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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dayjustisn-tmyday。
從小學開始和嚴漱一起上學開始,我的名字就是和嚴漱綁在一起的。是的,不是嚴漱的名字和我綁在一起,是我的名字和嚴漱綁在一起。每每提到「顧閃」這兩個字,都會帶著後綴或者前綴。
小區里面玩耍的時候,那些叔叔阿姨會說,「哎呀這個小姑娘不是和那個小嚴漱一直在一起玩的小姑娘嗎?」然後會補上兩句︰「小姑娘都這麼大了啊,好像比那個嚴小子高啊……」
我幼兒園第一次收到信箋,封面上寫了「顧閃」收,我抽開後才發現里面還有一個密封的粉色信封,還有一張小紙條︰「轉嚴漱。」嚴漱的名字在幼兒園的同學看來簡直復雜到人神共憤。不知道那位妹子描了多少遍才寫得像印刷體一樣。
小學跳級,同學們不會說「這就是那個跳級的同學」,會說「這是嚴漱的朋友。」
初一入學,我見識到了混混的厲害。開學第二天我被人堵在校門口,一個染黃頭發斜劉海覆蓋大半張臉的學姐,後面跟著幾個跟班,朝我勾勾手指︰「你和初一(1)班的嚴漱關系很要好?」
我點頭。他們向我要嚴漱的聯系方式,彼時我第一反應是是不是要去找嚴漱敲詐之類的……這種事情在小學的時候听說過。本著嚴漱小學時候對我多加照顧,我仗義地搖搖頭,然後我被打了。女生之間的打法不過于撕扯,我額頭被指甲劃傷,去醫院連著打了好幾天的針,說是防止感染。
初一入學後的第三天,我不知道嚴漱干了什麼,我身上從此就被敲上了「嚴漱小王子」的妹妹的標簽。我懷疑嚴漱對我的定位就是那天開始的。若果摒棄一切「嚴漱喜歡顧閃只是不願承認」的自戀猜想,我覺得嚴漱真的如他所言,是個「哥哥」,並且沉醉于這種萬事有哥哥,「我的妹妹就是這麼可愛嘔」的關系中。
在上初中之前,小區里還有很多一起長大玩一起的朋友,每個人小時候小學在哪里上,是按照所在街道戶口分派的,小學時候班級之間的「次元壁」早就被打破,放學上學和誰一起玩並沒有其他區別。
升上初中,小伙伴們雖然開始分崩離析,然而分在一起的還是有的。我和嚴漱就並不在同一個班,他是一班,我是五班,隔著樓上與樓下,而還有一部分小伙伴是和他一個班的。高中同理。然則雖然大家偶爾還是會一起出來聚聚,偏生嚴漱和我最熟。
大約是托了我媽和嚴漱媽媽相熟的緣故?
初二初三,我的名字寫做「顧閃」,念做「嚴漱的妹妹」。
說起來,初二剛開學的時候第一次來大姨媽……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小時候大家都比較羞澀,不像混到高三,尤其是在文科班與眾多好基友一同葷素不忌,當時我還很……初一的時候雖然有過一次類似的性教育課,我正好因為忙著出黑板報沒去。那時候還沒有生物課,生物課作為一部分知識穿插在一門叫做「科學」的課程中,然而要初三才上到。我當時傻掉了,一個人在家里,沖出去找嚴漱,嚴漱當時看到我的時候,我記得他的臉瞬間就蒼白如紙。他的聲音力求穩定,跟我說︰閃閃別害怕啊。然後一把背起我就朝醫院沖。初一的兩個人,我淚流滿面,嚴漱焦頭爛額。還不知道要掛號,要選掛的科室。
他急匆匆跑去小超市打電話,嚴漱媽媽被自家兒子顫抖的聲音驚得魂飛魄散,然後拉來我媽匆匆趕到醫院。
結果只是……
嚴漱媽媽後來和我偷偷地說,嚴漱那時候扯著她媽就往外走,一直問︰「閃閃流那麼多血會不會死啊,會不會死啊。」雖然嚴漱媽媽明確說了不會死,但是嚴漱還是驚魂未定。
那陣子里他跟我說得最多的就是︰「閃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真是逼人的青春。
升入高中,經過宣傳,我是嚴漱妹妹的消息不脛而走。高二有一次,中飯買了杯泡面在小賣部等著泡,忽然一把被人拉住袖子,她的食指不停地指著我發出興奮的顫抖,嘴唇抖動欲語還休,最後吐出一句︰「你是嚴閃?那個嚴漱的妹妹?」
媽蛋你要是說我叫嚴顧閃我也認了。
高中的妹子們明顯大膽奔放了很多,小情侶成雙成對,雖然有行政處的一直嚴打,然而只要別太出格,就不會拿你怎麼辦。我初中那年天使街23號,郭妮小妮子,什麼龍日一情書,什麼惡魔校草愛上我,簡直如數家珍,至今我的抽屜最深處還藏著一本天使街23號第四部。我至今沒有當廢紙賣掉,因為當年不知道有網購,原價買的,還挺貴……
