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遲自是听不得他口出狂言,抬手一壓,劍指其喉,怎料霍寅之倏地閃身,竟是抓住他手中的劍往胸口一拉。♀
剎那間,鮮紅的顏色從布料里滲了出來,將他素色的袍子一點點染透。
蕭遲猛地一驚,抽手收劍,便見零星血滴濺灑而出,不止留在了劍身,更留在自己身上。他幾乎張口結舌,語塞道︰「你……」
霍寅之笑笑,臉上盡是得意,「事到如今,寅之也不能叫你們白白的走了。」
話音剛落,霍寅之手捂胸口退了幾步,腳步一停,腳下一塊凸起的石頭應聲而落,眨眼功夫只听「 ——」一聲,眾人面前赫然多了一大個的缺口,而缺口前只余霍寅之一人,不見蕭遲的蹤影。
「蕭遲!」心澄嚇得驚呼,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前,不料卻被蕭夫人攔住,用一個「別去」的口型阻去了前路。
「夫人?!」她激動地掙扎,心中焦急萬分。
「冷靜!」蕭夫人強行拉住她,防止她太過沖動,這麼做實屬當然,面前這坑漆黑一片深不見底,里頭還暗暗傳來低吼,像是野獸一般的叫聲,無論她兒子是否安好都不能再讓眼前這姑娘去冒風險。
「呵。」始作俑者看著自己的「杰作」卻是冷笑出聲,發現二人的倉皇失措更是滿意,面帶譏誚道︰「蕭公子真是可……」
「轟隆——」他話還沒說完,密室的牆卻突然開始搖晃,牆灰紛紛剝落,磚塊也隨之下墜,混亂將整個密室籠罩在煙塵之下,幾乎叫人看不清周圍之所發生。
霍寅之本人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張望著穩住身軀,企圖找到一絲安定,慌亂中,卻見心澄的目光還在那缺口邊,表情訝然又無助,隱隱還有些走神,即便身邊的蕭夫人一直規勸她離開,她的腳步卻始終不願動彈,。
那表情真的太美了。♀
霍寅之一瞬間有些心悸,他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揮拳將蕭夫人彈到一邊,隨即拽住心澄,瘋狂地往他來時的通道跑去。
心澄驟然回神,忽見眼前一人匆忙拉著她,沿著正在一點點坍塌的路向外。而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霍寅之。
便也是立刻,她劈掌而下,借此月兌開他的牽制。奔跑中的霍寅之忽的吃痛,身體朝旁一靠,回眸細看,不由慌忙開口︰「郡主請安心,我只是想帶你安全離開此處!」
「不必了。」心澄冷冷答道,說完躲避著滾下的石粒,只身一人往回。
霍寅之使盡了全力沖到她跟前,虛弱的身軀此刻又傷痕累累,說話時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無力,「郡主!此事性命攸關,請相信寅之!」
他並沒有說謊,即便是他意料之外這個密道也確實是要毀了,就在二人糾結之時,他們腳下的地面不停在搖晃,磚塊落下,且越來越密,就如同地震一般,叫人寸步難行。
心澄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身子晃動了一下,掰開此人又默默往前。此刻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回頭去找蕭遲,無論如何都要回去。
「郡主!」霍寅之急迫地想要留住她,伸手一勾,不想一大片磚塊朝他飛來,為了躲避他慌忙朝一側退卻,這時就听「咚咚咚」的聲音此起彼伏,震得他趕緊閉上了雙眼,嘴上提醒道︰「郡主,小心!」
「……」
余音尚在,卻沒有回應,他恍然睜眼,面前只剩下滿眼的磚塊和灰塵,再也沒有那個讓他動心的女子。
***
心澄看不到已經堵住的出口,唯有搖搖晃晃地往回走,希望能盡快回到密室里,找到那個坑,找到蕭遲。
艱難地邁著步子,心里滿是悔恨,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本已和蕭夫人籌劃好了如何出去,即便蕭遲沒有順利將人制服,有兩個出口在那,憑她們的輕功,亦是可能安然逃月兌。可如今卻出了如此大的變故,大到事關他的生死。
密室慢慢在失去原本的樣子,一路上牆倒了幾面,煙塵繚繞,轟鳴陣陣,磚塊時不時會如暗器一般襲來,每走一步都必須萬分小心,但這都不算什麼,只要能回去找到他,這些都不能成為阻礙。
幸運的是,很快密道便結束了坍塌,待到周圍牆體徹底倒了個遍,那叫人難耐的搖晃便也停了下來。那一刻,心澄長舒了口氣,望著眼前如同廢墟一般的地方,心中百感交集。
「蕭遲!」胡思亂想怕是免不了的,心澄緣著可以走的路一點點移動到原來那個缺口的位置,現在那里橫亙著許多磚塊和木頭,原本就深不見底,如今更是不見其里。
「夫人……蕭遲……」心澄試著呼喊他們,然而一時間廢墟中靜的可怕,除了她自己的聲音,其他什麼都听不到。
「蕭遲!你若活著,就別嚇我了!」
嘴上雖是這麼說著,心里卻亂了方寸,心澄坐在缺口旁拼命深呼吸,她在害怕,不是怕她自己有事,而是怕自己再也見不到那一家人。
「你不出現,那我……我下來了。」不知道怎麼了,心澄的聲音莫名帶起了哭腔,她將懸空雙腿晃了晃,然後輕輕支起身子,做好了下跳的動作。
正在這時,一只手卻從一片磚瓦中冒了出來,隨即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她眼前,灰頭土臉地搖著腦袋,說︰「郡主總要等我爬上來再說話吧。」
是他!
