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柳要出銀子給村里打幾口水井的消息一傳開,村子里頭的鄉親立馬就沸騰了,大坳村里要到公用水井打水的人家就有三四十戶之多,蘇柳此舉,又是在這樣的天氣里,那可真是大大的善舉啊!
所以當趙里正將這個消息說出來並要尋壯實的漢子幫工的時候,村里絕大部分人都紛紛出來幫忙,並且不要工錢,就連小孩子都幫著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舒愨鵡
消息傳到蘇家老宅的時候,黃氏的臉黑了好幾天,見天兒就罵什麼愛攬名聲,敗家,手肘拐出不拐進,自家爺爺女乃女乃都沒孝敬,就全扔出去了。
自打蘇金鳳出事後,黃氏的脾氣就越發乖張,家里稍有點什麼不順心的事就大罵出口,那撒潑勁,常常鬧得蘇老爺子都要避出去。
這不,黃氏又在家指著周氏罵了起來,但誰都知道,她這是在指桑罵槐,在罵蘇柳她們沒良心呢!
蘇老爺子扛著幫鋤走出家門,走到村子的大路,見一伙人在干的熱火朝天的,不由停下了腳步。
那是在打的井,一桶一桶的黃泥被挖出來倒在一邊,又有大娘媳婦子們將那些泥土挑開,好幾個大老爺們赤著膀子,口里嗨喲嗨喲地叫著口號,汗水吧嗒吧嗒地流了一身,卻絲毫不懼這天氣,黝黑的臉滿是笑容。
蘇老爺子知道,這就是蘇柳出銀子要打的井,相信過不久,這里就會多一口新井了。
想起堂哥的話,蘇老爺子嘆了一聲,黯然地搖搖頭往地里走去。
再好的名聲,也都不屬于他們老宅的了,悔嗎?自然是悔的,可再後悔又能如何?他們能做的還不是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當口,他那大兒子又跑去蘇柳家攪和了。
蘇柳差人將蘇長生給扔了出來,冷冷地看著他道︰「就憑你這個樣子,還想擔管事?沒鏡子也舀瓢水來給自個兒照照,真正是好笑至極。」
「我是你爹!你信一個外人也不信我?你把銀子都給外人抓著,人家買多少石料去打井,能真實的和你說?你還小不知道,仔細他們把你給坑了!」蘇長生一臉惋惜的道。
听到蘇柳出銀子給村里打井的事,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敗家女,有那銀子,還不如給他去賭坊里耍兩把呢。而第二個反應,就是想若是將這事兜過來,那麼,要報多少銀子,還不是他說了算?
所以,興匆匆地跑來找到陳氏,先是哭了一頓窮,然後表了一番衷心,這才將自己的來意給說了。
可惜的是,這家里,陳氏雖說是一家主母,但其實,說事掌事的,尤其是這樣的事,做主的卻是蘇柳。
說白了,蘇柳才是一家之主,她說了算!
所以,蘇長生打的主意注定會落空,他那樣的人,會改過自新想做一番實誠的事?蘇柳寧可相信天上下刀子,也不會相信蘇長生這個人!
她蘇柳,從來就不會干搬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蘇長生明顯立心bu良,她才不會讓他接觸這事,萬一那些井弄出什麼禍事來,那可真是好心干壞事了!
「蘇大爺你倒是說對了,我還真是寧可相信外人,也不會信你這個‘爹’。」蘇柳面無表情地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咱們雞吃放光蟲——心知肚明。」
蘇長生臉色微變,咬牙道︰「孽女,你敢擠兌你爹,你這是不孝。你說我要是去衙門告你不孝,你這名聲傳出去,還能不能嫁給大將軍!」
沒等蘇柳說話,陳氏的聲音先從門後傳了出來,厲聲道︰「蘇長生,你敢!」
蘇長生一听陳氏的聲音,臉立即變了,諂媚地看著她,笑呵呵地道︰「梅娘,我……」
「你拿什麼告我女兒不孝?父不慈,子女何以為孝?蘇長生,你說這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陳氏截斷他的話冷道。
「哎,你別惱啊,我這不是捉急上火嗎?哪里就會真去告她,這是咱們頭一個的寶貝女兒,我疼她還來不及呢。我就是被氣的嘛,梅娘,你好好和她說,把那打井買石料的差事給我干吧?啊?」蘇長生的眼珠子滴溜地轉了幾圈,道︰「你也不想咱們女兒有個碌碌無為的爹爹吧?將來她出嫁給大將軍時,旁人怎麼看她?」
陳氏的雙眉皺了起來。
蘇柳見她有像被說服跡象,
心里暗嘆,話當年,陳氏應該是被蘇長生的能說會道給哄住的吧?
可惜,有她這麼個心水擰的無比清的人,蘇長生就注定悲劇!
