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讓何棄療去找高公公?」
「朕之前便派他去過一次,只是那時高公公外出並不在家。」段蘊如實相告,「這次是第二次去了。」
「或許陛下委實該親政了。」安正則似乎露了絲笑容,可那一臉無奈不禁讓段蘊覺得方才的笑是自己錯覺。
段蘊進一步解釋道,「朕是想從高公公那里多了解些情況。行宮花敗那個案子,距今已過去了一個月,沒有大理寺一方的介入,光是依靠刑部的動作簡直太慢了。」
「刑部尚書不久前傳了信回來,言明已派人去蜀地唐家堡請求幫助。而高公公離開皇宮已有兩年,不知陛下想從他那里了解到什麼。」
「朕這麼做自然是有道理的,」段蘊覺得安正則似乎在看輕自己,別扭著便不想和他多說,「總之何棄療已經去了,安相若是想知道具體情況,可以到時候直接去問他。」
「陛下這是在和微臣置氣麼?」
「沒有。」
「那我們先不說這個。」安正則柔和了語氣,「何棄療習武數年,雖算不上是精通可也勉強擔得起高手二字。他在陛□邊便是為了保證陛下安全,有什麼事情比這個重要?」
「安相別擔心,朕帶了暗衛出宮。」
暗衛是景德帝留給她的,何棄療是安正則送進宮的,而清塵是自小跟隨在她身邊長大的。
安正則覺得何棄療最安全,他有著淒苦且清白的身世,又對安氏有著特殊的情感,更何況何棄療跟著安大將軍習武,數年見不到外人,更不用擔心他有二心。
因而他總是希望何棄療常伴段蘊身邊,不管怎麼說總要好過先帝的暗衛,那些暗衛倘若知道段蘊的女兒身,會有什麼後果是無法預見的。
至于清塵,終歸是個女子罷了。
安正則並非是性別歧視,只不過清塵日後總會嫁人,會全心待著自己相公和孩子,他怎麼能指望一個女子犧牲自己一輩子去照顧另一個女子周全呢?。*。*。
樓下的大嗓門官差 跑上樓,見到安正則忍不住欣喜匯報,「大人,兄弟們已在後廚的草垛里發現了大量的罌粟籽和罌粟殼!」
「好。」安正則起身道,「可有追查到掌櫃的行蹤?」
大嗓門搖搖頭,「伙計都說不知道,不過也無從得知他們說的可是實話。但據說這家的老板常去天香閣消遣。」
「先封了店,然後收繳這塊地皮和房屋,等核查到房契地契的歸屬時再行處置。本相便不再這里妨礙公務了,還請王大人為了百姓再辛苦一會。」
「應該的應該的。」
安正則給了段蘊一個眼神示意她起身,段蘊乖乖帶著清塵站起來,跟在安正則後面離開了趙家餛飩館。
餛飩館門前一片蕭索,只有從門口望進去尚能看到幾個官差的身影,與他們進門的熱鬧樣子大相徑庭。
段蘊感慨了一下論趙家正宗鮮肉餛飩的倒掉,隨後轉向砸了這家招牌的安正則問,「安相是如何發現這家店有問題的?難道僅僅因為那什麼醫館?」
「偶爾路過這店面,覺得顧客盈門,生意好得不正常。便著人留心了一下,發現這家店回頭客也多得不正常,當然最有說服力的還是醫館的診斷。」
段蘊心有余悸,「這東西的危害真的那麼大麼,朕今天吃了兩碗,會不會有什麼……」
「別擔心。」安正則自然地模模了她的頭,「他們放的劑量並不算大,偶爾吃一次對大多數人來說並無大礙。」
段蘊可憐巴巴,「可朕若是不屬于那大多數人呢……」
「方才給陛下喝的水也有一定的藥用,」安正則柔聲問她,「陛下此時可還想吃餛飩了?」
段蘊歪頭一回味,釋然道,「似乎確實沒有那種念頭了。」.
