片天呢。
連家老宅,在書房中待了大半天的連毅終于處理好最後一份文件,慵懶的躺在椅子上,這些年他除了前兩年還去費盡心思找她,後面幾年根本完全將心思放在了事業上,他了解她,他敢肯定以她倔強的性格她會在某天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候回來,那時再見,兩人之間除了恨就再無其他了吧。♀
「我說祁心你怎麼就那麼弱呢,走這幾步路就能上喘,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現在。」已經張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的平安,雙手叉腰,無奈的看著跟在她身後那個骨瘦如柴的小男孩。
「姐姐,我」祁心不安的咬了下手指頭,生怕眼前這個唯一一個跟他玩的姐姐不理他了。
「哎,誰讓你是這些年第一個能踏進這個鳥不生蛋地兒的人呢。」平安任命的嘆息一聲,她從小在這里生活慣了,連毅想將她送去學校上學,她死活不肯,連毅只好給她請了家教,自從一個月前,連毅從孤兒院帶回這個病秧子之後,她就總算有了個伴,可這個病秧子實在不爭氣,她想帶著他在山里面走一圈都不行。
感覺真麼勁,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她只認識兩個小孩,而這兩個小孩子全都病蔫蔫的,叔叔的那個兒子更離譜,蠟黃的一張小臉,動不動都要暈過去的樣子,而那個嬸嬸更是對他嬌慣的厲害,基本上不是抱著推著,他都沒見到他用腿走過路,雖說見的次數不多,只要見到,她就會立馬離得遠遠的,怕遇到什麼激動的事情,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要是直接給他拍暈了過去,那個平常見到她就凶神惡煞的嬸嬸應該會當場就把她給撕了。
「平安,他身體不不好你要多遷就著他一點。」
「叔叔。」祁心揚起他那張削瘦的小臉,黑豆樣的眼神閃著倔強的光芒,他很感謝這個帶他離開孤兒院給他現在的生活。
孤兒院的生活並非像電視中那般相親相愛,里面因為可以被收養個好人家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勾心斗角,雖說院長對他很是照顧,可他體弱多病,總稱為那些調皮孩子的捉弄對象,每次受了委屈之後只能坐在角落里默默的抹著眼淚,直到有一天叔叔的出現,才將他帶離那個讓他覺得恐怖害怕的地方。♀
連毅輕扯下嘴角,五官柔和許多,「在這里住的還習慣嗎?」
「恩,這里很好。」
平安撅了下嘴,能不好嗎,以前這里只有她一個小孩子的時候他們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對她噓寒問暖的,自從他來了之後,她覺得她就像被他們淡忘了樣。
連毅刮了下她的挺翹的鼻子,「你這個小丫頭,就知道這些天沒出去把你憋壞了,過兩天有個慈善義賣,帶你們去看看。」
「賣什麼?不會又是那些什麼珠寶首飾古董之類的吧。」小丫頭興致缺缺這些年叔叔熱衷于慈善事業,每次有活動她都會興奮跟去敗興而歸。
見到華美奢華的珠寶和那些不知道歷經多少年代帶著一種沉悶氣息的古董在她看來還不如掏一窩鳥蛋來的興奮,自六年前答應教她跳舞的千昕食言之後她就討厭起了舞蹈,瘋狂迷上了繪畫,不過她確實有這方面的天賦,只是幾年的功夫就能畫得一手好畫。
「這次保準你會喜歡。」
「那可說不定,你要是送我張血色罌粟的畫展門票我絕對做夢都能笑醒。」
連毅嘴角輕勾並沒有說話,目光就那樣落在身旁的小男孩身上。
「叔叔,有什麼問題嗎?」祁心低頭看了下自己,連毅的目光讓這個從小就被人欺負慣了的男孩子局促不安起來。
連毅搖搖頭,「好了,去玩吧,記得不要跑太遠。」望著平安拉著那個一步挪三指的孩子消失在老宅外,連毅斂去臉上的笑容。