這些校園小說無一例外的都是發生在高中的故事,我對那個神秘的世界充滿向往,我相信被荼毒的絕逼不止我一個。高中的時候我有過一任同桌叫李哲遠,有一次我念錯名字念成了李哲羽……擦 我至今仍舊記得她看我的迷茫眼神︰「李哲羽是誰?」
我想起那年我在夕陽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往事不堪回首,還是讓它快些蒸發掉吧。
話題說遠了,總之就是……那一年我收到的情書多了很多……
封面上有各色花式字體,有八國聯軍字幕……什麼致嚴漱,to嚴漱……
我于是更加小心翼翼地收斂起自己的不軌,做一個合格的溝通的橋梁。
但是我沒有想到這件事也會發生到我身上。
蘇青會在高三的一天把我拉走,我人生的第一次逃課與曠課。她哭著對我說,小說里都是騙人的。嚴漱不喜歡她,他們分手了。
不要誤會,蘇青拉我走不是像那個叫酒釀銀子的逗比作者的狗血小說里寫的那樣,誤會我是個第三者。嚴漱是個很自律的人——某種意義上。蘇青是他的初戀,雖然有花心的資本但不花心,雖然我和嚴漱很熟但是他對我做的最親密舉動就是勾肩搭背,偶爾湊過來,或者握住手腕——不是拉小手,最多揉揉頭發。長大後最多就揉揉頭發了。和蘇青在一起後更是……
至于面癱什麼的,我深以為嚴漱是個悶騷。長大後更是成了別扭狂魔。記得有一次嚴漱媽媽闌尾炎,他煲了很多湯,還有粥,拉著我給他媽送去。
嚴漱媽媽但凡欣慰地笑了笑,嚴漱就會很凶惡地把粥/湯塞到我手里︰「閃閃要吃的。」
言下之意我不是故意做喜歡吃的東西給你的……
那一個月我體重彪了十五斤。
對待越是親近的人越是悶騷,嚴漱簡直別扭出了新境界,悶騷得理直氣壯。身為旁觀者我看得太清楚。
所以當蘇青沒人忍住淚如雨下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月兌口而出︰「臥槽怎麼可能?!」
回到教室的時候教室里鬧哄哄的,前後桌,隔壁組都混扎在一起。疑似心理老師的人在教室里緩緩踱步,時而在某一桌前停下來,彎腰傾听些什麼,然後說些什麼。
我扒在教室後門口的窗戶朝里面瞭望,嚴漱正朝我揮手。我貓著腰前進,在老師背對著我的時候偷溜進教室。
我迅速落座︰「怎麼樣怎麼樣,老師說什麼了嗎?」
嚴漱低聲道︰「沒有說什麼。倒是你……你這是逃課?」
我模模鼻子,心想還不是你的破爛攤子。我從口袋里掏出封卷起來的信,湖藍色的柔和的封面,上面有娟秀的字體。我丟給嚴漱。
「剛冒險回來一個妹子塞給我的。」
嚴漱接過,看一眼,放回書包。
我忽然想起蘇青說的。
我問嚴漱︰「我從來沒見你拆過這些信……這些情書你看麼?」
嚴漱說︰「小時候會看。」
我「哦」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為毛?」
嚴漱看我一眼︰「因為不打算接受所以不去看。」他忽然笑了︰「一封封拆多麻煩。破壞整體美感。」
我沉默了一下,繼續問︰「這些情書……你是扔掉還是什麼?」
嚴漱低頭在紙上畫些什麼︰「收起來啊。你忘記了麼,我有個木頭盒子。」
我低頭思索了一下,記憶里嚴漱房間的一個角落好像有個這樣的玩意兒……嚴漱常年往里面塞東西……
我又沉默了一下︰「那是木頭箱子吧?!」
嚴漱看我一眼︰「都是心意。」所以不能隨手扔掉。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蘇青兔子一樣的眼楮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的,我忍不住問︰「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把他們扔掉?」
嚴漱皺眉。
我一慌,連忙道︰「呃,我的意思是可能未來你的女朋友會不喜歡啊……覺得這些都是你的功勛啊之類的。會吃醋什麼……的……」我看到嚴漱的眉宇越皺越緊。
他擱下筆,筆桿在桌面上滾過半圈,在他圓潤的指尖下靜止。
嚴漱問我︰「剛剛是蘇青找你?」
我模模鼻子,第二百五十次生出了視死如歸的念頭。
我審視地凝注嚴漱︰「你們分手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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