滿月的日子,興善大街上格外熱鬧,雖然京兆尹帶著一群官差滿大街搜查違禁食品添加物,可對于鴻賓樓那種大酒樓卻似乎沒有絲毫影響。
三五好友約了,在酒肆的二樓坐著邊喝酒邊賞月,順便還可以听得見不遠處秋羅館與天香閣的歌舞升平,委實樂事一件。
段蘊被這些酒家傳出的嬉笑聲弄得有些走不動道,她扯了扯安正則的衣角看他一眼,真是不甘心就這麼回去。
「陛下想去哪?」
段蘊興奮一指,「前面好像有畫燈籠的。」
安正則看她興奮的樣子心頭一陣滿足,出口便道,「那微臣便陪陛下去看看。」
段蘊忙點頭。
「街上人多,天色又晚,陛下要跟緊微臣。」
「好。」段蘊滿口答應著,一把挽上安正則的胳膊,「我們走吧!」
安正則被她這動作弄得一陣失神,差點就想趁著夜色把她攬到懷里,他身子僵硬了下,稀里糊涂地被段蘊拖著往前走。
段蘊甚少來這種地方,小時候還和母親跑街上買過兔子燈之類的,當然後來就沒這種機會了。
她看路邊賣面具的也覺得稀奇,松開安正則的胳膊就跑過去挑了三個拿回來。
攤主在後面一邊招手一邊大叫,「哎那位小兄弟!銀子!沒給銀子!」
段蘊一臉尷尬,站在原地不動也不回頭。
安正則暗覺好笑,從容走到攤前幫段蘊付了賬,並且還很大方地多了幾倍的錢。
攤主是個一臉忠厚老實長相的中年大叔,見這麼多錢一愣,馬上就擺手道,「太多了太多了,十個銅板就夠了。」
「拿著吧。」安正則微笑道,「難得小公子喜歡,就當是額外的打賞好了。」
攤主猶猶豫豫地接了,可心里仍舊十分過意不去。
「要不這樣,」他從攤子上拿出一對陶瓷烤出的小人兒,遞到安正則面前,「總不好讓公子白破費,這點小東西公子拿去,在下也好安心。」
安正則出于禮貌接了,本想拿回家賞給書童或者小丫鬟,不經意一低頭卻發現這對小玩意兒做得很是精致。
鮮艷的色彩細細描繪在白瓷釉上,形狀是兩個笑眯眯的小人,一男一女,看著頗有幾分喜氣。
他好奇問了句,「這是什麼?」
「這是一對喜人。」攤主有些驚訝地反問,「公子不知道麼?」
安正則迷茫地搖了搖頭。
「這喜人呢,是男女定情之時互贈給彼此的。你看這女圭女圭,」攤主熱心給他解釋,面露得意之色,「公子你看,這女圭女圭做得多好看!」
「確實精美。」
攤主憨笑,「嘿嘿,這一對是我家賤內自己描畫的,還可以吧?」
「夫人真是好手藝。」
「過獎過獎,她也就這點本事還能拿得出手了。」
「不過互贈喜人有什麼講究呢?」安正則虛心請教。
「這都是些民間傳說,說男女各持一個喜人,若是經年不遺失不損壞,那便代表著心中惦念彼此。就可以找人上門提親了。」
「原來如此。」安正則認真地將這兩個小玩意收到袖中,忽然就改變了要把它們賞給書童小丫鬟的主意。
安正則在面具攤子上一番閑談耽擱了不少時間,再轉身的時候已找不見段蘊。
好在他長得高,極目一望恰好看到清塵神色慌張地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自己。
清塵邊上自然便是讓他牽腸掛肚的小皇帝。
段清晏趕忙加快腳步走過去,段蘊一扭頭,面上已經罩了那個剛剛買的面具。
面具上繪的是夜叉鬼的奇特形象,無論從哪種角度看過去,安正則都覺得這圖案實在稱不上是美觀。
段蘊倒是戴得很開心,兩只眼楮在面具的窟窿眼下面忽閃著笑意,「安相去做什麼去了,這麼久都不見你回來。喏,你看這面具可好?」
安正則動了動眸子,默不作聲地塞給她一個喜人,「方才在那面具攤子上瞧了一遭,看到個有趣的物什,于是便買來給陛下了。」
「哦?是什麼?」段蘊一臉驚喜地把手送到眼前仔細看了下,嘆道,「喜人!」
安正則的心跳在她說出這兩個字眼的瞬間倏然一停,她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完畢,撒花花~~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