血色罌粟——一個神秘的女人,五年前一夜崛起的年輕畫家,身世背景無從查起,沒人知道她是男是女,所作之畫永遠蒙上一層淡淡的悲傷,悲傷雖淡卻能感染人,讓人只銷一眼就會置于那種情境中,這樣的人應該是心中受過很重的傷害。
義賣場內,那些要賣的畫已經全部運到,千昕正在逐一檢查,看有沒有算壞或者漏掉的,「老婆,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辦事能力嗎?」尾隨在身後的約翰遜一臉委屈,要知道這場慈善義賣從半年前就已經開始籌備,里面的畫作都是她經過千挑萬選,他怎麼會那麼大意的給她弄壞了呢。
「我只不過是檢查一下,你知道後天對我來說很重要。」
千昕檢查認真核對過手上的一百零六件畫作清單,「我說你就不要在我眼前晃悠了行嗎?」就算你長的比朵花還美,也有看厭的時候,她每看完一部,他都會很狗腿的遞過下一幅,這樣女王級的待遇她實在有些受不了。
「老婆剛來z市你就開始嫌棄我了,我已經後悔把你帶到這里來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要回你回。」千昕環視一下整個義賣會場,全部清一色的黑色座椅,紅木質家具,地下鋪著一層毛質上乘的地毯,就連拍賣席上那把瓖著金邊的小錘子都在炫耀著自己的價值不菲,總之一句話這里除了奢華還是奢華,這得花多少錢呀,想想她都心疼,肝疼,肉疼,「你就不能低調點換個別的地方。」
「老婆你這不是為難我嗎?」約翰遜欲哭無淚,既要能將那些名流請來那些有錢人哪有幾個不講求場面,要是義賣場太過簡陋也吸引不了他們。
「老婆,為了達到目的,咱不在乎那幾個錢。」
「血色罌粟應該不比這個會場的號召力弱吧。」千昕心里翻了個白眼,花的又不是你的錢,你當然不心疼。
「老婆,咱們還分彼此嗎,再說我要給你出錢你又不要,你要是租個簡陋的會場,指不定人家還懷疑你這個血色罌粟是個冒牌的呢。」
約翰遜嘟囔一聲,六年前因為心懷愧疚才會主動纏上她,強制性的照顧她,他總以為她是那種為錢可以出賣一切的拜金女,沒想到通過相處卻覺得她不嬌柔做作,毒舌月復黑,跟他以前認識的女人有很大不同,有事沒事就喜歡逗逗她,不過不得不說六年來這女人著實給他的生活增加了很多樂趣。
兩人一直以這種比親人親密一點,比夫妻少點激情的方式相處,習慣了有她的生活,讓他覺得其實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可這壓根都不可能,從她踏出國門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為以後的復仇之路做好了打算。
雖說吃住都在他家,可是倔強的女人每個月都會向他上交生活費,除了接受他人脈上的幫助之外,堅決不要他財力上的任何幫助,她說過靠著別人給她奠基的金字塔如果不靠自己的力量去夯實,總有一天會轟然坍塌,他就那樣看著她靠著自己的努力一直走到今天,她不斷的充實自己,逐漸累積起來的財富令人咂,他知道她的反擊之日越來越近總想找機會說出埋藏了六年多的秘密,可他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更怕適得其反,讓她的復仇更加瘋狂。
在緊張與期待中度過漫長的兩天,第二天一早千昕一身火紅如血的長裙出現在義賣場,白如凝脂的皮膚在紅色的印襯下如初生嬰兒般白里透紅,只著了淡妝精致的俏臉,一如往昔明艷動人,只是少了以前千氏笑容,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冷艷逼人,銳利的目光讓人心生寒意,這些年她喜歡上了這個顏色,不是因為她性格上的改變,只因它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自己她背負的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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