怔愣不過一瞬,下一刻便沖上去抱住了這個人,她忍住眼里的淚,輕聲說著︰「夠了……」
蕭遲撫著她的背,別的玩笑也敢不開了,本來那麼深的地方爬上來就累,而且剛才的確是千鈞一發,多虧這地方塌了下來,不然那兩個野獸真是不好應付。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雖然有點內疚,可看到她擔憂的樣子心里卻是無比高興,想當初這個姑娘連著捶了自己好幾下都一點不心疼,如今自己的安危卻能如此牽動她心,他終于敢相信自己對她而言也是一樣重要,不僅僅是他單方面過于在乎。
「你有沒有受傷?」驀地,心澄掙月兌懷抱。
蕭遲拉回思緒,微微瞟了眼肩膀,見她神色嚴峻,便點點頭道︰「肩膀被抓了一下,不礙事。」
聞言,心澄莫名紅了臉,神色扭捏卻堅定道︰「那,把外衣月兌了吧,先上藥,這里暫時應該不會再倒塌了。」
「嗯,好。」蕭遲懂她的意思,便也不想拒絕,麻利地月兌掉外套,拿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預備享受一下郡主給自己的特殊待遇。
心澄沒想到他這麼快應允,呆了一下才接過那藥瓶,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
期間,二人大致聊了聊事發經過,得到的答案皆是蕭夫人已經和樓鶯鶯逃離,雖然不能夠完全放心,不過在這里找不見人便是件好事,而至于梨兒,恐怕也不是他們能顧及的了。
上藥的時間對他們而言似乎很慢,偌大的空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即便殘破卻異常能叫人安心。心澄的下手很輕,表情更是專注,不但叫他感覺不到痛楚,更叫他看得入迷。
嘴角又不自覺地揚了揚,他已經搞不清自己有多喜歡眼前這個姑娘,如果那種感覺可以表達,他希望每日都能告訴她,而不是用「喜歡」這麼蒼白的字眼。
「我听戚伯說,那日我中毒,你很緊張?」想著想著,他月兌口而出。
心澄沒抬頭,手卻停了停,片刻後輕輕「嗯」了聲,算是回應。
蕭遲瞄了眼她的手,又道︰「後來知道我騙你,你也很生氣?」
「嗯,當然。」心澄收好瓶子,臉上還是一大片紅暈。
「那我若是真的死了,郡主會如何?」
「……」
這個問題似乎不切實際,可她卻是想過的,好比說他剛才提到的,那日她看到他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她心焦又害怕,那種心情恐怕此生都不會再有。那時她才發現日子里全是他的影子,所謂的「討厭」不過只是個幌子,其實自己早就習慣了他在身邊,誰也替換不了。
看著他真摯的眼神,心澄也笑了,嘟噥道︰「我才不會為你殉情。」
「啊?」蕭遲面露沮喪,「郡主的回答真令人失望。」
心澄把蕭遲的衣衫抓過來遞給他,故作刁蠻道︰「若是你死了,我就找個地方隱居,然後在後院立一座你的墳,每日過來念叨,叫你在陰曹地府都不得安寧,你讓你蕭大公子毀了我的大好姻緣,弄得今後我再也嫁不了人。」
她說的無比認真,仿佛早就計劃好了一樣,蕭遲啞然失笑,抬手拂過她的發絲,「我娘說,若是喜歡一個女子,就要把她的模樣刻到心里,即便閉上雙眼,也能立刻分辨出這是她。」
說著,他的手滑了下來來到她的臉頰,劃過下巴到菱唇,一點點上移到鼻子,再到那雙水眸,動作無比輕柔,就如同在觸踫珍貴之物一般。
「為何說這些……」心澄任由著他「欺負」自己,情話卻在心里頭盤旋起來。一直覺得心悸這樣的感受在他們真正在一起之後便不會再有,現在才發現是她錯了,她的心跳得很快,並且難以收拾。
蕭遲接過衣服穿好,又在她側臉落下一個淺吻,「沒什麼,郡主好久不臉紅了。」
「你,你就會取笑我。」心澄別過臉,羞惱地不敢看他。
蕭遲一臉得逞的笑,拉她站起來,環視一周,忽而正色道︰「不鬧了,想想怎麼出去吧。」
是的,如果他們不想辦法出去,這樣下去便和活埋無異,如今所有的兩條入口皆是被封死,唯一看似的路的還是眼前這個大坑,但這明顯是條死路,不然蕭遲也不會費力爬上來。
二人稍稍研究一會兒,只听心澄突然道︰「還記得那個‘後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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