「娘,何苦和他說那麼多,世人皆知,我是被我的親生父親給賣了的,我是自己把自個兒給買下來的,我一個自由身,有沒有爹,有何關系?而且,賣女的爹,不要也罷!」蘇柳譏誚地道︰「女兒要個好爹爹,還不簡單,只要你……」
「柳兒!」陳氏羞紅著臉輕聲呵斥,阻止她的話頭。
蘇柳揶揄地擠眉弄眼,陳氏的臉就更紅了,看得一旁的蘇長生心里癢癢的。
可蘇長生也不是笨的,見母女倆話有所指,心里就存了疑,這是啥意思?
正想著,忽然听到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眾人看去,只見一輛華麗的馬車飛快地往蘇柳他們家跑來。
頃刻間,馬車就在跟前停下,車內跳下一個穿著體面戴著金簪的嬤嬤來,見了蘇柳母女二人,連忙上前請安行禮。
蘇柳認得,這是曹家的管事嬤嬤,也不知是來做什麼的?
她瞟了一眼一旁站著伸長脖子往這邊瞧的蘇長生,嘴角邪邪地一勾,故意問︰「嬤嬤怎的這時候來了?可是曹伯父和明珠姐姐有什麼事?」
「無事,眼瞅著就要七夕了,我家老爺和小姐念著姑娘和夫人你,特意差老奴來請你們去城里過七姐節呢!」曹嬤嬤笑眯眯地道。
「是這樣啊!曹伯父有心了。」蘇柳意味深長地看了陳氏一眼,眼楮卻沒有漏過蘇長生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哼,當全世界就只有你一個男人呢?
終有一天,叫你悔把明珠當魚目,你不要的女人,值得更好的人,也老多的人爭著要!
蘇長生本就不是一個傻子,陳氏現在就跟個貴婦人似的,也才三十多歲的年紀,真正是風韻猶存,要說沒有人覬覦,還真是假的,他都听說過有人偷偷地臆想陳氏呢!
而蘇柳和陳氏的對話,分明是有些什麼才是,蘇長生疑竇橫生,再看陳氏滿臉羞澀,如同一個初婚听到情郎的女子,面露嬌態,心里不由咯 一聲!
曹家,難道就那個開漕運的曹家?
蘇長生帶著這樣的疑竇一路回家,走進家里的小院,就見周氏蹲坐在院里用手和著雞食,一手還摟著幾個月大的丫丫,頭發凌亂,胡亂地包了個布巾,一身粗布衣裙,微黑的臉又黑又有些干,心里不由一陣厭惡。
這個臭婆娘,他從前到底是瞎了眼還是鬼捂眼了,咋就看中她了呢,這是連給梅娘提鞋都不配!
見蘇長生回來,她二話不說就將丫丫往他懷里塞,道︰「回來得正好,我去喂雞,你抱著她。」
蘇長生要是這麼听話就不是蘇長生了,非但不抱,還避開,周氏的手剛松開,結果丫丫就直直的要往下掉,幸好她快手重新撈回,不然就該跌落地上去了,饒是如此,瘦小的孩子還是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你瘋了,她是你女兒。」周氏嚇得後背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管蘇長生如何就罵了起來︰「她才幾個月大,摔地上可怎麼了得,叫你抱一下你也不干,還是人嗎你!」
罵聲和哭聲混合在一起,鬧得蘇長生頭突突地跳痛,吼道︰「你嚷什麼嚷,我一個大老爺你讓我看孩子?你是腦袋進水了,還是嫌老子打的你少?」又指著丫丫罵道︰「還不把這賠錢貨給哄住了,吵死老子了!」
周氏也是捉急上火了,干脆就將丫丫往地上一擱,不服氣地回罵︰「女兒又不是我一個人的,要哄你自己哄,我不管,誰叫你放手!」又見他怒氣沖沖地瞪著一雙眼,哼了一聲冷笑︰「還大老爺呢,你干了哪個正事了?還不是在這村里游來蕩去?呸!你當你還是從前跟著我爹的小管事呢,瞧你那德行。」
不得不說,有時候,周氏也不是個聰明的主。蘇長生才從蘇柳那受氣回來,這當口,她偏撞上槍口來。
啪的一聲,蘇長生就給她扇了一個大嘴巴子,罵道︰「臭娘們反了你了,敢教訓起老子來了!」
「啊!蘇長生,你又打我,老娘和你拼了。」周氏捂著半邊臉,把頭一低,就往蘇長生的肚子里撞去。
兩人扭打成一團,很快的就掛了彩!
「不作死就會死
嗎,還不快給我住手?」兩人難舍難分,黃氏就從屋內走了出來大罵。
蘇長生一腳把周氏踹倒在地,惡狠狠地道︰「臭娘們,再敢跟老子潑,老子休了你!」
周氏一愣,哇的一聲拍著大腿嚎哭出來︰「欺負人啊,我不活了,我活不下去了!」
她的哭聲和丫丫的哭聲混在一起,遠遠的傳出去,黃氏怒不可遏,喝道︰「哭喪呢,還不哄著她去?淨會攪事的攪禍精。」
周氏依舊嚎哭不理,還是羅氏看不下去,上前把哭得快斷氣的丫丫給抱回了屋內。
蘇長生听著外頭的哭聲,煩不勝煩,倒在炕上想,曹家家主,和陳氏有啥子關系?