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機關還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尤其對這二人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不過心澄還是很納悶,剛才明明離了些距離,怎麼一晃過來這人又抱住了她,而且似乎比以往更為順手。
不知是出于害羞還是惱火,心澄的拳頭又往他心口招呼了上去,壓低嗓音道︰「松開!」
「唔。」被她一錘,蕭遲忍不住悶哼一聲,呼吸也變得粗重,「輕些。」
「嗯?」蕭遲的古怪口氣叫心澄起了疑,她側身月兌離他的鉗制,見他未做反應,便有些擔憂地說︰「真……打疼了?」
蕭遲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這才拖著心澄往前,走時又湊到她的耳邊,細聲道︰「若是郡主,每次都知道能心疼我,就好了。」
他的靠近又讓心澄一陣緊張,她紅了紅臉本想反駁,可撲面而來的氣息又讓她冷靜下來。
原來之前不過是個開頭,這里才是真正詭異的地方,長長的通道延伸向前,周圍盡是陰嗖嗖的寒氣,還伴著一股刺鼻的腐爛氣味,好像是……死人的味道。
掩鼻低下頭,心澄心中不禁一凜,她作為偷也算半個江湖人,江湖廝殺不鮮見,多少會對死尸的味道留些印象,難道這地道之內還有尸體不成?莫非是前面設著足以致命的機關?
想到這里,心澄又有些猶豫起來。♀
蕭遲知她察覺到了什麼,停步站到她跟前,執起她那雙玉手寫了幾劃,力道輕柔卻清晰︰「小心。」
心澄微微一怔,這人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卻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她抬頭去看身邊人,見他神情溫柔非常,心中總覺不對。于是又轉過身去查探了一下將他們帶過來的機關,可惜,一無所獲。
蕭遲站在那全然沒有動彈,待她悻悻而返之時,這才朝她點點頭,牽起她的手微微一笑,那個動作就像是在說︰「我知道。」
心澄詫異萬分,她無法想象蕭遲這樣安靜,安靜地甚至讓她開始擔心,為何現在的他只剩下了呼吸的聲音。
「怎麼了?」她虛聲道。
蕭遲笑著搖了搖頭,復又攤開她的手寫道︰「別驚動。」
心澄微微啟唇,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感受到的東西是相同的,這里有危險,而且比任何時候都要可怕,而他們現在,只有往前走一條路。
「有我在。」蕭遲的指尖未收,復又刻畫了幾道,似是想安撫她的情緒。
不過很簡單的幾個字,卻有著不一般的分量,心澄的心突地一跳,想抽回手,卻被他拽著不放,她懊惱卻也只能慌張地轉頭,姑且相信他是小心謹慎才這麼安分。
因著二人「同仇敵愾」,心澄只好隨了他的意,伴隨著四周越來越濃重的尸腐氣,二人警惕地往前走著,一路相安無事之下,最終到達了一個屋舍。♀
屋子內部算是十分寬敞,四面是密不透風的厚牆,許多個櫃子疊放其間,看上去似是藥鋪一般的布局,想來該是儲備草藥之用,而角落里放著大小各異的瓶瓶罐罐,每一個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沒有血跡,也沒有殺戮的痕跡,只有那濃重的氣味暗示著發生過什麼,這樣的地方反而更叫人膽寒。
心澄顰眉,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恐懼,她不敢去想象那些罐子里裝的是何種東西,只能放緩氣息盡量維持著鎮定。然而意外的是,蕭遲卻似乎被這陰森刺骨的氛圍感染,牽著她的手竟然逐漸冰冷起來。
心澄心生驚訝,心知貿然發聲不妥,便在驚訝之余攤開他的掌心,寫道︰「怕?」
蕭遲沒有馬上回應,舉著手沉默了片刻,這才對她翹翹嘴角,似乎是想告訴她她多慮了。
「你不對勁。」心澄毅然寫道。笑容倦怠的蕭遲終是叫她放不下心,此刻她的心思早已不在這不毛之地里的寶器,全然都在了他一連串反常的舉動上。
她想離開,和這個人一起。
心澄抿了下唇,若她沒記錯,方才的交談聲中有人提及「從後道離開」,即是說,這里還有個叫「後道」的地方,只要這些地方是連通的,那他們也可從那逃離此地。
「巧兒,還未走?」
一個聲音穿透了排列著的櫃子,從前方傳了過來。心澄睜大眼一驚,顧不得蕭遲的反應,趕忙拉起人閃身,躲到了那些瓶瓶罐罐後方。
二人藏好後,便有一個聲音應道︰「嗯,巧兒想跟幫主再討樣東西。」
「什麼?」
「是……是識字用的書,巧兒會唱歌,可是書念得少,最近開始被人笑話了,所以想借來看看。」
「呵,巧兒到底還是長大了,拿去吧。」
「多謝幫主大人,巧兒走了。」
「嗯。」
話音剛落,牆壁之上出現了一個缺口,一個女子從里走了出來,隨手抽開頭頂上的抽屜。心澄認出那人就是樓鶯鶯,卻不明她此舉何意。注視間,來時的通道旁傳來一記輕響,隨即那缺口的對面又出現了一個與之相對應的門。
難道這就是「後道」?心澄聚精會神地看著她,絲毫不敢怠慢。
「這腌肉也不知何時能做好,這麼久了也怪難聞的。」樓鶯鶯看著瓶瓶罐罐有些不滿,路過也不願多看,兀自揣著書掩著鼻,飛快地往那門內奔去。
心澄舒了口氣,暗自慶幸他們沒有被發現,待到腳步聲漸行漸遠,才站起身來與蕭遲對視一眼,旋即趁著那門尚未關閉,自作主張拉著人跟上前。
此舉其實很冒險,萬一被樓鶯鶯殺個回馬槍,定然會叫他們暴露行蹤,還好這鶯鶯姑娘是個急性子,待二人進入「後道」時,人已經徹底銷聲匿跡。
心澄和蕭遲順利出了那地,彼時外頭陽光燦爛,空氣也新鮮,著實令人舒服不少。
出口之處還是無人之巷,心澄也覺普通,暗暗記下周遭布局,然後拽著蕭遲趕回碧霄齋。期間蕭遲對她的行動未加質疑,只是保持著沉默,手也冷得像是從冰窖里走出來一樣,弄得心澄忍不住問他︰「你究竟怎麼了?」
是的,她很在意,在意到連拿如意環都成了次要,急急忙忙把他帶了出來,為的就是詢問原委,可誰知蕭遲卻依舊搖頭,嘴上淡然道︰「一切安好。」
「我不信!」心澄有些激動。
「隨郡主如何想。」蕭遲拉緊她的手,不作辯解。
「你……」蕭遲的不合作讓心澄大為惱火,暗暗覺得這人是換著法子捉弄她,于是腳步又快上了幾分,想著回了碧霄齋後好好盤問他。
一番風風火火二人終是跑回了家。
說來也怪,也不知是蕭遲是開竅了還是其他,一到家門,居然也有了坦白的苗頭,臨院停在她跟前,笑得如往常一樣燦爛,「郡主,真的,很想知道?」
心澄終于找回了一點熟悉的感覺,眯起眼瞅他,這才是她認識的蕭遲,每一個笑容都看上去那麼欠揍,那麼讓她生厭。她不禁笑了笑,道︰「嗯,我願洗耳恭听。」
他頷首,嗓音卻顫抖起來,「我還以為……我會撐不住……」
微熱的陽光下,那張臉失了僅有的血色,他的身體就這樣倒了下來,倒在了她的身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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